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辰禦桃木劍,單手提著花兮的仙劍,緩緩靠近了離塵神君。


    驚雷如戰鼓在高遠的雲端轟隆隆作響,磅礴大雨嘩然而下,一道更粗的電閃向崖壁襲來!


    但蕭九辰比它更快!


    仿佛隻是一道明光一閃而沒,又像是那道電光反射在崖壁上,花兮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隻看到平平揮出的森寒劍光,和撲麵而來的冷意。


    一道細細的血流,從削薄的刀刃上飄落萬丈懸崖,瓢潑大雨瞬間將刀刃洗刷幹淨,連一絲痕跡都沒能留下。


    花兮聲音顫抖:“你殺了他?”


    下一刻,似乎離塵神君的嘴角微微上揚,從指尖、發梢、從每一根銀釘的末端開始,他的身體逐漸崩潰、坍塌、化成灰燼,灰色的煙霧籠罩了蕭九辰,下一刻便飄散在雷霆滾滾的雨幕中。


    崖壁上空留十八根銀釘,佇立在堅硬的岩石中,發出空蕩的嗡鳴,如鬼魂幽泣。


    蕭九辰久久看著那片空曠的懸崖,垂眸,將劍刃在衣角上細致地擦淨。


    實際上,在雨中那劍刃已經洗得近乎澄澈,不必再擦了。


    花兮問:“你恨他?”


    從未撫養過兒子,因為一己私欲,發動傾天之變,害得蕭九辰被囚禁放血整整三百年。


    “不恨。”


    花兮又問:“那你是不忍?”


    五百年釘在崖壁上,在黑暗中忍受永無止境不得解脫的痛苦。


    殺他近乎是慈悲。


    “我不記得他。”


    蕭九辰淡淡道,將利劍擦好,還給花兮。


    花兮:“那你為什麽殺了他?”


    電閃忽明忽暗,蕭九辰看著她,眼皮長而纖薄,眼神清澈幹淨,雨水從烏黑的長發流到蒼白的臉上。


    蕭九辰:“我不知道。”


    *


    花兮回到閬苑以後,才發現大家都已經安頓好了。


    蓬萊仙島景色奇絕,超凡脫塵,但突降大雨,於是所有人都困在屋內歇息。


    小青找她找得快要瘋掉,花兮急忙想向她解釋。


    剛開口,她眼角餘光發現床上的被褥動了動。


    她警惕地比了個手勢,示意小青安靜,而後猛撲過去,掀開了被褥。


    黑蛇一竄而起,蛇頭後仰,猩紅的蛇信發出嘶嘶的聲音,意欲攻擊,*t  殺意撲麵。


    “你怎麽在這?!”花兮震驚。


    蓬萊仙島靠近扶桑神樹,與世隔絕,上古大能用一層繁複的結界將其與外界隔開,斥退一切妖魔鬼怪,所有譬如小青在內的妖婢妖仆,都發放有專門的通行令牌,用於通過結界。


    “他藏在你的衣服裏麵。”小青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沒注意,就把他放進包裹了。”


    “但他是怎麽通過結界的?!”


    “或許他不是妖?”小青小心翼翼地解釋,“已經化龍的蛇妖已是半神之軀,或許正因如此,結界才容許他通過。”


    花兮見黑蛇還是一副警惕的模樣,無奈道:“好了好了,你擺出這個樣子,是要咬誰?咬我嗎?”


    她一拍腦袋,笑嘻嘻地跳上床:“是我,我啦。這才是我本來的身體。”


    黑蛇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完全看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半天連舌頭都忘了收:“你?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不是女扮男裝?”


    花兮:“你為什麽這麽失望啊?”


    黑蛇猛地一竄,竄到她身上,瘋狂遊走,繞著她的脖頸,不停地啵啵親她的臉:“失望?天哪!這可太好了!花將離,花兮,花神女,你怎麽這麽完美啊?我們一起生蛋吧!!”


    花兮一把按住他的頭,沒好氣道:“之前還說我長得漂亮?”


    “那、我是哄你高興嘛!”黑蛇大言不慚,“如果不是因為你像男人,誰想喜歡男人啊?!”


    “你才長得像男人!”花兮扼住它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騙子,滿口胡話,沒個正型,再不信你了。”


    “我冤枉啊,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真的,一百個真的!”黑蛇說著說著,看到花兮抽下了紅綾,又在床上逃竄起來,“你又捆我!你不講武德!”


    花兮拍了拍手,任由紅綾把它五花大綁,吊在梁上,還在中間打了個蝴蝶結:“掛你一晚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騙人。”


    “救命!救命!小青!救我!”


    小青嚴肅道:“小神女,他賊心不死,一晚上不行,掛一周吧。”


    黑蛇:“……”


    花兮向小青講完君霆把她劫持到同悲崖後,又問她一路上是否順利。


    小青猶豫道:“福祿師弟在您的馬車裏,和您聊了一路,不過沒有發現您不是您。”


    “……葫蘆?和蕭九辰聊了一路?”花兮覺得好笑,“他來找我做什麽?”


    “說了蕭九辰身世的流言蜚語,說他天煞孤星的命,離塵神君還被釘在蓬萊同悲崖上,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收他當弟子,收了也就罷了,還莫名其妙讓他當大師兄,毫無道理。讓您離蕭九辰遠一點。”


    花兮:“……”


    花兮問:“蕭九辰什麽反應。”


    小青反問:“您會怎麽反應?”


