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求親的事就傳遍了金陵。


    因為蕭易安這位永嘉郡主的名聲太大,又做出了不少廣為人知的事情,在民間最受議論,許多百姓都對她的事情感興趣,以至於把昭靈公主和親的事情都蓋過去了


    尤其,這次是突厥王子和西秦世子同時求親,沒辦法不矚目。


    或許是因為同時遇到兩者求娶,燕皇並沒有立刻決定給誰賜婚,說要問一問永嘉郡主本人的意思,慎重考慮後再做決定。


    這幅場景,不禁讓金陵城上了年紀的老人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來。


    這件事當時在轟動金陵,傳為一時佳談。


    那時沒有改朝換代,還是陳朝的天下,陳後主的皇妹桃花公主傾國傾城,姿色動人,引得突厥使臣與西秦使臣同時前來求娶,兩者開出的條件極為優厚。


    不過皇太後與陳後主捨不得桃花公主遠嫁,所以都拒絕了,還將官家女子婚嫁的年齡提高,稱公主未到適婚年紀,不宜談及此事。


    而當年的突厥王子,正是如今的突厥可汗,而當年西秦使臣所代為求娶的主子,也就是現在的西秦王。


    父輩如此,沒想到當年的事如今再次重演了。


    他們的子輩,突厥的達利王子和西秦世子檀逸之又求娶同一個大燕的女子。


    許多人都議論著,永嘉郡主會選哪個人當夫婿。


    因為之前突厥人在金陵甚是囂張,所以百姓對這些茹毛飲血的外族人沒什麽好印象,再者,他們也不想讓金陵的「第一美人」嫁到番邦去,如同明珠蒙塵,花落泥沼,端的是可惜。


    但那個西秦世子檀逸之是個傻子,心智又不健全,好好一個姑娘嫁給他無異於守活寡,說起來還不如那個突厥的達利王子。


    大家覺得哪個都配不上郡主,嫁給哪個都是可惜了。


    這種左右為難的二選一,完全是個死結。


    有人說還不如去出家為尼,勝過後半生所託非良人,百姓們議論一陣,又嘆息幾句紅顏命苦,也隻能無可奈何的等著看事情的後續了。


    世子府內,長史楊碩急得團團轉,在正廳中不停地來回走來走去。


    他身負內功,走路一著急就用了內勁兒,滿廳裏都能瞥到他的身影飄來飄去,快時還有了重影,如同有五六個楊碩在一齊走動。


    二王子檀溪之不懂武動,隻能看到他的身影來回飄蕩,如同變戲法似的,不一會兒就從這裏跑到了那裏,片刻後又從那裏跑到這裏,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全兜了個遍。


    看得檀溪之頭都暈了,直說:「楊長史,你就坐下喝口茶歇一歇吧,你走來走去,實在是看得我頭暈腦脹,現在眼前都有重影了。」


    聞言,楊長史停下腳步。


    但按捺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嘆了口氣,道:「為臣者本不該多說,可是昨晚的宮宴上二王子你實在是太衝動了,怎麽能當著燕皇的麵直接說出娶親的話呢?如此一來,不是正勾起來了他的疑心!」


    楊碩說到最後一句話尾音的時候,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聽得人耳朵一震。


    「哎呦」,幾聲嗡鳴過後,檀溪之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雙耳,「楊長史,說話就說話,不帶你這麽嚇人的啊,差點讓你給弄聾了!」


    「何況昨晚楊長史你也在場,當時突厥王子說出求親的話,眼看著燕皇就要賜婚了,若是我不攔著,一道聖旨下去,王嫂不就給被送到那草原上和親了。」


    他撓了下自己的腦袋,「王兄的性子那麽怪,好不容易能有個相好的姑娘,怎麽也得保全了呀。眼看著就要棒打鴛鴦,王兄的一樁姻緣就要告吹,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替他求親的嘛。」


    西秦世子在外人麵前要裝出癡癡傻傻的樣子,當然不能說自己要娶妻的事,所以這話檀溪之就自告奮勇的替他說了。


    當麵和突厥王子叫板,搶這樁和永嘉郡主的婚事。


    在殿內一說,四座皆驚,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現在想想,檀溪之還不知道自己是哪裏生出的信心,那幾句話沒過大腦,直接脫口而出,咬定了要給王兄求親,非蕭易安不娶。


