唐信忠斬釘截鐵:“不可能。”


    這是他出於對隊員的信任。


    時鹿下意識摸了下臉頰,觸及唐信忠堅定的目光,突然有點感動是怎麽回事?


    按理說她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外行,看錯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再正常不過了。


    段俞非:“那孫斌身上沒有鬼氣怎麽解釋,錢正磊那起案件中,被附身的方若晴和楊財卓身上都有鬼氣。”


    封臨初半闔著眸,指尖落在桌麵:“要麽他就是凶手,要麽附到他身上的不是鬼。”


    正低頭看卷宗的蘇暮冬恍然大悟:“對啊,如果是活人的話,身上就不存在鬼氣了,所以鄭泰林沒死?”


    鄭泰林沒有什麽身份背景,凶手為什麽要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時鹿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被燒死的身體和魂不一樣,附身殺人的又是活人,假設鄭泰林沒死,這是不是就說明,他有可能是自己殺了自己,然後取代了另一個身體?”


    話說到這份上,在場幾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都明白了三隊話中的意思,雖然是假設,但他們顯然把第一嫌疑人鎖定在本案已經死亡的被害人“鄭泰林”身上。


    陸暉:“可是鄭泰林不會開車,平時連接觸方向盤的機會都沒有。”


    監控拍到不少行凶當日孫斌開車的畫麵,但鄭泰林卻不會,也沒有條件開車。


    結合了在場眾人的話,商局沉吟數秒,當即拍板道:“既然這樣,爛尾樓焦屍案由三隊接手,一、二隊同時協助,唐隊,你負責指揮。”


    “最後我還要提醒大家一句,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鄭泰林還活著,孫斌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我同樣可以假設他是發現好朋友被人替代,所以痛下殺手,一切還是要以證據說話,不要想當然。”


    唐信忠點點頭,隨即正色道:“商局說的有道理,孫斌那邊還要麻煩一隊再審審。還有就是希望一、二隊能盡快排查和鄭泰林和孫斌有交集、身高超過175的人,要具體調查到那些人的性情、喜好、口味是否有異常,著重查找與鄭泰林同名同姓的人。”


    “你們要知道麻煩的不是這件案子,而是案子背後可能牽扯出來的東西,越快破案,我們這邊就可以越早向總局匯報。”


    接到任務的段俞非和陸暉點點頭,商局跟著他們一塊離開。


    等他們離開,唐信忠繼續說道:“三隊的分成兩組,分別前往鄭泰林家和孫斌家,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線索。”


    “你們幾個把能用的本事都用上,一隊二隊都被拉了進來,要是最後證實是個烏龍,我們就尷尬了。”


    封臨初站起身往外走。


    時鹿自然是要跟他一隊的,緊跟著站起,衝著唐信忠笑眯眯道:“多謝隊長信任,我一定好好幹。”


    唐信忠連忙擺手:“別謝我,我那是演給外人看的,要不是你師兄擔保,我哪敢那麽信誓旦旦。”


    時鹿怔愣了一瞬,抬頭去看封臨初,就看見他大步走出會議室的背影。


    所以他剛剛跑到邊上打電話是為了說服唐信忠?


    “沒想到他看著冷冰冰的,原來是個大好人呢!”


    這話說到時鹿心坎裏了,她扭過頭想要附和一句,正好對上一張刷白的臉,長發、凸眼,笑起來有些瘮人。


    是張淑葦。


    時鹿下意識後退一步:“你怎麽還在這?”


    張淑葦羞澀一笑。


    時鹿更加不解,這有什麽好羞澀的?


    唐信忠這才想起來還沒通知時鹿,索性幫忙回答了:“它之前在法醫室裏大鬧了一場,損壞了不少東西,沒錢還,隻能賣身抵債了。”


    “它是厲鬼,級別有點高,小冬和朱難鎮不住,你師兄又不收鬼助理,就隻能跟著你了,我們這的規矩是一半一半,所以賠償的錢你得出一半,以後每個月從你工資裏扣。”


    莫名被扣工資的時鹿:???