    花兮琢磨了一下:“那這麽說,我也父母雙亡,我豈不是也天煞孤星?這麽說他也得小心著,畢竟他可是我親師弟,別被我克死了。”


    小青:“大師兄正是這*t  麽說的。”


    “真這麽說的?!”花兮驚了,“你覺不覺得……”


    小青點頭:“嗯,我正是想提醒您,小心大師兄。和命數無關,但他對您太了解了,就讓人感覺……”


    黑蛇晃悠悠在空中接話:“……好像他一直盯著你看似的。”


    花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很快笑開了:“那也沒什麽,我還怕人看麽?”


    黑蛇幽幽道:“神女姐姐,你怎麽總是這樣。”


    “怎樣?”


    “把每個人都想成好人。”


    作者有話說:


    白鳳凰小九:盯老婆盯了兩百年)


    係係有話說:最近都是雙更,不一一通知遼!中午12點+晚上6點啵啵啵!


    第39章 欺人太甚


    百花盛會, 乃是一場仙門小字輩們五百年一度的切磋大會,取的是百花齊放爭奇鬥豔之意,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然而, 說是切磋, 實則比武。說是友誼, 其實哪有什麽狗屁的友誼。


    地上修仙的門派多如星子, 自然天上神仙的門派也五花八門。花兮修的是清淨道, 其餘什麽空靈道,清息道, 脫塵道,多如牛毛。


    而且, 因為大家都是神仙, 都是成功人士, 所以都覺得自己的獨家法門精妙無比, 其他的都是臭魚爛蝦。


    但是貴為神仙,和和氣氣才是正道,打打殺殺多不像話。


    因此, 大約不知是從幾萬年前開始,各仙山門派都憋著一股勁,要自家的小輩壓倒別家的小輩。


    如果贏了, 接下來的五百年裏都麵上有光, 如果輸了,連一門仙祖都會丟了麵子抬不起頭來。


    蓬萊說是島, 實際比人間的大陸也小不了多少, 島上奇山怪石層出不窮, 地勢險峻飛瀑流泉, 仙氣繚繞如夢如畫,小輩們所居的閬苑幽靜宜人,幹淨簡樸,四處栽種梧桐與月桂。


    最顯著的是蓬萊仙島正中的扶桑神樹,此樹頂天立地,遮天蔽日,傳言乃是整個仙族的生命樹,命脈與仙族的氣運緊緊相連。


    有天史記載的萬萬年裏,神樹枝葉不生不枯,不增不減,從未結果,隻開過一次花,那花落地成神,便是被九尾妖皇咬死而隕落的先花神。


    花兮找了一天一夜,才在一處僻靜的梧桐林裏看到了潔白無瑕的羽族閬苑。


    羽族孤傲冰冷,拒人千裏,不喜交戰,但對自己的族人卻極為護短。


    出來接客的是一名體態優美頎長的白衫少年,長睫如羽,自稱梅郎,聽聞花兮來意以後,極為鄭重地將翎羽捧在玉匣中,說是回去稟報族人。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恭恭敬敬地把花兮請進去,說鳳凰一族雖然壽命幾近無窮,但對伴侶太過忠貞,往往一方死去便終生不再嫁娶,導致人口日益凋零,每一個都極為重要。


    不知什麽時候,還流落在外一隻羽族幼崽,幸得花神女照拂。


    他們定當竭盡全力,助它涅槃重生。


    花兮一聽,自然高興極了,一高興就胃口大開,吃了人家羽族人三天的口糧。


    蓬*t  萊仙島上開辟了供人研學、講習、禮佛、論道、比武等地,然而最活躍的自然還是比武擂台。


    花兮了卻了一樁心事,天不亮就抱著小白過去觀戰,遲遲輪不到清淨師門,急得她手癢,就私下和其他弟子切磋,把別人打得滿地找牙。


    三日之內,雙翼天馬絡繹不絕,一波一波的各門派小輩都聚集在了蓬萊仙島。


    到的最遲的,是當今九重天帝姬,重錦公主。


    當時花兮正在樹林裏,用劍背跟藍衫弟子打得正歡,突然聽到有人喊:“是殿下來了!”


    隻見天際一頂繡著百鳥朝鳳紋樣的金色綾羅軟轎,用一十八隻青鸞鳥引著,朱漆作底金箔貼花,頂上嵌滿璀璨的夜明珠,仿佛一道金色的流光,又輕又快,尚在天邊就發出環佩珠墜叮當作響的妙音樂鳴。


    花兮環望四周,見其他人都恭敬地跪下,齊聲道:“恭迎帝姬殿下。”


    花兮才不跪,心道:“一個人出門要十八隻青鸞馱著,她是有多重啊?”


    當然,用十八隻青鳥引著,也並非都是好處。


    隻見練功場上,一隻其貌不揚的飛箭,不知為何,徑直朝著一隻青鳥的眼睛射去。


    那青鳥快要落地,驟然受驚,啼鳴著撲棱翅膀,往旁邊側去。


    一隻受驚,其他青鳥以為敵襲,慌忙逃竄,十八隻亂成一團,那軟轎僵持在半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轉瞬之間就打了幾個滾。


    “這帝姬可有的受了。”花兮忍不住笑道。


    隨行的侍從連忙喊著“護駕!護駕!”,但青鳥慣是飛得最快,幾人抽出法器禦劍而飛,圍追堵截去捉轎子,竟然還追不上,被耍得團團轉,反而把青鳥嚇得更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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