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既然不在侯府內,那麽蕭易安也隻能先去德榮堂給祖母請安,事情暫且推後。


    等回到南院之後,她則略有些不滿的對心月說:「昨夜蕭廷徹夜未歸,你為何未曾與我提起過?」


    之前跟蹤和監視蕭廷的事情,蕭易安都是讓心月交代別人去做的。


    因為他身上有前朝寶藏的線索,所以自然要時時刻刻的緊盯著,但因為之前蕭廷的舉動未曾有什麽異常,所以查不出什麽東西。


    做人皮麵具拿出去買賣,充其量也就是個興趣愛好,根本說明不了其他的。


    可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蕭易安就不相信他真的能裝一輩子都沒有破綻。


    所以才讓人一直盯著,監視著他的行蹤,或許呢,揪出狐狸尾巴。


    昨夜一如往常,蕭易安以為蕭廷既然沒有去鄭姨娘的房裏,想當然的以為人在書房。


    但是沒想到昨夜蕭廷竟然徹夜未歸,如此重大的事情,心月居然沒有告訴自己。


    她怎麽能不生氣?


    昨夜蕭廷外出與誰人相聚?見了哪些人,是官場上的同僚還是私下相交的好友,又做了什麽?


    這些她全然不知情,說不定就因此錯過了一個重大的線索。


    蕭易安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以為心月做事情是穩妥的跟在自己身邊這麽長時間,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沒想到竟然會犯下如此大的疏漏。


    心月並不為自己申辯,也不開口反駁些什麽,低頭不語,默默的承認下了這次錯誤。


    蕭易安看著對方低下去的臉龐,就像是一隻受驚的鴕鳥,把頭埋在了沙子裏。


    突然想起從小和心月一起長大隻有兩人相互陪伴的情分,又想起前世的後宮中心月也是盡心竭力的幫著自己,無論遇到什麽困境都陪伴在身邊。


    無論是寧陽侯府,又或者是齊王府,還是最終的皇宮,人生中的全部時光都有心月的參與。


    她也是蕭易安為數不多能信任的人,什麽人能保證自己永遠不出錯呢,何必如此苛責。


    或許,這次真的隻是疏忽了吧。


    蕭易安有些喪氣的說:「算了,下不為例。」


    罷了,又叮囑說:「你還是要派人好好的盯著蕭廷,他的行蹤非常重要,不要再出什麽岔子了。」


    心月輕輕地應了一聲「是」,但還是沒有抬起頭,看不到她臉龐上的神情如何。


    蕭易安既然沒有打算追究,那麽這件事情就算是揭過去了。


    至於蕭建被人誣陷的事,等到蕭廷下朝之後,回來再說也不遲。


    正好蕭易安也藉此時間內,再好好的考慮一下措辭。


    她隨意一瞥,就看到窗邊開的正艷的桃花。


    那是檀逸之所贈,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這與什麽寶藏有關,現在也絕口不提了,不用多問,肯定是糊弄自己的言語。


    不過這花開的確實好看,普通的桃花隻開短短時日,過季便隻剩下凋零的花朵和枯敗的枝木,讓人看了隻能徒增傷感。


    但這桃花是有人花了幾十年精心培育出的名品,其根性又與其他不同,能歷經春夏秋三季,其姿態鮮艷可久開不敗,又被民間稱為「三季桃花」。


    最妙的是,花開時色彩瑰麗,各季不同。


    春日是淡粉色,夏日是蒼翠色,秋日是湖藍色。


    譬如這三種季節的變化,春日萬物生長,柳樹抽芽草長鶯飛之時,天地一派青色映照,淡粉色正是適宜,象徵著事物新生。


    夏日蓮葉無窮碧,鬆翠的青色布滿水邊,花開時節的蒼翠色,正好為炎熱的季節帶來一絲清涼,將人從聒噪的蟬聲中解救出來。


    秋日裏稻田豐收,金黃色濃鬱的麥田氣息,正與湖藍色的澄淨天空相配,讓人想起緩緩涓流的幽幽清泉,彰顯著秋收的五穀豐裕。


    此種桃花,蕭易安向來隻在書中看過,僅僅是有所耳聞。


    沒想到如今不僅能見到,還能親自養在房中目睹盛開的神奇景象,全是託了檀逸之的福。


    某種情愫,在無形間悄然滋長。


    蕭易安用過了早膳後,百無聊賴的看著那盆桃花,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竟然過了半個時辰。


