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至於用監視這樣下作的手段來保護你,否則既是侮辱了我自己,也是看輕了你。」


    檀逸之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桀驁又高傲的氣質,他微微仰起頭,似乎著天下間的萬物都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種感覺真奇怪,這個人明明隻是坐在破敗的城牆上,可卻像是坐在權力的巔峰一般,充滿著自傲。


    檀逸之的側顏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飄逸出塵,與掛在天空中皎潔的星子相比,卻毫不遜色。他的身影無法與夜幕融為一體,因為那模樣即使在夜色的黑暗中也燁燁生輝。


    蕭易安心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那麽他肯定已經被打上了自戀的標籤。


    「是慕容晟。他意有所圖,派人監視,但是因為侯府內被你管理的鐵板一塊不好潛入,所以那些暗哨隻能在府外徘徊,打聽你的出行消息。」


    檀逸之在麵對她的時候顯得格外有耐心,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言語去解釋。


    「大概是最近蕭廷得了風疾之症告病假一事,他懷疑與你有關,所以派人在寧陽侯府外盯著你的一舉一動。無相特意要我提醒你一下,放心,那些「尾巴」都已經清理幹淨了。」


    「唔,慕容晟派人監視我做什麽?」


    蕭易安有些詫異,她認為現在自己暫時無法對這位齊王構成威脅,兩人更說不上有什麽利益衝突。


    對方不把心思放在爭奪皇位上,卻來盯著自己作甚。


    蕭易安正想著,突然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捂住肚子,尷尬的看向對方,窘迫的低下頭來。


    畢竟要去雙燕樓赴宴,本想著還能吃些什麽好東西,結果受了一肚子氣,晚上什麽東西都沒吃,這個時辰自然就覺得餓了。


    檀逸之側過頭打量著她,覺得這樣嬌羞的模樣真是難得。


    然後從懷中拿出一個成方形的糕點盒,打開後隻見得有棗泥糕、桂花羊羹、豌豆黃、雲片糕、一口酥、茯苓夾餅等。


    其中的茯苓夾餅,晶瑩剔透,皮薄如紙,顏色雪白,裏麵透著多種果仁的清香,聞上去便覺得食慾大開。


    蕭易安第一個拿起就是它,品嚐著軟糯滑甜,清香美味,隻覺得比自己往常吃過的味道更佳。


    「你這裏什麽時候成了糕點鋪子?」


    檀逸之伸手抹去了她嘴角的糕點屑,這個溫柔的動作平白地帶出幾分寵溺的感覺。


    然後說,「我對這些是不怎麽上心的,不過王弟很喜歡吃,還對這些食物頗有研究,所以此次隨行而來,帶來了一個西秦的廚子,這些都是按照宮廷秘方研製而成,雖然有的樣式普通,可是細細品嚐也藏有著與眾不同的美味。」


    「就拿這個豌豆黃來講,民間也有這種小吃,把豌豆磨碎,去皮了煮爛切塊而成,工序不算複雜。可是這個西秦的廚師也不知是怎麽做的,總覺得比平常吃的更多了一種清甜的感覺,豆香氣清爽細膩,入口即化,香甜爽口,回味無窮。」


    蕭易安點頭道:「這就對了,我聽說真正廚藝高超的人,不追求食材的珍貴和烹飪工藝的繁複,往往是能在平凡處見真章,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食材,在他們手中也能做出美味佳肴,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惜他是西秦王室的廚子,不做與外人吃。這是祖傳的秘方,不能外傳,否則我定然要讓他寫將出來傳揚下來,留著造福後人。」


    蕭易安道:「大多能人異士,總是有些脾氣的,能在自己的行業中做到登峰造極,殊為不易,你別為難人家。」


    「是了,若是你想要吃到,還是很容易的。」


    檀逸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種眼神,分明是說隻要你嫁過來,成了西秦的世子妃,自然就能吃得到了。


    蕭易安臉色一紅,將話題岔開,「此次前來金陵的二王子,是叫檀溪之嗎?我聽說他雖然年紀小,卻有著君子的美譽。」


    「不,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蠱惑了。他表麵上是個君子的模樣,私下裏卻總是不正經,渾愛開些玩笑,不過性格靈活機警,總比固執死板好,倒也不差。」


