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拜見吾皇萬歲!」


    饒是蕭易安平日裏自由隨性慣了,此時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眼觀鼻鼻關心目不斜視。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應該居於深宮,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燕皇陛下。


    蕭易安反應的最快,蕭清韻愣了一愣,也緊隨其後的跪下了。


    無論是在端陽宮宴,還是秋日狩獵,她曾兩度得見龍顏,當時的場麵有多震撼印象就有多深刻,這個自然是認得出的。


    最後隻剩下昭靈公主孤零零的站著,但是她卻沒有下跪的打算。


    而是幾步跑到燕皇麵前,聲音放柔,一個勁兒的撒嬌道:「父皇,您怎麽來了?」


    「靈兒,你也在這裏?」


    那聲音緩了一緩,顯然也是頗感意外。


    「朕如果不來,能抓的住你偷溜出宮嗎?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一個人出來也不帶幾個護衛,若是有個什麽閃失可怎麽是好。」


    平日裏威嚴的聲音此時多了幾分慈愛,像是個真正疼愛女兒的父親。


    畢竟公主和皇子是不同的,她們沒有爭奪儲位的能力和資格,根本沒有絲毫的威脅,隻是一群金尊玉貴的女孩子們而已。


    所以在公主們麵前,為人君者更容易露出平日裏罕見的父愛,但如果是換了皇子,再怎麽寵愛都難免提防他覬覦自己的位置。


    所謂天恩難測,就算是親生骨肉也不例外。


    靈兒絲毫不懼,仍舊是癡纏著撒嬌,口中自然免不了溢美之詞。


    「要我說,父皇果然是英明神武,頭一次偷溜出宮就被您這麽逮到啦!我以後不敢了,隻求這件事兒您可別告訴母妃,不然我又免不了要受責罰啦!」


    「朕才不相信你是第一次溜出來,這次不過是碰巧撞著罷了,不知道的恐怕還有個十次八次。」


    燕皇說完,又對蕭易安等人說,「都平身吧,朕這次是微服出訪,原本是不想驚動任何人的,隻是這廂房空缺,才生出了這些意外。」


    「父皇,您倒是讓李公公早說呀。若是早知道要給金子的人是您,我們哪會拒絕,肯定再多要些,最好是多多益善~」


    此言一出,眾人都笑了,廂房內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不再似剛才那般緊張嚴肅了。


    「你這個小機靈鬼兒,滿口隻知道胡說亂說,渾然不知道禮教規矩,你瞧瞧寧陽侯府的兩位千金小姐,這才是大家閨秀的樣子。」


    燕皇口中並無多少責備的語氣,倒真是的像是一個慈父了。


    這位皇帝如此疼愛女兒的場景,蕭易安是第一次見到。


    前世她與昭靈公主並不親近,慕容晟又沒什麽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自然是沒什麽機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此時蕭易安和蕭清韻倒是不覺得麵對聖上有什麽壓力了,因為他此刻就像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父親,身上那威嚴的光芒盡皆斂去,隻剩下對親生骨血的那一絲絲憐愛。


    未曾來得及再多說兩句話,這場眾人矚目的講經論道已經拉開序幕了。


    眾人都停住話題,順著溫順明朗的聲音來源,不約而同的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蕭易安和蕭清韻之前都見過無相,在侯府中相處過,所以沒覺得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昭靈公主就不一樣了,她是專門慕名而來,對這個眾人口口皆傳的玉麵和尚十分好奇。


    青春的少女自然免不了注意別人的容貌,尤其是這種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玉麵俏郎君,哪怕他是個出家人,也免不了好奇究竟是個何等人物。


    隻見無相緩緩地登上高台,對麵都是一群人穿著方巾寬袖的儒生,個個打扮的文雅秀氣,猶如君子端方溫良。


    雖說人靠衣服馬靠鞍,可是後天的穿著又怎能比得上先天的容貌。


    無相甚至一字未講,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氣度和風華已經將那群人比了下去。


    仿佛他就是備受眷顧的天之驕子,騰雲駕霧乘龍而出,而其餘的人則全都淪為了他的陪襯,襯托出他有多麽的絕代風華,舉世無雙。


    讓人簡直不敢想像,若是無相留髮還了俗,那該是怎樣一副讓人神往的模樣。


    雙方客套了兩句之後,便開始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


    那群儒生倒是氣勢洶洶,上來就是天地君親師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然後質疑佛家罔顧人倫和君臣的道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話說了個清楚。


    蕭易安微微揉了揉眉心,別的不說,這些書生倒真是吵鬧,直說的人腦瓜仁兒疼,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質問吧。


    可是等這些人說完之後,無相卻開始不慌不忙的一一反駁回答。


    剛才誰說了什麽,誰質疑了什麽,他都記在心裏,然後迅速組織好語言脫口而出,用深奧的大乘佛法與對方展開一場舌尖上的論經。


    很遺憾,這群文人的氣勢倒是夠了,文章下能寫出錦繡山河,做出讓朝廷滿意的文章,條理思路也清晰,想來也是事先經過準備的。


    可是真落得口舌之中,卻沒一個能贏得過無相,個個都讓他說的灰頭土臉。


    甚至到最後無相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在將天地君親師的說法還給他們,將眾人都說了個啞口無言。


    總不能批判孔夫子怪力亂神,這種話怎麽反駁?


    此次翰林學堂舉辦如此吸引人眼球的大事,還千方百計的請了專門前來主持此次的官員,也就是國子監祭酒崔楨楠。


    此時勝負已經分出,那群書生敗局已定。


    明眼人早就都都看出來了,此時連賭場外的賭率都變小了,大多都是杳無相應的,這比例甚至到了一賠十。


    蕭易安輕輕的打了一個哈欠,這件事在自己意料之內。


    無相言辭有多麽的犀利,她也有幸體會過,這群隻知道死讀書的儒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當他將眼光掃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燕皇年底中的複雜,在死死地盯著場,中間穿著白色僧袍的無相。


    那目光交織著各種複雜的心緒,即使跨過了許多年,那個兄長的影子還會在腦海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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