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信她是個普通神仙,等殺機近在眼前,他相信她就再也無法隱藏身份,向他們反擊。


    可沒想到方才她已要死仍舊毫無變化。


    許是他想多了。


    長風聞言更覺自己可笑,又覺得她爹大概是犯糊塗了,竟連這種把戲都看不透。


    可是,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諸多疑點。


    長風說道,“血石並不能覆滅魔界,你隻是將自己的魔氣藏在了血石中,對吧?如此才能讓你變成凡人,再隨我離開魔界。”


    燼沒有否定。


    “可是既然要封印自己的魔氣不被魔君發現,那就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比如說,封印容易,可是取出來卻很難。”長風想了想,繼續猜測說道,“這也不難理解為何破除血石咒印要去冒那麽大的險了,北海寒冰、獸口寶石、醴泉泉眼無一不難。”


    燼淡聲說道,“說完了?”


    長風擺手,“沒有沒有,我最困惑的一件事是,為什麽你們會選中我?”


    燼說道,“我不知,知道也無需向你解釋。”


    “是是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又打不過你。”長風捂住臉,“你要毀了我的臉嗎?”


    燼看著她這張好看的臉,雖然不喜歡,但也不討厭。


    她以為他很喜歡聞烤肉的味道?


    他是變態不成。


    等長風挪開巴掌,那凡人魔……不,他跟凡人已經扯不上關係了。


    是個徹徹底底的魔族二代了。


    燼走了,悄無聲息。


    長風有些意外他竟放過了她,她竟沒有被滅口?!


    在她剛慶幸死裏逃生時,山巒抖動,天門又開,一個老頭身攜數十護衛俯身下界。


    長風作揖問安,“見過尊者。”


    老頭花白的胡子一抖,急忙伸手去托扶,“不敢當不敢當,長風公主折煞老夫也。”


    哦,認得她啊。長風不裝了,“上神是察覺到了下界魔人的氣息才驚擾下來的吧?”


    老頭點頭如搗蒜,畢恭畢敬說道,“對對,方才守衛巡視神界,發現這裏魔氣瘮人,似有異動,便稟報老夫,一同來看看。那魔人此刻不見蹤跡……”


    長風剛要解釋,老頭明白了,肅色,“定是長風公主出手滅了魔人!長風公主不愧是戰神之女,年紀輕輕便以除魔為己任,令人敬佩!”


    “……”帽子不要急著扣這麽高啊!長風擺手,“我也沒做什麽,上神過譽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長風公主請您留步。”老頭依舊畢恭畢敬,“魔人來犯,動靜已驚擾上界,還請長風公主與我回去一趟,親自向六兵統帥解釋吧。”


    長風心覺麻煩,但現在不解決就更麻煩了。


    她回過神來,六兵統帥?那可不就是她爹嘛!


    再次——被迫回家。


    長風又一次站在了家門口,門口的石貓都不逗她了,直接放行。


    她走進家門,院子栽滿鬱鬱蔥蔥的大樹,那是她入主北單山時最簡單的願望——種一棵樹。


    可如今方向好像越發跑偏了。


    “長風。”雲月從廊下走來,伸手便攏起她鬢角碎發,“怎麽髒兮兮的。”


    “嗯。”長風問道,“雲姨,我爹呢?”


    “在裏麵。”雲月說道,“方才守衛已傳話來,說下界有魔人鬧事,你剛好在那。”


    “嗯。”長風盯著她問道,“雲姨,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血石裏藏著那魔二代的法力?”


    雲月默了默,沒有掩飾,“是。”


    長風搖搖頭,“我不明白,為何你們明知道他的目的,仍要我助他達成?你們總不會不知道,他會成為神界新的勁敵,新的禍害吧?”


    雲月麵色淡然,“你爹的安排我不過問,君主的安排,不會有錯。”


    長風看著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引狼入室。


    製衡夜魔君一人已很難,為何還要再來個魔族二殿下。


    爹爹的心思她不懂。


    言談間,君天臨已走出院子。


    “君主。”


    “嗯。”


    長風有些不情願地喚了聲“爹爹”,才開口說道,“爹爹早就知道燼手中的血石並不是那真正可以覆滅魔界的血石吧?”


    君天臨點點頭,“百萬年來無數大能想鍛造血石皆以失敗告終,單憑一個被困在死魂潭中的年輕人,又怎會成功。”


    長風在他這裏得到肯定的答複,那本該堵死的思緒,便打通了。


    她搖頭笑笑,很無奈,也很氣惱。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爹爹素來心思縝密,尤其是對魔人,又是涉及到可覆滅魔界這樣的要事,怎會不查仔細就將這件事交給我做。”長風想明白後,反而越發鎮定,“爹爹不過是想讓我借勢卷入其中,逼我回上界,助您一臂之力對吧?”


