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是戴罪之身,宮內的人說禦醫不能給犯人治病?


    蕭易安覺得疑惑,縱然齊王因罪入獄,可王妃還是皇家的人,她的親族還有人在朝中為官,而且患上鼠疫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宮內的人哪裏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做主張,讓禦醫不給王妃治病,回頭出了事情哪個敢負責。


    她又問:「那齊王妃的屍體,又被埋葬在哪裏?」


    聽到這話,獄卒哆嗦了一下,膽顫的說:「呃呃……這個,被、被拉到亂葬崗了。」


    蕭易安的臉色立刻沉下來,如冬日的寒冰一般,雖然未發一語,卻讓人感到徹骨生寒。


    獄卒連忙解釋說:「這個、這個不是我們的主意,我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麽草率……其實,是宮裏的意思,前兩日處決的人太多,屍首根本來不及一一處理,所以都拉到了亂葬崗。


    但是齊王妃身份特殊,是和旁人不一樣的,我們當然不敢隨意處置她的屍體。反而將她的死訊上報之後,宮內的態度冷淡,說和那些被處決犯人一樣處置,我們這才依照吩咐做事。」


    剛開始獄卒還有些結結巴巴,到後來越說越順暢。


    因為他真的覺得有幾分委屈,獄卒隻是一個跑腿做事的,真正決定權在上麵,若不是有授意,他們怎麽敢有這些大的膽子隨隨便便處理了王妃的屍體。


    蕭易安的眉頭緊皺,宮內的人絕對不敢擅作主張,阻攔禦醫看病。


    而齊王妃病逝之後,這些獄卒都沒有受到追究,本就古怪,上麵竟然又默許他們將一個王妃的屍體弄到亂葬崗,簡直是在不可思議。


    宮內的人是不會瘋的,他們都是整日裏在刀尖兒上行走的圓滑之輩,若非得到確切的旨意,絕對不會輕狂到這種地步。


    這樣想來,命令一定是傳達了那位陛下的意思,才能如此大膽。


    蕭易安閉目嘆息一聲,想要在亂葬崗找一具屍首,簡直是難如登天。


    亂葬崗本就是個隨意丟棄廢料的地方,那裏荒草叢生,處處都是森森白骨,宛若是人間地獄,常有野狼出沒,還會有野狗和蝙蝠前往那裏啃食屍骨。


    這幾日被殺的人不少,燕皇遷怒於那個敢於直言的光祿寺少卿,誅了他的三族。


    隨州城內血流成河,屍骨堆積,應該都會被丟在亂葬崗。


    還有被齊王慕容晟牽連入獄的官員,加上他們的家眷,人數致使牢獄內擁擠不堪,其中被殺的人也是不在少數。


    在這種情況下,再去找一具屍首更是如同大海撈針。


    那些剩餘的屍骨堆在一起,七零八落,怕是早就分不清楚誰是誰了。在這樣的無奈之下,或許隻能為齊王妃立上一座衣冠塚了。


    蕭易安想著,離開了這個陰暗潮濕的牢獄。


    天下間的牢獄大多都是這樣的,總是給人以「黑暗可怖」的感覺,在這裏找不到生的希望,隻有一種腐朽潮濕的氣味,令人作嘔。


    若非是來了結一樁心事,蕭易安才不願意踏足此地。


    她去了行宮,看望那些被塗驥救出來的探子。


    紫蘇與其他人一樣,被救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傷還很嚴重,已經不能隨意走動了。蕭易安看了她的傷勢,可謂是「觸目驚心」。