    楊碩撫著額頭,分析道:「西秦現在的處境很被動,世子在金陵當了這麽多年的質子,就是為了讓燕皇放鬆警惕,日後圖謀大事。可是你這麽一提,反而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再者說了,燕皇是個多疑之人,你此番舉動太過莽撞,他難免多想。一來,西秦與寧陽侯府素無牽扯,為什麽非要求娶侯府千金?他會不會懷疑侯府和西秦早就暗中勾結?二來,達利王子剛剛坦明心意,請旨賜婚,西秦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也要求娶郡主,明擺著是想攪了這樁婚事……」


    檀溪之無辜攤了攤手,打斷說:「我就是想攪了這樁婚事啊!」


    「這個倒也罷了,就擔心燕皇會惡意揣測,想得更深一層,以為西秦是故意不想讓永嘉郡主和親,以此來破壞大燕和突厥的和睦關係,懷疑咱們另有圖謀,這可就糟了。」


    楊碩畢竟年長,又在金陵周旋了這麽多年,積年累月的待在龍潭虎穴之地,早就養成了心思縝密的性格,處處考慮得周到。


    進退得宜,考慮穩妥,反之,一件事的弊端也看得清清楚楚。


    檀溪之雖然是二王子,可總歸年少,即便惡意揣測,也不曾想到這麽深的層麵,更不曾想到自己這舉動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將整個西秦也扯了進去。


    他心裏「咯噔」一下,情知自己是闖了大禍。


    愧疚的垂下頭,揪著自己繡著花紋的袖角,默不作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走進來一人,他抬起頭來一看,除了檀逸之還能有誰。


    結果更加是心虛了,站起身來,叫聲了「王兄」,便不敢說話了,又垂下頭來,臉上沒了半點的笑模樣,既忐忑不安卻又不敢開口。


    檀逸之看著他,勾唇笑道:「怎麽沒用朝飯?這耽誤用飯的時辰,可不是你的作風。」


    勉強的「嗯」了一聲,可檀溪之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王兄,隻拿眼睛瞥了兩下楊長史。


    楊碩本來也是要開口講話的,「世子……」


    可檀逸之卻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直接打斷道:「師兄不用多言,我知道你想講什麽。」


    聽到這句話,楊長史總算是略微放下心了,雖然二王子行事莽撞,口不擇言,但世子是個穩妥又深思熟慮的,肯定已經有了解決之法。


    可是檀逸之的下一句話,卻差點讓他驚掉了下巴。


    「王弟所做之事,正合我意。」


    楊碩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昨夜我已寫信給父王,道明事情原委,讓人連夜快馬送回西秦。求親的事,我意已決,定不會讓心愛的女子被送去突厥和親。」