    你這屬於強買強賣,信不信我給你表演一個原地辭職!


    作者有話說:


    時鹿:沒想到你們兩千塊錢都不給我(記在小本本裏)


    第50章


    同為新人,唐信忠的意思是讓時鹿把張淑葦帶出去,熟悉熟悉工作內容。


    至於賠償錢是雇傭契約的報酬,用來除因果的,隊裏出五百,雇主出五百,一共還上三年,張淑葦欠的債也就抵了。


    雖說工資不高,但勝在活少假期多,隊裏不僅提供上下三層帶旋轉樓梯的大別墅,每周還有固定的香火大餐,逢年過節會以金元寶作為節日禮金,那小日子美的,想想都讓人流口水。


    “我活著的時候要是能有這待遇就好了,我願意給資本家打一輩子工。”已經傻笑一路的張淑葦雙眼迸發著想要工作的渴望。


    想想自己不到半個月就累積到的財富,時鹿忍不住讚同,他們這行確實很有錢途。


    唐信忠給了時鹿一塊小木片,讓她親手在上麵寫上張淑葦的名字,作為召喚魂牌。


    又給她一大一小兩張黃紙,同樣寫上張淑葦的名字,大的那張燒掉,小的那張貼在會議室裏多出來的第五幢別墅上。


    時鹿和封臨初一組,負責查看鄭泰林的住處,張淑葦則在周圍尋找可以打探消息的遊魂。


    進屋前,時鹿戴上了出發時蘇暮冬給她的手套,雖說一隊已經進行過采集取證,但保不齊有細節處遺漏,更何況做他們這行的,儀式感總是要有的。


    鄭泰林的住處很小,一室一廳,裏麵幹淨整齊。桌椅沙發都不算新,但保護的很好,能看見的地方都沒有雜物,角落的瓷磚地板落了很多灰,應該是很久沒人走過,靠近臥室的牆壁靠著個書架,裏麵整整齊齊碼放著三分之二櫃子的書。


    臥室與客廳相比就顯得淩亂了不少,窗簾被扯下了一大半,床單被拖到地上,上麵還沾著不少血跡。


    床和窗簾之間僅隔著一個床頭櫃的距離,從窗簾垂落的位置來看,應該是鄭泰林被拖下床時在掙紮中扯掉的。


    卷宗裏有記錄,帶有鄭泰林血的水果刀就掉在床邊,上麵隻找到兩個人的指紋,另一個是孫斌。


    “師兄,有味道嗎?”時鹿說著還猛嗅了兩下。


    封臨初隻是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時鹿懂了,肯定是沒聞到,畢竟她也沒看到空氣裏飄著黑氣。


    接著他們又把衣櫃、抽屜、櫃子都檢查了一遍,仍舊一無所獲,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鄭泰林這人有點強迫症,無論什麽東西都擺的整整齊齊。


    “別說,鄭泰林這人還挺上進。”時鹿拿起書桌上的書本隨手翻了翻:“這些都是企業管理類的書籍……該不會真的是我看錯了吧?”


    原本堅信自己沒看錯的時鹿到鄭泰林家走完這一趟,不由地開始動搖。


    這時,張淑葦驚慌失措地從靠窗戶那麵牆穿了進來,手裏還拽著個大媽鬼。


    “救命啊,救命啊!”張淑葦撲到時鹿跟前:“有貓追我!”


    耳邊傳來敲玻璃聲,時鹿尋聲看去,發現外麵飄著一隻眼神高冷的黑貓。


    大媽鬼飛快躲到時鹿身後:“媽呀,這貓是成精了吧,居然還能飛!”


    認出是自家的貓,時鹿走到窗邊,在兩隻鬼的尖叫聲中打開窗戶。


    黑貓落在窗沿,衝著張淑葦方向咧開嘴。


    時鹿猜測黑貓大概是聞到了張淑葦身上的厲鬼氣息,所以才會進行攻擊,她伸出手擼了把貓腦袋。


    黑貓當即就老實了。


    時鹿將它抱進懷裏:“這是自己鬼,你怎麽來了?”