    但是紫蘇傷成那樣,還反過來勸慰說自己沒事,隻是一些小傷罷了。


    蕭易安在問過禦醫,確認她沒有生命危險,而且也不會留下什麽創傷性的病症後,這才放心。


    隨州的行宮雖然不比金陵城的皇宮那麽富麗堂皇,但是也很氣派宏偉,尤其燕皇來到之後,又派人擴建出來了一塊地,比之原來的占地更多。


    守在行宮內的都是西秦世子的親信,蕭易安世子妃的身份他們都知道,所以無人攔她。


    蕭易安從後麵的殿宇繞過了幾條遊廊,左轉右轉的來到了前殿。


    前殿與後殿是分開的,都有人把守。


    檀逸之帶人住在前麵的宮殿,中間有一座鍾樓分開,後殿屋宇連綿,本來由燕皇的一些妃嬪居住,在整治完那些大燕的臣子後,這些妃嬪也被他派人打發走了,額外分了些銀錢。


    除了秦王慕容暄外,燕皇沒有帶自己的任何一位妃嬪離開。


    而今大勢已去,她們當然不願意留下,走的一個比一個快。


    有人的兄長還在朝中為官,可以回家,其他的家人大多在地方任職,也願意拿著錢趕緊離開,不願意再留在這行宮裏。


    這些日子的事一樁接著一樁,沒有人再願意提心弔膽的留在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危險到來。


    隻剩下了賢妃,他的兒子楚王生死不明,自己眼睛又哭壞了,無處可去。


    蕭易安暗中派人安頓了她之後,來到了前殿,她知道檀逸之會在那裏。


    因為那裏有一張真正的龍椅,栩栩如生的龍頭和龍尾連著刻在一起,明燦燦黃澄澄的用料象徵著奢華,比尋常的座椅還寬上兩倍,哪怕是半側著身子橫躺著也不成問題。


    金陵那個是假的,這個才是真的。


    燕皇逃的時候很匆忙,來不及帶這種沉重的東西,所以將龍椅扔在了這裏,這個萬人之上的至尊位置,就被遺棄在了這裏。


    檀逸之龍椅站在旁邊,突然聽到殿外有腳步聲,一抬頭見是她。


    走過去,笑著伸出手,將她帶了過來,還不等蕭易安說什麽,就把她按在了龍椅上,緊接著自己也坐下。


    龍椅的長度很卷,莫說是兩個人,就是坐三個人也綽綽有餘。


    檀逸之看著她,高興的說:「這麽多年以來,大燕的皇子們勾心鬥角,絞盡腦汁的使出陰謀詭計,骨肉相殘,就是為了坐上這張龍椅。不過他們都是輸家,現在讓咱們兩人坐上啦。」


    很奇怪,之前隻有檀逸之一個人的時候,他覺得這張龍椅尊貴,是至高無上的權力的象徵,是皇帝的寶座。


    但是當蕭易安到來的時候,他又覺得這張龍椅和一張普通的椅子沒什麽差別,立刻拉著她一起坐下來。


    他的高興,與其說是因為這張龍椅高興,還不如說是因為時隔多日見到了蕭易安而感到高興。


    檀逸之從見到她的時候,眉眼就是掩不住的笑意,像是見到了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輕輕的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一聲不吭地跑來了隨州,可讓我擔心壞了。」說著,就要湊過來抱住她。


    「我可沒有一聲不吭,我是給你留了一封信的。」


    蕭易安躲閃開了,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麵是有人把守的,大庭廣眾之下,可不想讓別人看到什麽難為情的事情。


    「你的那封信隻是說你要來隨州,還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算是不辭而別!」


    檀逸之不甘心地再次撲了上來,龍椅就算再怎麽寬,地方終究有限,蕭易安本身已經向左退了一步,他的雙臂襲來根本無處可逃。


    這下子,隻能夠任由他抱住。


    檀逸之把自己的下巴埋在她的頸肩裏,肆意的嗅了嗅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好像還夾雜著一種極輕的柔和花香。


    蕭易安的衣衫裏是沒有薰香的,而且她也不喜歡在房間裏用任何的香料。


    其實是因為她不喜歡煙燻火燎的感覺,而且那種或濃或淡的香氣,多少都會讓人有些反感,符合她心意的香料很少,近乎沒有。


    檀逸之雖然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反正很是喜歡,於是就問,「你剛才去了什麽地方?身上好像有種清淡的花香?」


    蕭易安自己都不相信的低頭聞了聞,詫異的說:「沒搞錯吧,我剛才可是從牢獄裏回來的,你說我身上有一股子幹草味還差不多。」


    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概就是這樣。


    可是一聽這話,檀逸之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走了,有意無意的問:「你去牢獄裏去見故人了?」


