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明明是照顧他們的口味和喜好,卻被說成了是「刻意看輕突厥」,不屑於飲同樣的酒。


    這樣大的一項帽子扣下來,誰能受得了,齊王妃立刻解釋道:「公主誤會了,突厥和西秦的飲食習慣有所不同,是因為擔心你們喝不慣這桂花蜜,所以才特意為你們換了酒,此舉也不過是為了賓主盡歡,並無半分輕視之意。」


    齊王妃解釋的有理,可是阿史那燕卻並不是講理的人,她本就是故意找事,可不會因為對方的聲音溫柔而善罷甘休。


    「王妃的解釋可太勉強了,這樣故意將我們劃分界限,難道還不是存心輕視嗎?本公主就算是再怎麽糊塗,今日也不會隨意讓這種有辱尊嚴的事情發生!」


    達利王子則故意視而不見,裝作無事發生的看向別處,根本沒有想管教的意思,縱容王妹胡鬧。


    慕容晟皺了皺眉,他知道對方是無理取鬧,卻也不好直接斥責,隻能出聲安撫。


    「公主是真的多想了,大燕的待客之道向來周全,哪裏會刻意輕視什麽。桂花蜜味道香甜,但是初次嚐試的人難免覺得有些澀口,為了避免招待不周,王妃才一片好意的換了酒。


    若是公主願意嚐嚐桂花蜜,那換換口味也無妨,兩種酒都擺上來就是了。不過是一件小事,又何必說的那麽嚴重難道因為一杯酒,咱們卻破壞了這日的宴飲?本末倒置,可是大大的不值當。」


    然後用帶有責怪的眼神看向王妃,「你雖是一片好意,不過卻引起了公主的誤會,下次要注意思慮周全些才好,以免得再引起這等不必要的誤會。」


    齊王妃低下頭稱了一聲「是」,不敢反駁些什麽。


    慕容晟先是安撫了阿史那燕,然後又故意責怪了王妃,這話不僅給是說給自己的妻子,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既然不能去怪別人,那隻能責怪到自己人身上,如此,對方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可是阿史那燕性格刁蠻,眼睛一轉,又想出了個主意。


    「既然王爺都這樣說了,自然沒什麽再懷疑的,看來剛才確實是本公主多想了,才引得這一場誤會。」


    她舉起杯中酒,向上首說道,「那本公主就敬王妃一杯,也算是為剛才的事情賠禮了。」


    蕭易安微微眯了眯眼,阿史那燕可不是這麽願意道歉賠禮的人,怎麽這次倒是如此殷勤。


    這個念頭剛剛轉下未落,果然看到對方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挑釁的笑意。


    齊王妃心中雖有不快,可見事情能平息就是最好,她也不願意和這些突厥人多生幹戈。


    可剛要舉起杯中的酒時,卻聽到阿史那燕不懷好意的道:「王妃為表誠意,不如嚐一嚐突厥的酒吧,既然說著為客人著想,也該證明下才是。用突厥的酒和本公主對飲,豈不是更能體現剛才真的隻是一場誤會嗎?」


    王妃麵色一僵,那些突厥的酒是經自己手準備的,自然也知道聞起來十分嗆人,味道辛辣,而且有些酸腥味道,下意識的便有些抗拒。


    但一想自己若是不答應,對方恐怕又藉此生事,拿這個當做藉口再鬧出些別的事來。


    隨即答應道:「就依公主所言。」


    阿史那燕立刻露出一抹得逞的喜色,笑了兩聲,那副模樣,任誰看了也知她是不安好心。


    慕容晟心裏有些不安,他看得出這裏麵是有陷阱的,可是王妃既然剛剛答應了,他也不能再說些什麽。


    料想大庭廣眾之下,這個突厥公主應該不會太過放肆,又微微放心了些。


    蕭易安目光一轉,定格在了隨行突厥人腰間掛著的羊皮囊上,已經猜到了她想做什麽。


    果然,阿史那燕將一招手,讓身後的突厥人上前,然後取下他腰間的羊皮囊。


    在手中揮了揮道:「既然要喝,那就喝正宗的,這是從突厥帶來的酒,隨我們從草原來到金陵,也是千裏顛簸,極為不易。若是王妃真的有誠意,那就飲下這酒,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不再追究!」


