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淺想跟上去,半空中的黑衣男子自天而降,來到麵前問:“敢問小友師承何處?”


    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眼睛渾濁不清,兩頰深陷鼻梁高挺,臉色更是白的嚇人。


    在夜幕的襯托下,看上去十分可怖。


    神差鬼使地,花淺想起一個人。


    男主陳元。


    不是吧不是吧?


    剛解決完低配陳時美,不會現在來個高仿陳世美吧?


    “我是散修,招數都是偷學別人的,”花淺囁嚅著,“沒有師傅教過我。”


    的確沒有師傅,有個師姐罷了。


    陳元看著她。


    月色朦朧,他一眼看出對方女扮男裝,眼尾略微下垂,瞳仁清澈如芒,眼神對上會不自然移開,膽小瑟縮的模樣,和記憶中某人十分肖像。


    打破寂靜的是另外一個黑衣人,他回過頭來,露出小半張臉:“不走?”


    是個男聲。


    聲線冷淡,嗓音清澈,如清晨冷泉擊石,悅耳宜人。


    還沒看清長相,對方又轉了回去,繼續自顧自地往前走。


    花淺向陳元點頭示意,快步跟上友軍,小聲道:“謝謝。”


    黑衣人不可置否。


    就在二人抬腳要走之際,一道黑風鬼魅般出現在眼前。


    “咣——!”


    劍鞘摩擦聲尖銳刺耳,兩道截然不同的威壓遽然爆發,掀翻周遭所有事物。


    花淺來不及有所反應,隻覺得胸口悶痛,耳朵嗡嗡地響,整個人就已經飛了出去。


    “咳!”


    脊背撞上旁邊牆壁,她跌落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陳元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才到跟前,黑衣人早已抬劍格擋,劍意濃鬱磅礴,逼得他下意識出劍反擊。


    莫非此人也是小乘修士?


    “不知道友想做什麽?”


    黑衣人語氣淡淡,好似完全沒有受到威壓影響。


    “不過是想寒暄幾句罷了。”


    陳元主動收劍,施舍地將一樽小藥瓶丟到花淺麵前:“是我唐突了。”


    花淺趴在地上,口腔內滿是血腥之氣,氣血翻湧上來,一個沒忍住吐了出來。


    她將小藥瓶攏進手中,露出一口血牙:“多謝道友。”


    “我乃淵則宗人,小友日後若想拜師,來之報我名號就是。”


    “請問道友是?”


    “姓陳,單字一個元。”


    …還真是你啊。


    縱使胸口劇痛,花淺的眼神依舊不可避免地往陳元下腹看去。


    畢竟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太監,怎麽能不好奇嘛!


    陳元自然察覺到那若有似無的目光,掩在袖中的手暗自捏拳。


    他和她是初見,不應該知道那件事才對,莫非……


    陳元垂眸,下腹處失去了理應在那的東西,風一吹過就癟下去,兼之他皮膚蒼白,聲音也變得尖細,很難不讓人多想。


    何況還有個隱藏實力的神秘修士,陳元判定,此地不宜久留。


    他向黑衣人拱手:“告辭。”


    目送陳元翩然離去,花淺搖搖晃晃地站起,小藥瓶作勢想摔,又被收回袖子。


    藥是沒罪的,她在心裏寬慰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不拿白不拿。


    一股溫融之氣從手臂傳來,融入四肢百骸,劇痛的胸口也慢慢平息下來。


    見花淺詫異地看著自己,黑衣人不自在地收回手:“是我誤傷了你。”


    方才兩人對峙,陳元可是先收了劍。


    先收手意味什麽?


    意味著怕了啊!


    陳元是小乘修士,這麽高級別的修士都怕他。


    這樣的超級大佬怎麽會誤傷人呢?


    花淺用袖子擦了擦臉,盡力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不是你的問題,是那個陳元見我是散修無依無靠,想來踩一腳逞威風罷了。”


    她這一擦,本就髒兮兮的臉混著血,加上浸滿血色的牙,汙穢的像地下爬出的小鬼。


    黑衣人沉默片刻,繼而掏出一粒藥丸給花淺:“吃了它。”


    就衝對方在陳元麵前保護自己這一行為,就算給得是毒藥花淺也願意吃了它。


    他見她一口吞下,語氣詫異:“不怕是毒?”


    藥丸落肚,花淺越發舒適起來,梆梆地捶著胸脯:“你是大佬,大佬怎麽可能害我這種小菜雞呢?”


    因為太過用力,捶完甚至嗆了兩聲。


    黑衣人不言語,左手食指中指合並,原先拖著的陳時美原地騰空,他踩上劍鞘,示意花淺也跟上來。


    劍鞘通體漆黑,質地上乘,月光照耀下,隱隱流動著銀色光芒,顯然是把昂貴的好劍。


    劍,對於劍修來說是老婆一樣的地位。


    花淺的鞋子跟著她摸爬滾打,就算有清體訣整理幹淨,到底也不舍得踩上這樣一把高富帥劍。


    “不了。”她搖搖頭,“我鞋太髒了,不能踩髒你的劍。”


    說完怕黑衣人尷尬,花淺也抽出自己的劍踩了上去,道:“這樣就好。”


    *


    和莫水清約定的交貨地點在城外,禦劍飛行需幾刻鍾時間。


    一路上,黑衣人始終落後花淺半步。


    花淺剛受了傷,體內靈息不穩,好幾次差點從半空掉了下來,幸虧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避免摔成一灘肉泥。


    又一次被扶住之後,花淺終於開口:“大佬,你玩三界壇嗎?”


    問這個問題時,她確實存了點小心思。


    這可是巨佬,男主見了都得掉頭走。


    雖然聽上去像是搭訕手段,但絕不是搭訕,是為了抱金大腿!


    黑衣人遲遲不語,花淺正想給自己打圓場時,淡淡聲音再次傳來:


    “玩,要加個知交嗎?”


    蕪湖!


    知交就是加好友的意思,花淺玩三界壇不到一個月,知交欄仍是空的,她興奮地伸手一掏——


    儲物袋裏空空如也。


    “……”


    忘記了,做任務之前她把萬事鏡還給了千若水。


    怎會如此!


    花淺窘迫到腳趾摳劍,一張臉紅得幾乎能擰出水:“我好像把萬事鏡忘在家裏了……哈哈。”


    哈哈個什麽啊,這聽上去也太像拒絕做知交的意思了吧!


    她恨不得陳元即刻回頭來打死自己,也不想記住剛剛那句話是從自己口中說出。


    “是嗎。”


    黑衣人語氣平淡,聽上去並不在意這點小事。


    相顧無言。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沒有勾搭成功的花淺心情低落,哪怕是拿到賞金也沒能高興想起來。


    莫水清與之相反。


    她久候多時,眾多修士一無所獲,以為任務失敗之際,渣男陳時美居然被抓回來了!


    雖是兩人共同抓回,但功勞高低一目了然,對著受傷更明顯的花淺不停道謝:“最菜,你果然不菜。”


    “我姓花……”


    這回莫水清聽清了,糾正道:“好的花最菜。”


    花淺:……


    算了,愛咋咋地。


    任務結束後,黑衣人隻言不提,很有大佬風範的踏空而去,留下一抹銀白流線讓花淺暗自神傷。


    好不容易一個勾搭大佬的機會給沒了嗚嗚嗚。


    眾人就地解散,花淺沿原路返回安寧城,莫水清恰好同路。


    冷不丁的,莫水清冒出一句:“最菜是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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