    兩人邊聊邊說,蕭易安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不知不覺中竟然將糕點吃了個精光。


    除了這個廚子所做的糕點,的確美味的原因,也有檀逸之在一旁說笑的緣故。


    蕭易安總覺得今晚檀逸之的話特別多,好像是故意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無形中自己那種悲傷而又寂寥的心緒也慢慢被驅散。


    就像積壓的烏雲中照射出一縷陽光,溫暖的感覺吹在身上,如同三月的春風拂麵而來。


    檀逸之將她送回侯府,隻字不提今夜在雙燕樓發生的事情。


    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侯府內大多數人都歇息了,隻有在後門值守的小廝,一個挑著燈籠,一個則倚著門框打盹兒。


    兩道黑影從他們的頭頂飛過去,兩個小廝毫無知覺,清醒的那人也疲憊道打了個哈欠。


    檀逸之對侯府內的布局可謂十分熟悉,不用蕭易安提醒,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她所住的南院。


    在將蕭廷關入湖底的地牢後,蕭易安可謂是徹底全麵掌控了寧陽侯府的長房,所有的下人都已經聽命於她,不敢再對這位五小姐有任何違抗。


    其實就算是徹夜不歸也沒有什麽,但是為防發生意外,還是做了另一種準備。


    即便是今夜她人不在,也讓清漪換上自己的衣服,裝出了自己尚在府中的假象。


    清漪此刻已經回到自己的房內入睡了,正廳內空無一人,一片漆黑。


    檀逸之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放心地帶著她推門而入,而不是從窗外偷偷潛入。


    明明是回自己的房間,蕭易安卻覺得像是做賊一般,才發覺是自己心下害羞的緣故。


    兩人如此夜間相會,像是偷情一般。


    想到這個詞,蕭易安頓覺羞赧,往日裏隻是在話本故事裏看到才子佳人偷偷私會,互贈信物,相約定情。


    那時她還嘲笑說小姐不像小姐,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風範和氣派,單說門第之見,才學之差,怎麽會隨便喜歡上一個窮酸秀才。


    而且還瞞著家裏人動輒私定終身,半夜相會,渾然不看重自己的名節,為了一個「愛」字,將什麽名譽都拋諸於腦後了。


    想必那些話本就是考不中科舉的落魄書生所寫,因為世事不如意,窮困潦倒,才自己編了個故事做成另一種夢境般的虛幻圓滿。


    可是蕭易安如今自己也做了這種夜半私會,想到這裏更覺得害羞,越發的低下頭來。


    其實兩人不是沒有同處一室過,可是那時蕭易安對於檀逸之心中並無感情,又兼性格豁達,不做他想,所以不覺得有什麽。


    但是現在兩人日久生情,許多舉動都被賦予了另外一層含義,便漸漸覺得不是滋味了,反而會變得扭捏起來。


    檀逸之牽著她的手腕,卻覺得脈搏跳的越發快,停下腳步,摸了下她的額頭。


    「心怎麽跳的這樣快,該不會是在城牆上吹了風,所以受涼了?」


    蕭易安覺得額頭上有暖意覆上來,猝不及防地想閃避,卻發現那種讓溫柔讓人有些不捨得從中抽離,僵在原地,仿佛是動彈不得了。


    「額頭不燙,應該沒事。」


    檀逸之還是怕她著涼,走過去將兩扇窗子關上,然後撚起火摺子點起燈燭,室內迎來了一片光亮。


    可是蕭易安突然卻下了「逐客令」,推了推他,「時辰不早了,你走吧。」


    麵對這樣直接的過河拆橋,檀逸之一本正經的板起臉來,「不成,萬一你今夜失眠了怎麽辦?我得看到你入睡後才能走。」


    蕭易安睨了他一眼,無奈說:「你在這裏待著,我怎麽能睡得著。」


    「以前咱們又不是沒有同處一室過,怎麽就睡不著了。去狩獵行宮的時候,在帳篷裏的地方比這裏還小呢,你不照樣睡著了。」


    檀逸之厚著臉皮,「再說了,我不打擾你,你睡著了我就走。」


    話雖如此,可是蕭易安感受到他那道灼灼的目光,還是臉上一燙,道:「隨你吧。」然後自己胡亂踢掉所穿的鞋子,賭氣般的躺在床榻上,扯過錦被蓋在身上。


    檀逸之說了不打擾,就真的不再打擾了,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在燈下隨意的翻看著。