    黑貓撲騰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


    溝通無果,時鹿轉頭看向張淑葦:“發現什麽了?”


    “我在外麵轉了轉,在拐角那棟看見這個阿姨在那邊瞎晃蕩,就試著問了問。”見黑貓被拿捏住,張淑葦滿眼崇拜,語氣激動:“然後它就說它認識鄭泰林。”


    “我在這片晃悠了不少年,認識鄭泰林有什麽好奇怪的,可我好久都沒見過他了。”阿姨鬼埋怨地瞅了張淑葦一眼:“這姑娘也不聽我把話說完,拽著我就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聞言,張淑葦臉上笑容僵住,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眼頃刻失去光彩。


    見張淑葦一副被打擊到懷疑人生的模樣,大媽鬼沒好氣道:“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脆弱呢?這麽點小事有什麽好沮喪的。行吧行吧,你們先問問,看看有沒有我知道的。”


    時鹿轉過頭,正好撞進封臨初的視線,他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很明顯。


    你去。


    時鹿認命地往前走了幾步,嘴角彎到恰到好處的弧度,她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彎了起來,看著最麵善。


    “阿姨,鄭泰林有沒有奇怪的地方?或者和什麽人偷偷見過麵?”


    “我都說了,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起碼有兩個月。”對上時鹿的笑臉,大媽鬼語氣也軟了下來:“不過再早一點的話倒是有點奇怪吧,那小子人很陰鬱,不愛搭理人也不愛出門。前段時間我經常瞧見他大半夜回來,喝得醉醺醺的,還在樓底下吐過好幾次,平均下來每個月都會醉一兩次。”


    時鹿:“前段時間?這麽說他最近不喝酒了?”


    大媽鬼:“感覺這大半年都沒喝了吧,我也不太確定,反正我已經很久沒在晚上碰見他了,他現在喜歡看書吧,我最後兩次遇到他的時候都看見他抱著書。”


    時鹿下意識朝書桌上的書看去,嘴上問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喝酒的嗎?”


    大媽鬼擺手:“那我哪知道啊,我沒事跟著他幹嘛。”


    鄭泰林好酒的這個習慣警方之前走訪時並沒有人提到,家裏也沒有能讓人聯想到酒的物品,想必他是瞞著人的,要不是大媽鬼一直在樓下晃蕩,這件事恐怕還真沒人知道。


    時鹿又問了幾個關於鄭泰林朋友的問題,大媽鬼隻記得見過幾次一個圓臉的男人和他走在一起,其他的就沒印象了。


    圓臉男人應該就是孫斌。


    現在的問題是鄭泰林平常都到哪去喝酒?


    警方那邊調監控的話,應該能查得到,就是慢點。


    一聲貓叫打斷了時鹿得思緒,低下頭就看見一個金色的光點浮起後炸開。


    時鹿眼前晃過一個長相俏麗的女孩,她穿著清涼,站在酒吧門口和人說笑。


    畫麵一閃而過,時鹿記住了那酒吧的名字,連忙打開手機搜索。


    軟件顯示同名的酒吧離鄭泰林家不到兩公裏的距離。


    -


    現在是下午,酒吧還沒開始營業,門口正好有個保潔員在擦玻璃。


    時鹿他們走了過去。


    保潔員塞著耳機,人都走到麵前才注意到,看著眼前氣質不凡的男女,他伸手取下一邊耳機,揚起熱情的笑容:“不好意思兩位,我們五點半才開始營業。”


    時鹿直起身,忽然清了下嗓子,眼神往封臨初那邊一瞟,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上翹,但又極力克製著,結果就變成重重的抿嘴。


    她其實不想笑的,但就是有點控製不住自己。


    拿出證件舉在保潔員眼前,看到他微怔的模樣,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這是她第一次拿證以警察的身份辦事,覺得新鮮的同時,又莫名有些興奮,猶如小朋友第一次郊遊一般。


    時鹿輕輕咳嗽了一聲,把證件收起來的同時瞬間收住表情,嚴肅道:“我們想找你們負責人問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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