    說著,將那皮囊打開,咕咚咕咚的倒了兩碗出來。


    齊王妃的臉色漸漸沉下去,因為阿史那燕並不是用小巧的酒杯,而是貨真價實的倒了滿滿一大碗。


    琉璃碗間,原本水晶的玻璃紋樣在陽光的折射下,會透出七彩的光芒,可是那器物因為斟滿了酒,反而卻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慕容晟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神情逐漸複雜,這實在是有些過分。


    且不說王妃的酒量是否能飲得下這滿滿一碗,單說從一個陌生的突厥男子身上取下的羊皮囊,怎能讓王妃隨意飲用,未免不潔,可是這個是明晃晃在打齊王府的臉。


    他鐵青著一張臉,極為不滿的道:「公主此舉未免有失妥當了,王妃身份高貴,怎能隨意飲用旁人帶著的酒,傳出去有失禮數,不成體統。」


    「本公主不懂禮數,也不懂你們大燕的體統,麻煩死了,喝個酒而已,怎麽這樣婆婆媽媽的!」


    慕容晟已經有些生氣了,此時強忍著自己的怒意,顧念著身份且忍住不與他們翻臉。


    「大燕是禮儀之邦,規矩自然多了些,公主竟然來到此處就多體諒體諒吧。」


    阿史那燕卻是不屑地輕笑了一聲,「究竟是不能飲,還是不敢飲?拿什麽規矩禮數當擋箭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們大燕的人膽子就這樣小嗎?」


    她向周圍環視一圈,突然找到了個新目標,洋洋得意地點了點頭頭。


    拿手一指蕭易安,帶這種居高臨下的傲氣,直接用命令般的吩咐語調說:「王妃不能喝,那郡主你替她喝怎麽樣!」


    說完,還嘲笑地笑了一聲,「怎麽,不會也不敢答應嗎?你當初在街道上威風凜凜的樣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不過區區一碗酒而已,可別讓我失望啊。」


    說到最後,稱呼之間已經又變成了「你」呀,「我」呀,渾然不以公主自稱,興致來了也根本沒有什麽尊卑之念,擺明了是要找對方的麻煩。


    在場眾人的目光此時都凝聚到了蕭易安的身上,或複雜,或擔心,或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蕭易安則平靜地接受著眾人的審視,仿佛在場的一切與自己無關,根本不去理會阿史那燕一直盯著自己的雙眸。


    慕容晟身為齊王,剛才已經替自家的王妃拒絕了一次,按理說此時不應該再出聲了。


    一而再而三的拒絕,實在是太下突厥公主的麵子。


    可是他看了一眼蕭易安那精緻的側臉,僅僅是猶豫片刻,就忍不住說道:「永嘉郡主尚未出閣,更不可隨便飲用陌生男子的酒,有礙名聲,更何況這麽一碗酒著實醉人,公主不要強人所難。」


    阿史那燕這次直接將羊皮囊摔在了桌上,「砰」的一聲響動,直接讓整個園內的人都驚了一跳。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個人也不能飲酒,那個人也不能飲酒……齊王,怎麽你們大燕就這麽多規矩,竟然連一個敢飲酒的女子都找不出來?」


    阿史那燕的右手撐在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似是不屑這華麗的桌麵,又似是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金陵的貴女不是柔柔弱弱的,就是妖妖嬈嬈的,和我們突厥的女子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如今不過是喝一碗酒的這樣推辭,如果是兵戎相見那還了得,豈不是要丟盔卸甲,落荒而逃了?」


    初時還隻是談論女子如何,最後卻直接開始試探了,牽扯到紛爭戰亂上,話語雖輕,卻像是扔進去的一個悶雷,在每個人的心間炸起一片焦土。


    慕容晟立即怒喝道:「公主慎言!此話不可隨意胡說!」


    阿史那燕無所謂的攤開雙手,「齊王可不要當真,這些隻是一些玩笑話,無傷大雅的,當真就沒意思了。」


    可是她剛才的話裏是如何意思,慕容晟可不相信她自己不明白,心中不由得揣摩起來到底存了何意。


    莫非突厥已經決定用兵,所以在才言語中試探?