    她看著眼前的光景,心中卻想著下朝的時辰已經到了。


    一麵又打發人去前門看蕭廷什麽時候回府,等有消息之後立刻來報。


    等蕭廷回來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蕭易安知道這位「父親」回來後,便立刻去見。


    將之前準備好的言語說了個清楚,著重的點出了如今在朝廷中牽連甚廣的貪腐案,暗暗的提醒了一番。


    她其實不怎麽信得過這位「父親」,所以總覺得他會在二叔蕭建出事時袖手旁觀,甚至落井下石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兩人又不是一母同胞,關係和感情沒有都那麽濃厚。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個連八抬大轎娶過門的嫡妻都能害死的人,是沒有良心這種東西的。


    所以蕭易安得去敲打一番,甚至不惜動用自己永嘉郡主的身份來壓一下對方。


    可不能千叮嚀萬思量,百般提防之下,外部的宿敵未除,內部卻又出了大亂子。


    然後她又去找了二姐姐蕭清韻,以請教書畫為由待了半天。


    旁人隻知道五小姐與二小姐又膩在一起了,關係好的像是親生姐妹般,卻不知道,蕭易安借著這次機會,與蕭建進行了一次密談。


    至於談話的內容,更是無人知曉了。


    大理寺所掌握的證據是假的,要揭穿不難。


    可是暗箭難防,就擔心背後算計的人見一計不成,會再耍出什麽陰險的招數來。


    想要避過這次的無妄之災,最好能一舉揭穿對方的陰謀,而不是簡單的躲過去就算了。


    許多事情,每一步都要考慮的周全,蕭易安才能安心。


    她這邊忙得如火如荼,卻不想身邊的親信人早已經出賣了自己。


    夜晚,月滿中天,一個嬌小的身影又從後門溜了出去。


    開鎖和落鎖的動作之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心月這次換了深色的衣服,以免在黑夜中顯得太過引人注目,反而無端暴露了行蹤。


    其實在她的心裏,這就像是做賊一樣,不僅偷偷摸摸提心弔膽的害怕別人發現,內心深處還有種無可言狀的愧疚感和負罪感。


    小姐那樣相信自己,推心置腹從無懷疑,可如今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怎麽對得起她的這份信任呢。


    心月低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一句「造化弄人」道盡了無奈與心酸,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有如浮萍浪花,化為泡沫卻無可奈何。


    在這個浩瀚的星空闊海中,心月覺得自己有如渺小卑微的一粒塵埃,隨風飄拂無處可依,更加無力反抗。


    她看著眼前的書房,緩緩地敲了三下門。


    一輕二重,中間略有停頓,像是在傳達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暗號。


    「進來。」


    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滄桑聲音突兀響起,像是這個夜空中最為致命的魔音,讓人不顫而栗。


    這個聲音對於心月而言,的確絲毫不遜於地獄深處的惡鬼,在那張外表忠厚老實的麵孔下,卻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勃勃。


    書房內燈火通明,蕭廷像是在特意等著她。


    他手中把玩著一方古硯,細細的端詳著,眼中不曾看向來人。


    口中卻直接冷冰冰的問道:「昨夜小姐偷偷的溜出侯府了,你知道嗎?」


    沒料到對方居然會知道此等消息,心月登時被問住了。


    立刻回道:「不……我不知。」


    蕭廷的目光仍舊留在那方古硯上,此等珍物乃前人所造,硯蓋右上角刻繪著節節竹枝,象徵著文人的氣質高潔,不同流合汙沾染世俗汙濁。


    而左下角卻刻著一個人物,美髯飄飄,坐於枯木樹枝之上俯首長嘆,顯然是被困於紅塵名利中難以掙脫,白白蹉跎人生,以警戒後人。


    而中間則又刻有一副棋局,象徵著人生如棋局,世事無常,後輩不可沉溺於往事,更不可貪圖一時的榮華富貴,以免耽誤了原本應該肆意瀟灑的大好人生。


    此古硯集花草枝葉和人物於一處,更是蘊藏著人生如棋的大智慧,論雕工論材質論內涵,都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也怪不得蕭廷如此愛不釋手了。