    「故人嗎?」蕭易安不滿意的搖了搖頭,「這個稱呼太柔和了,仇人還差不多,而且是那種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仇人。」


    檀逸之抬起下巴,想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緒。


    幸好她提到那個人時,眼神裏隻有憎惡和厭恨,沒有一絲絲多餘的憐憫,那是對待仇人時才有的恨意,檀逸之在心裏鬆了口氣。


    曾經他親耳聽到蕭易安說的夢話,要殺了蕭玉茹和慕容晟。


    當時的她,與那個寂寂無聞的四皇子可扯不上半點關係,沒有任何交往,起碼在明麵上是這樣。


    檀逸之不怎麽關心兩人之間的過節,盡管他有過好奇,但是蕭易安既然將這個人歸到「仇人」一列,肯定自有道理所在。


    現在慕容晟生不如死,她算是如願以償了。


    所以即便是知道,現在將這個毫無威脅的齊王放出來,能更加向天下施展自己的仁愛之心,還能更加打擊還在逃跑著的燕皇,收買人心。


    但檀逸之不會那麽做,盡管放他出來對自己有種種好處。


    可他是蕭易安的仇人,這一條理由就夠繼續關著他了。


    此時,金黃色的龍椅宛然成了兩人閑話家常的所在,沒有一點高貴的威嚴所在,歷朝歷代,還沒有哪個人這麽無視過它。


    如果龍椅有意識的話,這個時候一定會生氣的跳起來,罵這兩個小輩為什麽這樣忽略自己。


    可惜它是個死物,隻能乖乖呆著了。


    蕭易安將齊王妃一事告訴了他,說想給她立一個衣冠塚。


    「曾經有段時間裏,她很照顧我,雖然有時思想陳腐了一些,但是她是個好人,不該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遺落在亂葬崗上。」


    前世她初入齊王府的時候,王妃的確對她很好,很溫柔,有許多次都不吝於伸出援手。


    盡管今生曾勸她給慕容晟當側妃一事,讓人無奈。


    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齊王妃曾經對自己的好,蕭易安是不會忘的,即使是王妃現在逝世了,也還想為她做些什麽。


    如果她沒有嫁給慕容晟,成為齊王妃,她的結局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悽慘。


    檀逸之想了想,鬆開手說:「好啊,齊王妃之前就住在行宮內,她的衣物應該不難找到。看在你的麵子上,回頭下個詔書,專門給她立個碑。」


    頓了一頓,「不過,殘害兒媳,他又多添了一條罪名。」


    蕭易安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平靜的說:「他既然做得出來,就不在意自己的這條罪名。或許,他根本不認為這是錯的,隻當做是爾虞我詐的小手段。」


    皇家之中無親情,但是將這句話展現的這麽淋漓盡致的,除了慕容烈之外,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凡是他皇位上的障礙,全被掃除的一幹二淨,無論那個人是誰。


    「不用別人動手,慕容家的人已經被他自己害得差不多了。父兄王弟,妻子兒女,他一個都沒放過,這樣的人,活該是孤家寡人。」


    蕭易安幾乎快要忘了那個人是自己的生父,她就像是在評價一個陌生人。


    檀逸之說:「權力就是這樣,離的越近就越會迷失,變得多心懷疑,多思多慮,覺得人人都想害自己,奪這個皇位。到最後什麽都顧不上了,過分執迷,就會被權力控製。」


    他看了一眼那金黃色的龍椅扶手,外表很是誘人。


    但是檀逸之還是選擇抓住了她的手,「權力雖然好,可是萬人之上太寂寞了,高處不勝寒,能有一份至真至貴的愛意更為難得,這兩者若是兼而有之,那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了這上麵,到頭來不是他們控製權力,發號施令,實際上是權力控製住了他們,使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他欣慰的笑了笑,如春寒破冰,花開無聲。


    「帝王多是孤家寡人,但是我不一樣,我身邊有你。」


    蕭易安感受到他手中傳來的暖意,偌大的宮殿內,他的話清晰的傳入耳中。


    「這龍椅你我兩人可以共坐,天下我們共享,你要什麽都好,別再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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