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四海更是以小隊性命為挾,一旦落入下風,便拚著換傷,也要往丹山城去。


    兩位長老怕他傷人,投鼠忌器,竟久久沒能拿下他來。


    僵持之間,一聲清脆的鳳鳴響徹九霄。


    三人臉色同時一變,鳳四海更是身形猛滯。


    龍明祖急怒道:“這麽危險的場子,小丫頭來添什麽亂!”


    “還請老祖恕罪。”


    鳳凰天火將雲燒得通紅,鳳禾一身輕甲,英姿颯爽從雲端而來,“此乃我鳳族的叛徒,理所應當,我該親自過來清理門戶。”


    嘉天逸拉住要衝上去的龍明祖:“鳳凰最重血統,嫡係為皇,對同族的血脈壓製強到你難以想象……”


    鳳四海嘴唇抖了抖,眸底之中第一次有了惶恐的情緒。


    “少主,我對鳳族從未有背叛之心!還請您明鑒!!”


    他高聲為自己辯駁,“鳳族乃絨絲蟲天敵,哪怕與它合作,哪怕它將其餘萬族全滅了,隻要咱們有悟道境,可以壓它一頭,那樣的局麵對鳳族而言也沒有太大的害處啊少主!我做這一切,這一切都是為了——”


    “都是為了你自己。”


    鳳禾麵無表情打斷他的話,“絨絲蟲之禍,乃滅世之災。你妄想掌控它,殊不知自己才是那個它利用,從內部瓦解聯盟的蠢棋子。我要的不是一個隻有那些惡心的線蟲和鳳族的天下,也不屑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換取晉升之路!”


    “少主!”


    “閉嘴。”


    刀刃割破手掌。


    鳳禾握拳,掌中天火由紅變白,烘烤得空間都開始微微扭曲起來:“你既擅作主張,一步踏錯,就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森白的火焰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支箭。


    鳳禾搭弓,冷靜道:“煩請兩位長老幫我。”


    血脈壓製雖可鎖住鳳四海的涅槃再生之力,但她的修為卻無法直接殺死他。


    龍明祖有些愕然地看著那雲端上的鳳族少君。


    在他眼裏奶娃娃一樣的晚輩,不知何時已然成長成了可獨當一麵的模樣,處事利落,殺伐果斷。


    龍明祖:“啊……好。”


    皇族的處決,鳳族上下無人可以抵抗。


    鳳四海心知已到絕路,被血脈壓製著僵硬原地,卻仍然沒有一絲悔意,通紅的雙眼滲出淚來:“絨絲蟲是敵,萬族也是敵!少主,萬不可被青雲學府萬族和諧的教條所蒙蔽,什麽都比不上鳳族自己發展重要,他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咻——


    箭矢的破空聲撕裂了空間,精準地沒入鳳四海的眉心。


    鳳四海眼中一空。


    空洞的墨瞳倒影著兩位老祖凝力朝他攻來的身影。


    生命的最後一息,鳳四海仰望著雲端之人,跪了下來。


    嘴唇翕動道:“少主,小心……桑……”


    一掌拍在他的靈府。


    一劍刺入他的心髒。


    鳳四海身上的天火熄滅,倒在幹裂地焦土之中,不能瞑目。


    第146章


    一位強族長老就此隕落。


    對立的恨意褪去之後, 是無法言說的蒼涼。


    絨絲蟲遠比他們想象的難纏,能無聲無息夠鑽入異族聯盟最薄弱處。


    喚醒人性之中的惡,讓他們從內部開始潰敗。


    龍明祖在原地默了良久, 方收起劍:“小丫頭, 鳳四海的屍身由你領回去吧。”


    “是。”


    鳳禾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動作卻有些遲緩,視線久久停在鳳四海的屍身之上。


    最終一揮袖,收斂了那位被她稱了幾十年“四海伯伯”之人的屍身。


    垂下眼, 慢慢抬起手, 行禮:“晚輩這就告退了。”


    ……


    等人走後,龍明祖才看向嘉天逸:“他臨死之前,好像說了點什麽。小心喪什麽?你怎麽不讓他說完?”


    嘉天逸對他倒打一耙的行為感到無語:“……是你拍碎了他的靈府, 才讓他沒辦法說完好嗎?”


