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劍交左手,右手提起李藝的人頭。


    他看著這個死不瞑目的猛人,“我敬你是一條好漢,可惜你不該造反!”


    李藝千不該萬不該的是造反,更何況是此時造反。他若是聰明,就應當做一條死狗,隻要他苟著,李世民就算忌憚他也不可能無故殺他,頂多會如裴寂一樣被免官奪職。


    趙慈晧看著那顆滴血的人頭,有些怔怔出神。


    似乎不敢相信,一代猛將李藝,就這樣被斬殺當場。


    這可是李藝啊,不僅是一位前朝起就威名遠揚的猛將,他還是當朝的燕王,是涇州刺史,他可是已經名列宗室族譜的皇族一員啊。


    “趙治中!”


    趙慈晧驚醒,“翼國公,下官在!”


    “隨我一起去招降叛軍!”


    趙慈晧驚道,“翼國公,外麵盡是叛軍,這樣出去隻怕難以控製啊。”


    “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秦琅自信的道。


    豳州州衙後院升起了一麵紅旗,這麵紅旗高高升起,附近遠遠便能看到。


    很快,豳州東城門樓、南城門樓、北城門樓等幾處都升起了紅旗,甚至城中數處燃起了煙火。


    豳州統軍府統軍楊岌早率府兵千人,分駐南門北門處,遙見煙火和紅旗起,便立即按照約定,將兵馬交給秦勇秦用這兩位鎮撫司將軍分統。


    銀麵韋陀秦勇和大錘公子秦用各率五百府兵,自兩麵殺出。


    此時李藝手底下的那數千人馬,正在豳州西門外準備紮營,幾千人馬雜亂無章,安營的、喂馬的、做飯的、打水的、打柴的······


    這些人都早卸了盔甲,扔了刀兵,誰都想不到還會打仗。


    畢竟除了李藝和他的少數心腹清楚這趟是在幹掉腦袋的造反之事外,其餘絕大多數的涇州兵勇,都真相信李藝是奉了密詔帶他們去長安聽旨除逆的,在大唐自己的州城下,怎麽可能會遇襲呢?


    一千豳州府兵左右殺到,涇州兵勇還在怔怔出神。


    秦琅頂盔貫甲,一手提劍一手提李藝人頭。


    他走出衙廳,一百鎮撫司精銳皆全副武裝過來聽令。


    “走!”


    州衙後院,李藝的幾名隨從家將還在那喝酒呢。


    秦琅一腳路踹開門,拎著人頭進入。


    “李藝謀反已被誅殺,爾等棄械免死,反抗者死!”


    李藝的人頭被高高舉起。


    在秦琅身後,是一名名鎮撫司精銳,或執刀盾,或持弓弩,全都對準了他們。


    羅藝家將趙玖伸手就去摸腰間的刀。


    咻咻數聲。


    下一刻,趙玖身上已經插了十幾支箭弩。


    趙玖倒地不起,帶翻了酒席。


    “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秦琅再次喝令。


    剩下幾人見這架式,酒也醒了,膽也嚇破了。


    一個膽小的家夥直接跪地。


    其它人也終於醒悟過來,紛紛跪地求饒,連兵器都不敢摸了。


    “綁了!”


    端了這隊李藝親兵後,秦琅便繼續提著人頭,押著那些李藝家將親兵來到衙前。


    李藝的人頭被秦琅扔了出去,然後是十幾個倒黴的李藝家將親兵被五花大綁推出去。


    趙玖的人頭也被扔了出去。


    衙前本來正在那裏聊天的涇州輕騎,全都嚇了一跳。


    “本官大唐鎮撫使秦琅,誅殺逆賊李藝!”


    “李藝矯稱密旨,起兵叛亂。念爾等被李藝哄騙裹挾,隻要放下武器跪地免死,但敢頑抗,皆罪為謀反,遇赦不赦,滿門抄斬!”


    正常來講,其實秦琅這樣做挺危險的。


    不過他敢這樣做,其實也是深思熟慮過後,經過了仔細計算後的結果。李藝雖然起兵,可畢竟是在涇州起兵,那裏不是他的地盤,經營時間短,再者此次又是矯詔起兵,是哄騙了那些涇州兵將們,隻有極少數是跟他一起謀反叛亂的。


    更何況,眼下涇州城中衙前,不過區區幾百人。


    秦琅提著李藝的人頭,是有極大威懾力的。


    他有上次幽州平亂的經曆,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說李藝手下的兵多數是被蒙在鼓裏不知道叛亂的,就是上次王君廓那樣手底下好多清楚的,可一見形勢不對,也都是馬上就潰散的。


    這種情況下,比起正常戰場上的交兵對戰,還是相差太大了。


    果然,結果和秦琅預料中的一樣。


    這次連個摸刀的人都沒有。


    他們看到了李藝的首級,看到了趙玖的首級,看到了那些被綁著的李藝家將親兵,再看了看手提大劍的秦琅,看著他身後那一百全副武裝的鎮撫司精銳。


    這些鎮撫司士兵們個個明光甲在身,還披了一件繡袍。


    這些輕騎,本來也算是李藝在涇州想盡辦法喂飽的,可此時既然李藝都死了,誰還為他賣命呢?