    ……


    宮殿巍峨,前麵有宮女領路,蕭易安緩步行走在皇宮之中。


    亭台樓閣,一磚一瓦,她已經對這宮內的布局再熟悉不過,望著冷宮的方向看去,沉思一晌,腳步已經到了賢妃娘娘的宮殿外。


    皇宮內原有貴淑德賢四位後妃,可是貴妃被打入冷宮,淑妃因為九皇子慕容暄之事被牽連,現在四妃已去其二,隻剩下了德妃與賢妃。


    兩人共同掌管後宮內的事務,可以說是分庭抗禮。


    德妃暗中支持齊王慕容晟,賢妃自然擁立自己的親子慕容旻,這立場如同水火,勢不兩立,所以後宮的形勢如前朝一般的對立不容。


    當蕭易安見到賢妃的時候,隻見她麵容憔悴,似乎整夜未眠,想必是因為昭靈公主要遠嫁突厥一事而憂心。


    上前行了禮,道:「賢妃娘娘。」


    賢妃還未說話,就先嘆了一口氣,扶著她道:「快起來吧,本宮正是傷心的時候,剛好又蒙陛下傳召,恐無暇言語,郡主先去找靈兒說說話吧。」


    蕭易安應過之後,賢妃被一群宮娥簇擁著去梳洗上妝了,就算是怎麽傷心,去見王駕可不能如此憔悴。


    等人群離開,蕭易安才看見傳召的內監總管李規還未離開。


    想必是燕皇為了昭靈公主和親一事,要與賢妃商量,所以讓身邊的心腹太監前來傳令。


    無論是冊封郡主在秋狩時,還是在翰林學院的那次,又或是宮宴上,蕭易安與李規都是撞過麵的,這次距離如此之近,總不好假裝看不見。


    當下側過身,客氣的稱呼一句,「李總管。」


    等蕭易安稱呼了他,李規才上前行禮道:「老奴參見郡主了。」


    兩人沒甚交情,隻能是客套兩句而已,其餘多的話也說不上。


    蕭易安剛想轉身離開去找昭靈公主,卻聽到那個尖細的聲音響起,「郡主真是好福氣,一下子就有了兩門親事,果然是天降的姻緣,擋也不擋不住啊。」


    蕭易安不得不頓住腳步,打量對方。


    伴君如伴虎,李規是個老油子了,聰明人裏的聰明人,否則他不會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也不會取得燕皇那種多疑之人的信任。


    連平民百姓都知道,表麵上看,這兩樁都不是什麽好親事,李規不會不懂。


    什麽天降姻緣,天降災禍還差不多,但是聽他這話,倒不像是在冷嘲熱諷,似乎是真心的恭喜。


    往日無怨近日無讎,蕭易安琢磨他也沒必要針對自己。


    心念一動,開口問道:「已到冬日,聽說灃京仍舊溫暖如春,可是草原上風大寒冷,不知道李總管是喜寒還是喜暖?」


    灃京是西秦的都城,草原則是突厥的領地,她如此發問,想看看這位內監總管到底是什麽態度。


    李規有些不敢看她的眸子,閉目低頭,就像是睡著了一般,輕聲道:「老奴暖寒皆不畏,隻是草原風大,路途遙遠,還是多備些衣物禦寒的好。」


    是了,燕皇更屬意於將自己賜婚與突厥王子。


    蕭易安心內已經明白,輕聲道:「多謝總管。」


    不遠處還有宮娥太監,人多眼雜,她知道不能與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腹多講話,否則對兩人都是不是一件好事。


    道謝之後,就移開了腳步,轉向殿內的後室方向。


    同時在心內不停思量,在西秦和突厥之間,燕皇肯定更傾向於後者,那麽這門親事的結局不言而喻。


    麵對已經降服的屬地和虎視眈眈的外族,隻要不蠢不傻,都知道應該如何抉擇。


    燕皇沒有當即決定,是想給雙方都留下顏麵,顯得自己左右為難些,否則立刻答應一方,否決一方,那被拒的那位肯定下不來台。


    蕭易安早先也有猜測,如果將自己送去突厥和親與之交好,對大燕而言,的確比給西秦世子更劃算一些。


    人還在門外,未曾進去就聽到了抽抽搭搭的哭聲,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不去和親!本公主不去突厥和親!」


    接著是什麽東西摔碎的動靜,清脆的聲音在殿內迴響,似乎是種微弱的反抗之意,以決絕的方式發出嗚咽的悲鳴。


    宮婢們則無力的看著最後一個能摔的瓷器成了碎片,彼此對視一眼,盡是滿滿的無奈。


    昭靈公主足足折騰了一夜,誰知道她怎麽有那麽多的力氣哭訴和摔砸東西,攔也攔不住,賢妃娘娘勸也沒辦法,隻能看著別讓她做了傻事。


    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從小任性妄為,受盡寵愛的長大,要突然被送去突厥和親,這種衝擊換了是誰都受不了。


    蕭易安走進去,還未張口,昭靈公主已經看到了她。


    立刻用盡全身力氣跑過來,將人一把抱住,又不受控製的大哭起來。


    「蕭姐姐,我不想去突厥!」


    比起之前,她已經拋下了作為公主的自尊,像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因為受了委屈而不甘心的嚎啕大哭。


    宮婢們悄悄地退了出去,她們知道永嘉郡主與公主交好,既然人來了,總算是能勸一勸。


    她們一夜未合眼,也能稍微的歇一歇了。


    最後離開的宮婢順手將宮門關上,方便兩人說些體己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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