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舊事揭發,秦王因為首鼠兩端的態度被廢,未過多少時日,寧陽侯府裏也在暗地發生著變化。


    蕭玉茹原本與秦王慕容暄有婚約,隻要過了母親的喪期就可嫁娶,便能成為秦王妃。可是如今連對方已經觸怒天顏,無品階在身,與一介庶人無異,那麽蕭家自然不願再履行婚約,接這麽一個燙手山芋。


    這日清晨,蕭易安去德榮堂給祖母請安後,被單獨留了下來,連最親近的桂嬤嬤也悄悄退了下去。


    聯想到近來發生的事情,蕭易安怎麽會猜不到這其中的所因何事,但卻不直接提起。


    「祖母近來的身子可大好了?看您的氣色紅潤,精氣神也不錯,就是幾分疲憊倦色,想來是夜裏睡不安穩的緣故。前兩日清點庫中時,我見有一個成色極好的玉枕,具有安眠養神的功效,回頭便讓人給您送過來。」


    蕭老夫人微微點點頭,「你這孩子素來是個有孝心的,我這身子骨的病也不是一兩日的緣故,也就這麽熬著吧,不必總這麽費心了。」


    接著,話鋒一轉,「若是你大姐姐,也能有你這麽有孝心就好了,起碼能讓我們這些長輩少生些氣。之前在重孝期間,做出私通那等不知檢點的事情,淪為別人的笑柄,尚且還能歸結為年紀輕被色慾迷心,可是巫蠱一事,愚蠢又淺薄無知,枉顧君王恩德,傳出去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如此不忠不孝的糊塗孩子,怎麽能讓她繼續留在侯府內呢?」


    蕭易安迎上老夫人恰似詢問的目光,迎合著說:「現如今,九皇子的王位被廢,聖上的態度極為不留情麵,再要復起怕是無望了,偏偏大姐姐之前又與九皇子鬧出了那樣的事,民間也議論紛紛,日後再想重新婚配怕是難上加難。」


    「是啊,你大姐姐如果性子清淡些不爭不搶,或者是有個好名聲,等這陣風頭過去後,向已經失勢的九皇子解除婚約,以後再找個普通的官宦子弟許配了就是。但是,之前卻鬧出了那樣大的醜聞,有名望有臉麵的人家,又有誰還願意迎娶她呢?難不成要去送給人家做妾?」


    「大姐姐是侯府的嫡長女,怎麽能去給別人做妾?這不是在打侯府的臉嗎,祖母快別說這種氣話了。」


    做好鋪墊後,蕭老夫人終於開始正題。


    「昨日,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你大姐姐秉性囂張跋扈,毫無純良心思,過於貪戀權位,又接連闖下彌天大禍,致使寧陽侯府的聲譽受損,還差點連累滿門榮辱。若是再不嚴加管束,恐怕日後還不知道要捅出什麽大簍子來。」


    「所以,經過慎重的考慮之後,決定把蕭玉茹和蕭瑾繡兩姐妹送往金泉寺靜修,好讓她們在佛龕前領悟真諦,免得再留在金陵城內惹是生非。金泉寺的住持靜慧師太與我有一段交情,我已修書一封遣人送去,說明經過和緣由,想來她應該不會拒絕。」


    蕭老夫人斂神道:「可是在這個關頭上,如果單單將她們兩姐妹送去,恐怕太惹眼,也容易招人非議,所以想委屈你也前去待上月餘,以為亡故嫡母誦經祈福的由頭住一段時間。」


    蕭易安微微詫異,卻又立刻明白了為什麽老夫人會詳細說與自己聽。


    原來是擔心在這個緊要關頭上,將蕭玉茹和蕭瑾繡兩姐妹送去佛寺,會被人議論侯府太過薄情,可是如果連皇上冊封的永嘉郡主也一併送過去,自然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蕭老夫人見她沉默不語,勸道:「這個主意確實是對你不公,但是論人選,你二姐姐的關係隔了一層,名義上講不好與她們姐妹同去,你四姐姐又不是能交託大事的人,想來想去,你的確是最合適的。你這次就委屈一下,去金泉寺裏住個一月半月,等到時候我再讓人將你接回來,蕭玉茹和蕭瑾繡會因為思念亡母而「自願」留在寺內修行,那時也無人再多議論什麽。」


