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到白臉少年跟前,時鹿瞥了眼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紅臉少年,快他一步半蹲了下來,單手握著擀麵杖直直頂向地麵。


    她原是想弄出點聲響進行威嚇,因此使出的力道重了些,沒曾想擀麵杖撞擊到地麵的瞬間,不止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還砸出了個臉盆大的坑。


    緊接著地麵出現一條手臂長的裂縫,直直延伸開,猶如將盆坑一刀豎劈了下去。


    裂縫蔓延到白臉少年的腳邊,嚇得他身體僵住,雙眼瞪得渾圓,陣陣寒意從腳底往上躥,沿著脊背爬上頭皮。


    如果剛剛那一棍敲在他的身上……


    白臉少年不敢想,他的身體肯定沒有混凝土地結實,如果真挨上一棍子,不死也得殘。


    不遠處的紅臉少年也驚得定在原地,眸光落在時鹿側臉,腦海中閃過各種畫麵,似乎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驚慌的表情,就好像在逗他們玩一樣。


    難道從一開始,落入陷阱的就是他們……


    這個認知令紅臉少年惶恐起來,腳下如同掛有千斤墜,再不敢挪動半分。


    事實上時鹿比他們還驚訝,但她包袱重,能裝,舉起了擀麵杖朝白臉少年額頭伸去。


    出於恐懼,白臉少年本能地把頭往後仰,可憑他那僵直的身體,哪能躲得過去。


    擀麵杖抵著白臉少年麵具的額心,時鹿露出了宛如惡魔般的笑容:“你說,我把你的頭蓋骨敲碎拿來下酒怎麽樣?”


    白臉少年身形微顫,剛剛的衝擊使他整隻手臂陷入麻痹狀態,別說反抗,就是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他倔強地閉上雙眼,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


    “放心,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時鹿嗤笑一聲,指尖拂過頸上的傷口:“不如這樣吧,我報警,把你們都交給警察,你們進去喝幾天茶,我們就一筆勾銷。”


    說著,她就挑開了白臉少年臉上的麵具,然而麵具之下竟畫著一副戲劇臉譜,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連五官都看不清。


    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


    與此同時,地麵忽然顫動起來,整個空間都開始搖擺,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冒泡聲,時鹿大驚,連忙後退,未曾想竟一腳陷入地裏,失去平衡的她差點摔倒。


    渾濁的地麵仿佛被燒開一般,不斷往上淌著熱氣。


    這時,紅臉少年跑上前,站在白臉少年身邊,拿出打火機點著後隨手一拋,落地的瞬間,火光炸裂。


    不過片刻,整個空間都燃燒起熊熊大火,兩個人影在婆娑的霧影下沉入地底。


    濃煙中夾雜著紙張與油墨燃燒後的味道,時鹿緊捂著口鼻,環顧四周尋找退路,大火將牆麵一點點燒光,空間瞬間扭曲,分割出兩個世界,露出昏暗的天,嘈雜的街。


    接連響起的喇叭聲令時鹿回過神,此刻的她手握擀麵杖站在路中央,左手邊一輛車直直衝向了她。


    手臂忽然被人拽住往後拉,時鹿回過頭,對上封臨初幽沉的眸,不過三兩步的功夫,兩人退回到公交站台。


    公交車倚邊靠站,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片刻後車子緩緩駛去,帶起了站台邊被夜色掩藏的紙灰。


    時鹿跟著封臨初繞到後麵的小路,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白頭發白胡子老頭,他揣著手,旁邊還停著輛共享單車。


    走到浮禪子麵前,時鹿左右看了眼他的身後,疑惑道:“那兩個呢?”


    浮禪子差點氣笑了:“你還真以為那兩個家夥和我們是一夥的啊!”


    時鹿懷疑道:“不然呢?倒是挺像你們師徒的做事風格的。”


    浮禪子:“你這是在怪我們沒救你?”