    可是原本平靜無波的他,雙眸間卻突然多了三分讓人膽顫的怒氣。


    「是真的不知道?」


    蕭廷語氣一滯,隨後不帶絲毫感情的反問說,「還是故意有所隱瞞呢?」


    他故意在「有所隱瞞」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心月聽了,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見識過小姐發怒的樣子,也是如此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情感,然後用最冰涼刺骨的話語,將人逼得退無可退。


    本以為跟在小姐身邊,許多事情已經變得足夠強大。


    可是現在對著這個侯府中隱藏的最深的老狐狸,她仍舊是招架不住,心裏的恐懼蔓延到全身,隻覺得脊椎後有一股的寒意不停的湧到腦後。


    心月想說些什麽為自己辯解,可是看著那雙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突然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心月感覺,無論自己有什麽想法,在眼前這個人的凝視下都無所遁形,根本無法逃脫這種壓製性的掌控。


    那一雙眼睛就像是沙漠中最狡猾的狐狸,靜靜的躺在沙丘上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而且平日裏披上羊皮裝作忠厚老實的樣子,隱藏自己原有的本性,潛伏著靜靜的等待黑夜的悄然來臨。


    一到捕捉獵物的關鍵時候就會原形畢露,獻出與往日完全不同的兩張麵孔,在別人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這樣的人,沒辦法讓人不害怕,沒辦法讓人不恐懼。


    蕭廷的目光終於從那方古硯上離開,放到了心月的身上。


    他最恨有人背叛自己,也最討厭手下的人不聽從吩咐辦事了。


    若不是心月還有大用處,早就嚴懲了,再一張破草蓆把人扔到亂葬崗去,幹淨利索不留後患。


    可是現在還不行,隻能暫時先安撫住對方,讓她繼續為自己辦事。


    於是語氣中罕見的帶了幾分柔和,勸說道:「心月啊,我知道你內心在想什麽,也知道你並不是真心實意聽從我的吩咐。完全是迫於父母兄弟一家的性命掌握在我手裏,你才不得已的聽從命令。」


    蕭廷繼續柔聲說,就像是在講故事一般輕緩平穩。


    「你是個忠心耿耿的人,怎麽會就這樣背叛小姐,所以即便是為我做事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有所隱瞞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可是……」


    他頓了一頓,竟然輕輕的笑著說:「可是你也該為自己的父母兄弟考慮考慮啊,難道他們活生生的三條性命,竟然比不上你區區的忠心嗎?」


    「好好為家人想一想,年輕人難免意氣用事,可是千萬別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將他們推進了深淵。孰輕孰重,你大可以自己考量。」


    說著說著,蕭廷的笑意逐漸加深,這樣拿家人性命威脅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就像是說了個平常不過的笑話。


    沒有絲毫對人命的憐憫和敬畏,隻有無情的嘲笑和玩弄,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對於腳下螻蟻無情的碾壓,毫不顧及他們也是人世間的一條生命。


    「我想……想見見我的父母和弟弟。」


    心月猶豫著說,「畢竟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甚至連他們長的什麽樣子都不知道,我想——」


    蕭廷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


    「等到時機成熟,你自然會見到他們了。」


    他帶有深意的吩咐說:「心月,你的名字取自二十八星宿中的青龍星宿。心宿為月,主火,乃蒼龍腰部,不可等閑視之。


    從小到大,五小姐的身邊更是隻有你一個丫鬟,就是想讓你們共度患難,然後讓她無條件的信任你,將你視做自己最親近的人。


    埋了這麽多年的一步棋,如今也該發揮自己的效用了,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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