    一人扔刀,十人扔刀,百人扔刀。


    秦琅直接迫降了這些人。


    也有大約幾十個人,這些人或許是跟李藝牽連較深的,見此情形後,沒提刀上前,卻也沒投降,而是呼喝幾聲,齊齊奔往城外。


    也不知道是要逃,還是想要回到城外軍中。


    秦琅倒也不懼。


    他讓人把這些投降的幾百輕騎的武器收繳了,然後把赤手空拳的這些家夥關進了衙內,派人看住。


    接著他撿起了李藝的首級,帶人往西門外去。


    等來到西門前,秦琅才發現這邊李藝留下的輕騎,早就已經潰逃無蹤了,順利的奪回了西門。


    西門外的涇州軍營地,此刻一片混亂。


    多達近八千的涇州軍勇,在一千豳州軍的左右夾擊之下,居然不戰而潰。


    原以為會有一場交戰,但事實上當涇州軍發現豳州軍突襲他們,並聽到秦勇他們一直在喊李藝叛亂,鎮撫司奉旨誅賊後,沒有人迎戰。


    所有人都在跑。


    現在豳州西門外,到處都是在潰逃的人。


    “傳令下去,投降者免死!”


    涇州兵勇順著來路往涇州跑,秦琅便也帶著豳州兵往涇州追。


    一路逃一路追,沿途逃不過的涇州兵勇聽到了投降免死後,許多人幹脆投降了。


    三天後,秦琅坐在涇州州城安定城中。


    李藝出兵的時候,把能帶的兵全帶走了,涇州城根本沒有留兵守衛,他連家眷都全帶著走了,所以當秦琅順著涇州兵殺過來時,城中根本沒有抵抗。


    那些留守的涇州官吏們還一頭霧水呢。


    等聽到秦琅派兵宣布李藝謀反被誅後,他們還不敢相信。


    “那些兵怎麽處置?”


    州衙裏,眾人有些不安的問,這些不安的人主要是涇州的官員們,他們雖然沒跟著去長安,但之前李藝以校閱為名召集兵勇的時候,他們也是協助的,李藝自稱接到密詔要帶兵去長安,他們也是幫忙準備糧草這些。


    “所有軍官,就地解職,繼續軟禁於州城中,聽候朝廷處置發落。至於那些兵,他們也是被欺騙裹挾的,沒有必要過多追究。每人發二鬥糧賞賜,讓他們留下衣甲回家,告訴他們,老實在家捕蝗抗災,照顧莊稼,不必胡思亂想,他們隻是被欺騙裹挾的,這些我都會一一如實呈奏陛下,為他們開脫。但若是有誰敢胡作非為,暗裏四下串連,煽風點火,想要趁亂打劫,那我秦琅的劍可就不留情了。我既然連李藝都敢斬,其它人更不在話下!”


    事涉七八千涇州兵勇,後麵就是七八千戶涇州家庭,若是真嚴厲追責,誰也跑不掉,到時說要家家掛孝,於這種大災之時,更容易引發動蕩。


    既然李藝的這次謀反叛亂,也不過是出鬧劇,最終沒出什麽大亂子,所以秦琅也就鬥膽做主,對這些不明原由就附了逆的倒黴鬼們,網開一麵。


    真正與李藝陰謀造反的從逆者不過數十人,這些家夥一個不漏的已經都被鎮撫司清了來了,現如今俱都已經收押在監,這些家夥不出意外,最後都會被押到長安斬首,以儆效尤。


    秦琅的決定,讓涇州一眾官吏們既驚且喜,既然那些士兵都不追究,那他們這些人應當也沒事了。


    在做出決定後,秦琅便把現在暫時圍著的七千多涇州兵勇們叫起來開會,在一通宣示警告之後,秦琅先是拉了十幾個附逆者直接當眾斬了,立了威,然後便開始發放賞賜。


    一人二鬥糧,領完後留下衣甲等返回家鄉去。


    一場兵亂,連個泡都沒怎麽冒起來,結果就被平息了。


    奏章已經發往了長安,秦琅也從原州、豳州、岐州、寧州等四麵州抽調了幾千人馬到涇州加強防禦,以防萬一。


    長安。


    夜色裏一騎自豳州一日夜狂奔三百裏而至,沿途驛站換馬不換人,等到了長安城下,馬上騎士直接就栽落馬下。


    “豳州急報,燕王李藝起兵叛亂,叛軍已入豳州·······”


    當鎮的鎮撫司城門郎趕緊上報,中郎將吳黑闥接到稟報,大吃一驚,趕緊親自把急報送往皇城。


    急報直抵政事堂中。


    “李藝造反,兵入豳州!”


    當值的宰相們嚇了一大跳,“立即呈奏陛下!”


    長安城中,李藝起兵殺奔長安而來的消息也不徑而走,聽說李藝軍已經打進了豳州城,整個長安都騷亂起來。


    李藝能征善戰,而豳州又是長安西大門,眾人都開始擔憂李藝叛軍殺到長安城下。


    東宮。


    李世民接過內侍呈上的急報,看到開頭說李藝兵入豳州時嚇了一大跳,可越往後看越驚訝,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陛下,李藝造反,陛下為何反笑?”殿中監豆盧望問。


    “李藝叛亂已經被平定了,李藝也被斬首。”李世民揚著手裏的急報,“詔,奪去李藝國姓及燕王爵位,複其本姓,罷其官職,削其食邑,傳首京師,梟之於市,族誅,籍沒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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