    “那倒不至於,我們又不熟,那兩個家夥看起來還挺厲害的,你們沒義務救我。”別說他們,換作時鹿自己,也不一定會對陌生人施以援手。


    見義勇為是道德品性,不是義務,就算他們不救,時鹿也沒那麽厚的臉皮怨恨他們。


    她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你們是一夥兒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渾身都是刺,你以為我這麽個大忙人特意趕回來是為的什麽?你知道因為我的存在震懾住多少想打你主意的人了嗎?”浮禪子目光落在時鹿身上,表情受傷:“可憐我為了救你,腳都快蹬斷了。”


    時鹿看了眼他身邊的共享單車,腦補他穿著道袍腳踩單車的模樣,忍著笑意反問道:“那剛剛那兩個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


    “某家族或某門派的後生吧,到底是年輕人沒什麽見識,連我都敢不放在眼裏。”浮禪子頓了下,神色認真:“那兩個少年年紀輕輕就能把你帶進房子裏,必然是經過家族精心培育過的,你傷了他們,又讓他們跑了,以後怕是會被記恨上。”


    “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哎,真不講理。”時鹿垂在腿邊的手緊了緊,“你們這行殺人不犯法嗎?”


    浮禪子目光幽深:“無論身處何地,總會有他黑暗的那麵。”


    這話說得有夠委婉的,時鹿眨眨眼:“我怕黑,不過有師父您老人家在,就不那麽怕了。”


    浮禪子詫異地抬起眼:“你叫我什麽?”


    時鹿露出星星眼,抱拳道:“師父啊,我剛剛被您的魅力折服,決定拜入您的門下,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相親相愛的師徒倆。”


    浮禪子瞠目結舌,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即時鹿放話要敲碎人頭蓋骨下酒後,再次刷新對她的認知。


    這小丫頭遠比他想象中能屈能伸,睜著眼睛說出的瞎話都聽著跟真的一樣,一點也不像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孩子。


    觸及他探究的目光,時鹿回了個嬌柔乖巧,理想中徒弟該有的笑容。


    脖頸上傷口很淺,幾乎沒留什麽血,但隱隱傳來的刺痛在告訴時鹿,剛剛那兩個人是真的存有殺意,相較於那些不認識的人,眼前的師徒倆或許更加安全一些,就算同樣別有居心,但他們至少沒有上來就要取人性命。


    腦海中閃過封臨初用手臂擋住狼口的畫麵。


    同樣是試探,但他們有度。


    至少從明麵上看是這樣的。


    時鹿並沒有真正相信他們,隻是在摸不清狀況下選擇了眼前唯一能保住自己的途徑。


    夜晚風大,有些話不好在外麵說,時鹿再次擔任司機,把剛認的師父和師兄送回家,順道認了認門。


    師兄家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海景大平層,就是家具有些少,一眼望去隻有黑白灰三色,冷清又空蕩。


    轉過頭,就看見封臨初倚靠在單人沙發上,唇色泛著白,強撐地支著眼皮,或許是在家裏,這才露出幾分傷患該有的病態。


    浮禪子理了下身上的道袍,見時鹿還站著,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我們慢慢聊。”


    時鹿繞到沙發前,坐在距他半米寬的地方。


    浮禪子:“把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時鹿沒有猶豫,把玻璃球拿給了出來,見浮禪子將它拿在手心裏觀察,意外地抬起眉。


    “這件法器很特別,不僅認了主,自我意識還很強,所以才會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產生暴動。”浮禪子一眼便看穿了時鹿心思,“但如果早做準備,觸碰時在手心隔離出一層靈力,它出於自我保護便會陷入休眠狀態,雖然用不了,但帶走還是可以的。換句話說,下次你再想出其不意,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種事時鹿還是第一次聽說,暗歎還是專業人士懂得多。


    浮禪子把玻璃球還給了時鹿:“說說這東西你是怎麽得來的吧。”


    蜷握著玻璃球,時鹿簡述了一遍在奉天觀裏發生的事,連後來不小心掉落,又找回來的插曲也交代了。


    聽完前因後果,浮禪子嘴角一扯,隻覺得玄幻。


    玄術界人人趨之若鶩的法器,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掉在一個普通人腦袋上,不小心遺落,還大發脾氣,直接把整座山都封了。


    傳出去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眼紅。


    倘若這小丫頭那天沒有回頭,這法器還不得把整座雲龍山都掀了?