    末了,又問一句,「你意下如何?」


    「如果能為祖母和父親分憂,我受些委屈也沒什麽。」


    蕭易安看老夫人的態度堅決,顯然是沒了迴轉的餘地,情知拒絕不了,索性就著台階下去。


    問道:「我隻是擔心,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是貪戀紅塵的人,肯定不願留在佛寺內苦修,那時又該怎麽辦?」


    「這個就由不得她們了。」老夫人的撚動著手中的佛珠,低低地說,「唯有她們留在金泉寺,寧陽侯府才能安穩。至於怎麽做,祖母就將這件事全權交管給你了,隻要不傷及性命,你可以靈活些處理。」


    蕭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又叮囑道:「蕭瑾繡脾氣刁蠻,行事肆意妄為,雖然在其母過世之後有所收斂,但終究在其姐的薰陶下長大,常言道本性難改,所以務必要帶髮修行幾年去去戾氣。但是你大姐姐蕭玉茹……心高氣傲,恐怕不會輕易服從安排,她一定要真正的皈依佛門,才靜下心來思考自己以往的過錯,不至於繼續在苦海中沉淪造孽。」


    「祖母的意思是,讓她削髮為尼?」


    「不錯,出家之人了無牽掛與紅塵斷絕一切事物,那麽婚約自然形同於無,寧陽侯府也不必再左右為難。」


    蕭易安不由得暗想,讓蕭玉茹遁入空門這個辦法可真是太狠了,正是青春年華的少女,卻就變成了個剃去滿頭青絲的尼姑,真是與一個活死人無異了。


    不僅斷了蕭玉茹所有的退路,還將她的後半生死死地定格在與青燈古佛常伴,這樣的生活與死也沒什麽差別了。


    是啊,沒要了蕭玉茹的性命,可是卻讓她生不如死。


    「我與金泉寺的住持靜慧師太舊年有故交,本來也想親自前往去看看她,隻是一路上舟車勞頓,我這副老身子骨恐怕受不了這車馬顛簸之苦,所以便不跟著了,你代為傳達思念之意吧。」


    「是」,蕭易安應了下來。


    等和祖母商議完後啟程的日子後,蕭易安就回到了南院,並將此事告知了清漪,讓她準備收拾行裝。


    對方卻是極其高興,「整日裏待在侯府裏,如今也能出去散散心了。雖然是去佛寺,但一路上少不了山水景致,風土人情,總可以出金陵城自由自在的遊玩一番了。」


    蕭易安半開玩笑地道:「原來在侯府裏待著,讓你這麽委屈嗎?」


    「委屈倒是不委屈。在侯府裏吃得好,住得好,風吹不著雨打不到,還能使喚其他的丫鬟,」清漪竟然認真的掰著手指頭算起來,「可是好處雖多,卻總感覺比原來少了些什麽。」


    「是自由。」


    蕭易安的眸中略帶惆悵,「侯府裏錦衣玉食,享有奴僕成群,自然也要付出一些富貴的代價。」


    「反正衣食無憂總比淪落街頭要好。」清漪的性格樂觀,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小姐就這麽離開,不擔心蕭廷在您走後會耍什麽花招嗎?」


    因為蕭易安在私底下對蕭廷直呼其名,所以清漪也就逐漸的學起來,別的東西沒學,這種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嗬,不過是看在他是寧陽侯府一家之主的情麵上,又是我所謂的父親,所以現在才不屑動他而已,難道是真的害怕他嗎。」


