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桃花公主」這四個字,慕容烈剛才還有幾分神采的眼睛立刻變得暗淡無光,一整張臉的表情也立刻凝結到冰點。


    慕容烈的發怒和慕容晟的發怒是不一樣的,他們父子都雖然在五官和神情上有些相似,但是歸根究底內裏的氣勢不一樣。


    慕容晟氣質陰鷙,平時善於隱藏心事,人前不露分毫,人後下盡毒手,表麵說一套背後做一套,是個當之無愧的「偽君子」。


    但是慕容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如烈火一般直接將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很少隱藏自己的壞脾氣,隻是往往苦了旁人成了他的受氣筒。


    譬如現在一樣,德妃剛送上來的補湯就被摔在地上,湯汁撒了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在眼前發出清脆的落地聲響。


    德妃一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及時的往後躲了一躲,成功沒讓湯汁濺落在自己繡著一朵鳳凰花的裙角上。


    她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灑在地上的補湯,那可是自己花費了將近兩個時辰按照太醫所說的步驟熬,用八碗水把一些珍稀藥材熬成這麽一碗,就這麽讓土地爺享用了。


    她每日在病榻前伺候著,精神勞累,當然辛苦,但是為了不讓旁人分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今日照鏡子的時候,發現雙眸已經有了一片泛著青黑色的眼圈,為了不使陛下看著厭煩,她特意用脂粉遮住了。


    同時,耳聽得燕皇暴躁的聲音響起,「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她不可能有什麽女兒,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冒充!」


    慕容烈那嘶啞的聲音比往常更大,聽的人震耳欲聾,能感受到他那種無比煩躁的心情。


    德妃剛才走進來的時候,聽到了整句話,她對這個前朝公主還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確有其人,還是慕容晟為了氣候陛下而故意編出來的。


    於是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慕容晟,目光中帶著詢問。


    慕容晟自己覺得這個什麽勞什子公主有可能是假的,但是這個消息確實是真的,城裏城外都被貼了告示,都已經人盡皆知了。


    於是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接著眼神飄忽,不知道怎麽回答為好。


    看的德妃一頭霧水,不知道齊王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正在此時,隻聽得燕皇一聲怒吼,「是她來了,她來找朕報仇了!」他的雙目轉為模糊混沌,這位縱橫一世的帝王,竟然現出了幾分驚恐之色。


    桃花公主當年被囚在宮內是件極為隱秘之事,隻有當時的皇後和貴妃,再加上一個內監總管李規知道,其他知情的人已經全被滅口了。


    德妃和齊王都不知情,所以兩人俱是疑惑不解。


    「陛下,「她」是誰?」德妃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燕皇卻似渾未聽聞,自己又轉怒為喜,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當年死不瞑目,她來找朕報仇了!」明明是笑聲,可是裏麵卻帶著哭腔。


    兩人見他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快,都是不明所以。


    慕容晟說:「父皇,現在有前朝的殘餘勢力盤踞在隨州城內,可謂是危險萬分,兒臣特意前來請旨抽調出一部分禁軍搜查各個大街小巷,好將逆賊揪出來一網打盡。」


    禁軍是守衛行宮安危的,旁的一概不管,隻有皇上親自下旨才能動用他們。


    慕容晟如果想要控製住行宮,最需要考慮的就是禁軍,宮內的侍衛還有暗衛。


    現在暗衛那邊有紫蘇,宮內的侍衛他早就打通了關節處,將自己的許多人換了進來,唯獨禁軍這些人,紀律森嚴,刀甲齊備,忠心不二,是最不好硬碰硬的。


    所以他才來請旨,將禁軍調走,想趁亂動手篡位。


    可是燕皇恍若未聞,隻是自顧自的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慕容晟又請了兩次旨意,可對方就是不搭理他。


    他無奈的上前幾步,低聲對德妃說:「母妃,父皇好像神誌不太清楚了,您先在這兒守著,兒臣去找禦醫來看一看。」


    德妃見燕皇一時又怒又氣,一時又哭又笑,全然沒了平時威風凜凜的樣子,倒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三歲稚童,就差手舞足蹈了。