    龍明祖便又翻臉不認了:“小丫頭的修為頂多能封鎖鳳四海涅槃之力一瞬,遲了就生變了, 能怪我嗎?”


    “……”


    這也是事實。


    可誰又能想到到死都叫囂著不肯認錯的鳳四海, 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好脾氣的嘉天逸沒想和他繼續辯駁, 歎了聲道:“我寧可相信他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畢竟鳳凰少主還在呢。可見被絨絲蟲策反之人或許不止一位,咱們回去之後還是得好好查一查。”


    “嗯。”


    ……


    “唉唉唉, 可不興話都沒說明白就動手啊!”


    一片混亂局勢之中, 時絨趕忙攔在白亦的麵前, 擋住撲來的大寶父親,“你修為又沒有高過我師尊, 這麽撲上來想幹啥?找死嗎?”


    夾在中間勸架的申飛一愣。


    大寶爹人懵了下:“……?”


    時絨納了悶了:“你孩子出事了, 先殺蟲救人才是最要緊的啊, 擱我這鬧什麽呢?!”


    大寶爹仿佛被敲了一擊悶棍, 神情恍惚:對啊!他剛剛怎麽想的呢?


    好像心底有個聲音在操控著他。


    情緒一上頭, 便如此行為了。


    時絨一看他那個表情,身為炮灰前輩,一個過來人,啥都懂了。


    這人指定有點炮灰光環在身上!


    時絨朝白亦使了個眼色:師尊,按他!


    白亦哭笑不得。


    這城裏幾百號人,綠油油的一大片,他可按不過來。


    身影一晃,下一瞬便出現在最先發病的小寶麵前。


    小寶娘頓時大驚,掌風還沒來得及劈過來,就被師尊好不憐香惜玉地一手刀給打暈了,軟軟歪倒在旁。


    這下捅了馬蜂窩,四麵八方拔劍出鞘的聲音不絕於耳。


    “你幹什麽?!”


    “放下孩子!”


    白亦淡淡:“孩子症狀很急,你們要是不會醫,就讓我看看。要是會醫,那邊還有好些發病的小孩,不如去看看他們。”


    時絨:“……”


    您不覺得您說話有點叛逆嗎?


    要不是她眼色好,跑得快,這會兒脖子上就被人架上七、八把刀了。


    咻地一下衝到了白亦身邊,圓場道:“諸位諸位!救人要緊。若為一時疑慮,耽誤了救孩子的時間,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也不知是她現在咖位不一樣了,乃天道之女,說話分量不一般。


    還是父母護犢情深,強行衝破了那些降智光環。


    很快便有人應和,申飛第一個站出來發聲:“事情未定之前,不要做無端的猜疑,先救人。”


    有了主心骨的一聲令下。


    其餘人紛紛有了動作,或按或抱地抓住那些不住哀嚎的小孩,讓丹修過來看情況,暫時穩了下來。


    ……


    白亦翻開大寶的眼皮,發現他雖然受驚,瞳孔收縮,但眼睛和指甲並沒有被感染絨絲蟲的症狀。


    時絨看過嶽鶴長老和其他死於絨絲蟲奪舍的鮫人屍體,無一不千瘡百孔。


    而大寶,除了眉心的蟲洞,彰顯他確實被感染之外,表麵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之處,身體經脈和發病之前的神智也沒有受到破壞。


    時絨低聲:“是和他們攝取絨絲蟲力量有關?它或許可以通過這種途徑間接感染人,亦或許,它早就感染了這些人,隻是一直蟄伏在其體內,暫時沒有破壞他們的身體,想等他們晉級到一定程度了再殺。”


    這才能說得通為何這麽多孩子會一起發病,而大人們又集體降智。


    也正因如此,絨絲蟲才敢放心大膽的養蠱,不用擔心一不小心養太肥了,把自己整翻車了。


    白亦看向蟲洞之中血紅的絨絲蟲:“嗯,極有可能。”


    血紅的絨絲蟲浸泡在大寶的血液之中,一湧一扭的,似乎正在挑釁。


    悟道如何?


    發現了它的養殖場又如何?


    他還是救不下這一城人。


    先是小孩,再是弱者,所有人依舊會成為它的養分。


    城中之人看到親人接連死去,而這一切的變故,都發生在白亦和時絨兩人到來之後。


    屆時,在它的影響之下,他們還能保持幾分理性,焉能不恨死了這兩個不速之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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