    蕭易安哂笑道:「我知道他心懷叵測,也知道他是個艱險狡詐,無情無義的涼薄之徒,不過就算他心思再深計謀再多,也隻有一條命而已,總不能學那九尾狐能死而復生吧。」


    說到這裏,她看向清漪,直截了當的說:「如果他敢直接威脅到我的性命,你就直接下蠱毒殺了他,幹脆利索,一了百了。」


    為人子女膽敢傷害父母,這可是大大的不孝,乃違逆天地人倫的大罪,為世人所不容。


    這話如果說出去,肯定會遭到別人的鄙夷,可謂是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了。


    不過清漪是異族女子,又不懂這其中根深蒂固的禮教傳統,心想著恩怨分明,自然有仇報仇,所以沒有太過震驚的表情。


    反倒是應承下來,「何必要用蠱那麽麻煩,我直接下毒就好,小姐若是想讓他三更死,我絕不留他到五更。」


    蕭易安笑了兩聲,卻又突然想到了心月,想起來今日還未曾見到過她。


    不由得問了一句,「心月去哪兒了?」


    「應該在庫房裏,小姐不是說之前要將所有閑置的東西核對清楚明白嘛,但是逐一查對清點極其繁瑣,所以就暫時擱置下,但是今日心月便帶人主動去做這些事了,恐怕要忙上兩天。」


    蕭易安暗嘆一聲,「這幾日,她出現在我眼前的次數少之又少,恐怕也是察覺到什麽了,不敢直麵於我。」


    「那小姐的意思是?」


    「這次去金泉寺也是個機會,離開蕭家,我也該是時候處置好心月的事情了。就像你說的那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清漪點點頭表示贊同,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後知後覺的捂著嘴巴,卻仍是掩不住唇角的那抹笑意。


    蕭易安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發笑,探去疑惑的目光。


    沒想到後者卻慢條斯理地說,「小姐馬上就要去金泉寺了,難道不向自己的情郎告知一聲嗎?」


    她故意在「情郎」兩個字上咬了重音,聽起來格外清晰明了,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曖昧情緒。


    「這次離開,可是要一月有餘的時間,不是三五日的短暫光景。如果就這麽突然走了,難道他見不到小姐,不會心焦嗎?」


    蕭易安粉麵微紅,啐了一口,「真是個沒正形的人,整日隻會說這些胡言亂語。」


    清漪見她不正麵回答,便知道自己說到重點了,「反正我是已經提醒過了,要不要知會一聲,就全憑小姐自己的意思了。」


    說完,轉過身來,邊跳邊走,去小廚房端那用文火慢熬的銀耳蓮子粥了。


    獨留下蕭易安一人,她想了想,還是摸起了書桌上的狼毫筆。


    隨即用紙筆寫下自己要去金泉寺的消息,綁縛在檀逸之所送的白鴿上。


    看著白鴿翩翩而去,順著晴空萬裏漸漸消失在天際,蕭易安的視線卻一直不曾收回。


    過了幾日後,便要按照預先與蕭老夫人商量的人的日子啟程了。


    因為蕭玉茹和蕭瑾繡現在是兩個麻煩,越快送離金陵越好,所以時間定得很急。


    蕭易安隻帶了清漪和心月兩個房裏的丫鬟,人少方便照料,人多了反而累贅。


    再者說既然是去佛寺,也不適合大張旗鼓。讓別人看到反而覺得行事輕狂,失了大家閨秀的氣度。


    至於其他的家丁護院,還有一應丫鬟,都是蕭老夫人讓桂嬤嬤安排的,隨行需要有人照顧,也需要有人護衛安全,這一點必不可少。


    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便要即刻啟程。


    蕭易安德榮堂與祖母告別,又去正廳與蕭廷辭行,又見二姐姐蕭清韻來相送自己,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登上馬車離開。


    蕭易安臨上馬車前,突然的停住腳步,看了一眼清漪,目光中帶著幾分詢問。


    她隨即上前,低聲道:「事情已經辦妥了,請小姐放心。」


    蕭易安微微點頭,又恢復了之前的正色神情。


    剛才有下人來稟報,蕭玉茹從自己的房間內被帶離時,百般掙紮,不願意離開侯府,甚至神情猙獰大喊大叫,口中說些汙言穢語,還涉及蕭老夫人和侯爺。


    就算是強行捆綁上了馬車,如果讓外人看到了,也容易引發不必要的議論。


    所以蕭易安就讓清漪去用了個軟筋散,讓她沒了還手之力,也沒了力氣高聲喊叫,隻能乖乖的任憑擺布。


    這樣子,就清靜多了。


    蕭易安正欲乘車,抬眼見到車夫是一張陌生的麵孔,心裏卻又情不自禁的察覺出幾分熟悉的感覺,不由得泛起疑惑。


    「你是侯府的下人嗎,看著有些麵生啊。」


    那車夫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後知後覺的覺的回答說:「是,小人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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