    她侍奉禦駕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情景,隻覺得比陛下往日裏大發脾氣時還要恐怖的多,心裏有些發毛,催促說:「嗯,你快去吧。」


    慕容晟見未達到自己預料中的效果,懊惱的轉身就走。


    本以為前朝勢力盤踞在隨州城裏,還有個公主在暗中意圖謀反,父皇在病中聽到這種消息定會大為震怒,說不定還會被氣得吐血。


    病情被這麽一刺激,肯定會加重,說不定會比上次更為嚴重。


    結果弄成了這副聽不進去旁人說話的模樣,讓慕容晟哭笑不得。


    他剛剛轉身想離開,突然後麵又有一個暴怒的聲音將自己叫住,「陳壽翀,你給朕站住!」


    慕容晟心裏一凜,「陳壽翀」那不正是前朝陳後主的名諱嗎?父皇糊塗了,這是在叫自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燕皇已經從床榻上跳了下來,幾步快跑過來,不由分說的抓住了他的衣領,瞪大了雙眼質問他。


    「陳壽翀,你也來了,你也來找朕報仇了!是,你們當年死的冤屈,朕本來已經答應保下你們的命,可是你們卻被大哥殺了,怪隻怪你們姓陳的運氣太差,命裏該絕!好,你既然要趁這個混亂之際來報仇,那麽朕就先了結了你!」


    燕皇不僅是說說,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直接狠狠的扼住了慕容晟的脖頸。


    不知道他還在病中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好像是要直接把人的脖子掐斷一樣。


    慕容晟慌張的不得了,立刻解釋說:「父皇,我、我……不是陳……」


    可是隨著對方力度的加重,他感覺到越來越窒息,後麵的話根本說不出來了,瞧那額頭青筋暴起的模樣,是真的在下死手。


    德妃大驚,自己的籌碼可不能就被這麽掐死了,還要指望著他當自己坐上太後的位置呢。


    立刻上前阻攔,連聲說著:「陛下,您別認錯人了,他是齊王啊,您的四皇子。」


    結果燕皇雙目無神,看到德妃一身淺紅色的宮裝還有那滿頭華麗的珠翠,口中喃喃說:「好啊,你果然來了,朕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說著,鬆開了掐著慕容晟脖子的雙手,又抓住德妃的雙肩死命地搖晃起來。


    「好啊,你居然留下了一個女兒,是哪個野男人的?你是不是逃走了,沒有死在當年的那場大火之中?你知不知道朕用了王皇後和蕭貴妃和她們全族的性命來給你陪葬!」


    德妃的雙肩被抓的生疼,骨頭被捏的咯咯作響,身子如篩糠一般顫抖,上下牙齒不住打顫,已經說不出話來。


    慕容晟的頸間被掐出了兩道淤青的印記,疼的他直倒抽涼氣。


    剛才他被掐的時候,德妃冒著危險來救他,但是現在看到父皇的這種瘋樣子,他是不敢冒死上去救人了。


    他拔腿就跑,想跑出殿外去呼救。


    結果卻發現剛才進來的一重殿門不知何時緊緊被關上了,怎麽都打不開。


    隻能用力拍門,連聲大喊,「來人,來人,父皇瘋了,快宣禦醫!快宣禦醫啊」


    燕皇卻似乎還處在神誌不清的狀態,「好啊,當年你多次想要殺朕都沒有得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不死心,那朕就跟你同歸於盡!」


    說著,他鬆開了拽著德妃的手,一隻手摸索著抽出了藏在床榻下的長劍。


    從到了隨州的行宮之後,他就將一把劍藏在這裏做防身之用,誰都不知道這裏還藏著利刃。


    他拔劍出鞘,這時一雙眼眸中閃現出狠辣的決絕,口口聲聲的說:「朕是一國之君,朕才是真正的天子!誰若是膽敢心懷不軌,包藏禍心,朕就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德妃想躲,可是沒跑兩步,就被自己所穿的一身尊貴華麗的宮裝裙角絆倒了,摔倒在地上。