    他坐在那裏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兩耳不聞窗外事。


    聽著這輕緩翻書的聲音,竟然出乎意料的具有催眠效用,甚至比那安神香還強上幾分,


    一改這幾日的失眠,蕭易安緩緩入睡。


    ……


    自從那晚知道了金陵流行「西子妝」,是因為自己在無意中的影響種下的惡果。


    蕭易安便開始下意識的有所改變,無論是衣裳還是妝容,都不再那麽素雅淡著,介於鮮艷明麗之間,另有了一種自己的風格。


    至於年輕女子們為了追求身形纖細,開始不顧初冬的寒冷,衣著單薄,甚至節食保持體形,她對此也很是無奈。


    豐腴與纖瘦,本就是兩種不同的審美,有人的五官端正,濃眉大眼或是杏核眼,圓潤些好看,瘦下來反倒不好看。


    各人的愛好不同,怎麽樣都無可厚非。


    但當大多數人的認知相同,成為當下追逐的潮流風尚,並且對其他觀念心懷否定時,這本身就成了一種畸形的審美。


    楚王好細腰,宮女多餓死。


    前車之鑑,楚靈王都被罵成什麽樣子了,蕭易安可不想被後世人責罵自己引領了這種不正常的審美觀。


    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女子,隻有被罵的更慘的份兒。


    於是也逐漸調整了飲食,即便是沒有胃口,也盡量吃一些,還進補了些紅參烏雞湯等膳食,兩頰的消瘦很快又補了回來,變得與從前無異。


    甚至於,某些地方更勝以往。


    千秋節壽宴鬧了刺客的事情,禁軍追查了許久,隻查出是前朝勢力在興風作浪,其他的可說是一無所獲,更別說是真正抓捕到刺客了。


    燕皇勃然大怒,將禁軍統領和副統領,還有一幹人等全部降職,按罪論處,官職升降不說,還有人為此丟了性命。


    此番折騰弄得興師動眾,到頭來刺客沒抓到一個,自己人倒是折損了不少。


    而這件事傳出去,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清漪將這件事情說與的時候,都忍不住嘲諷說:「鬧了這麽一出,朝廷的臉麵可算是丟盡了。」


    「偏偏那個新上任的禁軍統領也是個直腸子,這個時候如果是前任禁軍統領朱驍,就算抓不到刺客也會找人頂上去當替罪羊,起碼不會讓朝廷的顏麵掃地。這下好了,還把自己的官途也搭上了。」


    清漪還是不懂,問道:「玉娘既然都已經在壽宴上大費周章的安排了刺客,為什麽不幹脆取了燕皇的性命呢?這樣子不就達到目的了嗎。」


    她問完之後,才恍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燕皇是蕭易安的生父,即便是遺落在民間沒有誥命的公主,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生父!


    當著人家的女兒講這種問題,清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門擠了一樣。


    從前他隻當蕭易安是寧陽侯府的五小姐,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是前朝的公主。


    即便是過了一段時間,還是沒能接受這個事實,在腦海中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按照自己以前的思維來表達,這下子可說了些十足十的蠢話。


    清漪後知後覺的捂住了嘴巴,可是此時也為時已晚了。


    但蕭易安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反而道:「因為玉娘意不在此,她不僅僅想要了當今聖上的性命,還想推翻大燕,光復陳朝。取決於一個人的性命簡單,可是要推翻一個王朝談何容易?需要步步謀劃,徹底擊潰根基命脈。」


    「就算是在壽宴上的刺殺成功,皇上駕崩了,後果會怎樣呢?齊王和楚王會有一人登上皇位,無論是誰,他們更加年輕,決策或許會更加英明,甚至可能將這個王朝轉危為安……這種局麵,可不是玉娘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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