    思來想去,浮禪子習慣性地捋了把胡子,眼底泛光:“法器有靈,必非凡物。這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奉天觀傳說中的三大神器之一。”


    時鹿狐疑地盯著他:“真的嗎?”


    浮禪子給了她一個不上道的眼神:“你隻要對外這麽說,反正也沒人能證實,一旦奉天觀出了神器的事情傳出去,單是福袋這門生意就得賣斷貨!”


    奸商!


    時鹿麵無表情:“哦,明白了,三大神器都是假的。”


    “什麽假不假的,那叫傳說,到底還是年輕人,不懂變通。”浮禪子神秘一笑:“在我們這行,那些光怪陸離的傳說,神秘莫測的背景,牛逼哄哄的祖師爺,才是一門一派立足的根本,有些事情傳著傳著就是真的了。”


    浮禪子最後還不忘留給時鹿一個‘不是親徒弟我都不告訴你’的傲嬌眼神。


    時鹿:“……”


    感情你們這行曆史全靠編。


    時鹿沉默了幾秒,識趣的換了個話題:“師父,你知道今天那兩個人到底想幹什麽嗎?”


    “雲龍山出了件厲害的法器,能將整座山封住的法器至少也得是天級,可得到它的卻是個外行的小姑娘,必定會引來眼饞的人耍弄小心思。把你送上靈車不僅可以試探你的深淺,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你消失。”浮禪子神色嚴肅:“那時候你若真跟靈車前往冥界,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要想得到一件認主的法器隻有兩種辦法,一是連人帶器一塊收下,二是殺人搶寶。縱使人心千變萬化,無論用什麽樣的方式,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


    時鹿冷不丁接道:“所以你們是第一種。”


    浮禪子深深看了時鹿一眼:“小姑娘,貧道想收你為徒確實帶著點私心,但也是為你好。”


    “誰知道呢。”時鹿小聲嘟囔:“而且你長得也不太像好人。”


    浮禪子:“……”


    天黑了,還是把新收的徒弟驅逐出門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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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時間不早了,你要願意今天就睡沙發,明天繼續跟著破案去。”浮禪子咳嗽了一聲,朝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的封臨初看去:“我大徒弟為救你受傷,剛剛還費了心神用紙偶幫你,於情於理你都該做點什麽來報答,難的也不指望你,就幫我看住他就行,別讓他逞強。”


    “我盡力吧。”時鹿心說她這個新晉師兄可不像是願意聽人話的,隻能任勞任怨給他當司機了。


    “對了師父,房子是什麽?”


    這一口一個師父叫得還挺順嘴,浮禪子在心裏哼哼了一句。


    “活人在陰陽交匯處建了幢死後的房子,提前給自己上墳。”浮禪子沒多做解釋,喊了聲困,起身撣了撣袍子朝房間走去,之後便再也沒出來過。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時鹿朝靠在沙發上的封臨初看去,心想他這個師父可真不靠譜,就這樣把受傷的徒弟丟在這,連條毯子都沒有。


    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腦海中不自覺閃過先前在公交車上的畫麵,時鹿縮了下肩膀,至少今天她是不想再獨自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了。


    經過不怎麽激烈的一番內心掙紮,時鹿決定留下苟一晚,給徐佳發了條消息說明情況,抱著手機挪到沙發邊上,一條一條翻著招聘信息。


    昨天投遞的幾十份簡曆全部石沉大海,時鹿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孤身一人的她鬥不過任何人,但以她現在的情況,就算要換個城市發展也得先找份工作存點錢才行。


    同樣是過渡,為什麽不選擇留在特別安全行動組呢?時鹿陡然驚醒,無論楚家和時家的手再怎麽長,也伸不進市刑警大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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