    燕皇毫不留情,拽著她的一條腿,直接強行將她從內室拖到外殿,任是人怎麽求饒都沒用,經過門檻時,就任由她這麽生生的撞了上去。


    磕的她腦袋一疼,登時腫了起來。


    燕皇似乎是故意拖著人來到慕容晟的麵前,要他看清楚這一幕。


    「這世間有無數的人想要殺朕,他們都想取而代之坐上那個皇位,可是這些宵小賊子隻是自取死路,朕哪裏會那麽容易被人殺了,嗬嗬,這就是和朕作對的下場!」


    空闊的宮殿中,隻有三人,高聲之語有連續的回聲不斷響起。


    語音剛落,一劍斬下,有一道銀白色的劍光在頃刻間閃過,刺得人險些睜不開雙眼,


    德妃的一條手臂應聲斬落,鮮血泊泊而出,悽厲的叫聲響徹宮殿,她的哀嚎中帶著哭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聽得人渾身發涼。


    慕容晟親眼見到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咫尺之遙,他覺得在一剎那間,自己甚至已經緊張的停止了呼吸。


    滾燙的鮮血噴灑在了他的脖頸上,點點滴滴,衣衫上沾染了一大片鮮艷,像是揮毫潑墨,用紅色的硃砂畫出了一朵最美的曼陀羅花。


    看著那一條斷臂就落在自己的正前方,鮮紅的血跡不斷在地上流淌著,暈染透了白色的波斯羊絨地毯。


    慕容晟突然哆哆嗦嗦捂住了自己肩膀,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胳膊也好疼,仿佛這一劍砍的不是德妃,而是自己似的。


    他抬頭看著自己的父皇,露出恐懼的神情,可明黃色的寢衣上有一條威風凜然的五爪金龍,正盯著自己。


    眼前的長劍舉得筆直,輕輕地架在了他的頸間,那熟悉的殺意湧上心間,那一抹狠辣可怖的目光像是刺穿了他的身體,接著又是一道銀光。


    慕容晟右目一疼,慘叫一聲,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指縫間鮮血直流,疼得他大聲喊叫。


    這時,似乎是計算好了一般,剛才怎麽敲都沒能打開的殿外,突然開了。


    那一重厚重的殿門是被人從外麵緩緩打開的,發出一連串「吱吱啦啦」沉悶的聲音,將他叫喊的聲音遮過去了大半。


    外麵的陽光陡然照射進來,慕容晟另一隻完好的眼睛被日光晃了下,他下意識的用手擋住。


    滿目的鮮血,透著濃濃的絕望,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即便有這份溫暖照在身上,他卻覺得渾身冰冷,尤其是自己被濺到了血的脖頸,都已經僵硬了,好像連動一下都是奢求。


    他的父皇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外麵的新鮮空氣給人以舒爽的感覺,與殿內充斥著濃重藥草的苦味道就是不一樣。


    燕皇很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手中的劍「哐啷」一聲掉落在地,沒有任何威脅性的動作,卻還是嚇得慕容晟身子一顫。


    即使眼眶還在不斷地向外流血,可是眼前的恐懼讓他暫時忘記了疼痛,感到麻木。


    低沉喑啞的嗓音傳入他的耳中,「朕讓你活,你才能活,朕想要你死,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慕容晟嚇得又是一抖,他心裏突然明白過來,陷阱,這就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沒想到自己篡位的計劃還沒有實施,就掉入了這個老東西的陷阱裏!


    向旁邊一瞥,德妃已經疼得暈過去了,不知是生是死。


    但是看她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極為不妙,紅腫的額頭上盡是汗水,而且剛剛斷了一臂,血還沒有止住,怕是凶多吉少。


    求生的本能,激發起身體的最後一絲潛能,不顧自己的傷口如何,慕容晟衝著殿外拔足就跑,頭也不回的一直狂奔。


    可是他的父皇已經從牆上取下了懸掛著的弓箭,用盡力氣拉滿了弓,朝著逃奔的方向,射出一箭。


    正中他的右腿,一支金色的箭鏃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腿,讓他再次嚐到了血肉撕裂的痛苦。


    這下慕容晟力氣不濟,栽倒在地。


    即便如此狼狽不堪,他還是想掙紮著往前爬,似乎想要逃離這個魔窟般的地方。


    可是沒爬幾步,禁軍受命直接上前,將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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