    蕭易安看向達利王子,他至今一言未發,可不像是平日的處世性格,幾乎都要開始懷疑,這些話根本就是他教阿史那燕說的。


    阿史那燕卻是藉此繼續發揮了,「你們大燕可真是蹊蹺,旁的沒有,規矩一大堆,這些條條框框的樣的出什麽樣子的人啊?懦弱無能的,畏首畏尾的,膽小怕事的?連一碗酒都不敢和喝,罷了,我就以酒灑地,就當是有大燕的人陪著同飲過了……」


    此話一出,齊王妃這種好脾氣的人也深感不妥。


    大燕的習俗,隻有在祭奠逝去的人時,才會以酒灑地,以此當作紀念,可是如今明明是這種境況,這個突厥公主卻說出這種話,明擺著是不把在場的人放在眼裏了,預示著在自己的眼裏他們和死了的人沒甚分別,既是鄙夷,又是嘲笑。


    蕭易安剛才聽到最後一句話,已經可以肯定,這些話是達利王子教給她的。


    憑阿史那燕那個蠢笨的腦子,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肯定是旁人教的。


    如果真的讓突厥公主這麽做了,沒別的,傳出來肯定會被別人嘲笑,在場的齊王,齊王妃,包括蕭易安,一個都跑不了,都是讓大燕顏麵掃地的罪人。


    齊王妃聞得此言,雖知是激將法卻也沒辦法不上當,讓人將那酒拿過來。


    可是濃烈的辛辣味道和腥氣湧入口鼻,第一口就被嗆到了,一個勁兒的咳嗽,別說繼續喝下去,根本沒辦法入口。


    阿史那燕故作嘆息的說了一聲,「唉,大燕無人吶,居然連一碗酒都沒辦法喝下去,真是可惜啊……」


    說著,作勢舉起桌上的另一碗酒便要自飲。


    蕭易安站了起來,緩緩走至其麵前,「公主何必一人獨飲,怎麽,這樣不怕掃了興致嗎?」


    「你敢飲?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就可是辛辣的很,旁的不說,就你那副小身板,未必能受得了這種酒,恐怕喝一口就要吐出來。」


    阿史那燕的話是真的,突厥普通的酒色澤清澈,而且味道甘甜,且無膻昧,還有滋補強身的功效,並非傳聞中的那樣可怕,難以入口。


    可這皮囊中的就,是族中的年長婦者親手釀成,比普通的酒辛辣得多,而且味道更腥,素來被突厥人中的勇士所鍾愛,為壯豪氣,又能驅寒暖身,連她自己也未必能一口氣喝下這一整碗。


    蕭易安沒有再說一句多餘的廢話,直接走至她身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碗酒,直接送入口中。


    辛辣濃烈的酒氣直接灌入喉嚨,像是灼燒了整個胃部,然後蔓延到五髒六腑,身上像是燒著了一把火,額頭有汗水沁出,連呼氣中都帶著一股腥味。


    但隨著酒入腹中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在前世的記憶裏撕裂開來。


    其實這酒真的非常辛辣,但是等喝下去之後,又能慢慢回味出甘甜,但如果是初次嚐試,不習慣這股辛辣和腥味,一定會被嗆到。


    前世蕭易安也曾被對方強逼著飲用此酒,對方的手法大同小異,用言語擠兌著挑起事端。


    然後被迫不得不喝下此酒,蕭易安的反應與齊王妃一模一樣,第一口就被嗆到了,在眾人麵前出了醜。


    以至於後來她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在被扶正成為齊王妃之後,有時會搜羅這種突厥的酒飲用,克服了那種味覺上的不適之後,也覺得別有一番甘甜味道縈繞。


    達利王子和阿史那燕兩人,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蕭易安將那一碗酒喝了下去,沒有半分摻水作假。


    震驚之餘,卻也不由地重新審視起蕭易安來。


    她明明是金尊玉貴的郡主,看上去如弱柳扶風,竟然能飲下突厥勇士才能豪飲下的一碗酒,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並且毫無醉意。


    達利王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棕色的短靴,這女子,還真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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