    君天臨見她已將真相分析出來,可她話裏卻滿是嫌惡,似乎對之事更加厭煩了,出於對強拉女兒回來的事,更是心覺不安。


    他歎氣道,“風兒,你本就該屬於神界,為神界效力,不該將自己置身事外。”


    長風麵色淡淡,“當年天帝也是那樣對娘親說的,結果呢,娘親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爹爹,沒有人生來就是為誰效力的,我不是,我隻想做一個小山神,平靜地隨山起,隨天崩。”


    君天臨愣住了,“難道就算是魔界的火燒到神界,你也不管?”


    長風默然片刻,“我試了,但我做不到。所以,以後我不會再試了。”


    “覆巢之下無完卵!風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雲月見他動怒,低聲勸阻,“君主……再給長風一點時間吧,她還小。”


    君天臨震怒,“我已給了她三萬年考慮其中利弊,她卻仍舊如此!風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一連兩句失望入耳,說她不難過是假。


    可她沒有辦法麵對戰爭,她害怕,隻是想到母親死在魔兵手中的場景她就忍不住發抖。


    君天臨眼裏皆是失望,背身負手,“你走吧,回去做你的山神!”


    長風麻木地站起身,向他深深作揖,心中充滿了愧疚。


    但她還是沒有說一句能安撫他的話,便轉身走了。


    雲月看著她單薄落寞的身影,說道,“長風已經很努力了,但女君的死對她來說打擊實在太大。君主,您再等等吧,她會回來的。”


    君天臨沉默許久,緩緩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雲月微愣,伸手要握腰間兵器,手心握了個空時她才想起,自己早就不在腰間佩戴兵器了。


    第十七章 又回家


    長風從上界下來,下界一片太平,如果不是山穀間還彌漫著一股邪氣,她都已經強迫自己忘記爹爹方才說的話了。


    “長風,你太讓我失望了。”


    爹爹失望的語調在她耳邊回蕩著,長風搖搖頭,低聲,“可您從來不問我想要什麽,想做什麽,不是嗎……”


    像是討伐成功,長風的心立刻變輕鬆了起來。


    回山上,繼續種樹。


    種出一棵參天大樹再在樹下喝茶看夕陽,那才是她一條鹹魚應當做的事。


    “長風,長風。”


    剛到山下便有人叫她。


    老山神緩步過來,叮囑說道“方才下界來了眾多魔兵,雖不知他們為何而來,又因何而去,但你們諸家注意,要加強防禦,一旦有異樣,便要及時上報。”


    “我回去就給北單山加防禦,多留意。”長風又問,“大家都這麽做,義不容辭嗎?”


    老山神說道,“自然是,身為神族,驅逐魔人是我們的使命。長風你為何這麽問?”


    長風搖搖頭,對上界……不,對整個神界而言,山神的地位實在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終年守著一座小山,平息洪流,撫慰萬獸,栽花種樹,隻是為了讓凡人好過一些。


    在凡人眼裏山神充滿威嚴,神聖不可侵犯。可在神仙大能眼中,不過是個管幾塊石頭的小小小神。


    在大戰中,就連做人海戰術中的“人”都不夠資格。


    所以長風不太明白,為什麽平日說好都是鹹魚的眾人卻如此積極禦魔。


    你們背叛了鹹魚黨噢!


    長風沒有直接飛上山峰,她從山腳下一步一步往上走,巡視著她的韭菜陣地,一路加強防禦。


    難得將山走了一遍的她發現——北單山還真的是遍地韭菜啊,都不帶長一棵野草的。


    “沒救了沒救了。”蹲身盯著眼前綠油油韭菜的長風搖頭,又伸手彈了彈它們的葉子,“你們要是能長得跟樹一樣茂盛我也認了,哪怕是玉石葉子我也認了,怎麽就能如此矮挫矮挫的呢。”


    長風走到家門口,鬆開象征性掛在門上的木栓……她別在門上的木栓呢?


    遭賊了?


    長風細聽裏麵動靜,什麽動靜也沒有。她推門進去,院子裏也沒人,但她已見一截黑色衣角,正在窗前榻下。


    她頓覺不好,疾步走進,果真就看見燼誰在小榻上,睡得似乎還挺好。


    燼已聽見她的腳步聲,緩緩睜眼,目光幽冷,“我渴了。”


    “……”你聽聽你禮貌嗎!變成魔頭了不起呀!長風生氣了,“我還有利用價值?你還來我北單山做什麽?因為你們魔族一事,我方才去上界挨了訓斥,受了好大委屈。”


    燼聞言盤腿坐起,“那你哭。”


    “……”


    “不是受了好大委屈,那你哭。”他還沒親眼見過姑娘哭,有些好奇。


    長風翻了他一個白眼,“看熱鬧不嫌事大!”她坐在邊上生悶氣,要不是他,她怎會被卷入這種事,還被親爹當麵說失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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