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基本能猜出經過, 大抵是傀儡人一時不察?被陸雨歇發現?


    然後陸雨歇重新將傀儡人改造,並將自己的神識附在傀儡人身上?


    唐煙煙尷尬得腳趾摳地,都怪她把傀儡人做得過於逼真, 估計陸雨歇都沒怎麽花費工夫, 就和傀儡人完美契合了吧!


    陸雨歇控製傀儡人的具體時間, 應該是從他們上次見麵開始?


    想著想著,唐煙煙翻了個白眼,虧她還以為傀儡人出了毛病, 敢情這個毛病是出在他陸雨歇身上!


    唐煙煙越想越氣, 陸雨歇沒經過她同意,就占用她傀儡人, 憑什麽還要用這副看“蠢蛋”的眼神看她?


    “你堂堂仙尊, 不問自取即為盜的道理你不懂嗎?”


    傀儡人抬起清淡眸光,哪怕他神識完完全全掌控住傀儡人, 但傀儡與真人存在區別,動作總是慢半拍。


    “你將傀儡人捏成這般樣貌,可曾問過本尊?”


    “……”


    唐煙煙佯裝自然地望了眼遠處風景。


    糟糕,她理直氣壯指責陸雨歇時,竟忘了對方也有她的把柄。


    唐煙煙憋屈片刻,腦中猛地一個激靈,雙手護胸, 她悲憤地怒瞪陸雨歇:“你、你剛都看到什麽了?”


    陸雨歇:……


    唐煙煙氣結, 猛地退後兩步。


    陸雨歇視線閃躲, 窘迫地低眉盯著岩石。


    唐煙煙這回占了理, 正要肆意發泄一通,突然想到什麽,頓時心虛地把手放下來。


    那什麽,她捏的這個傀儡人,其實有生理缺陷。


    當時唐煙煙挺不好意思的,上手操作總不能那啥也……她畢竟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所以……


    所以她就毫無壓力地把那部分給省略掉了。


    唐煙煙麵色怪異地瞅了眼陸雨歇下半身,鎮定自若地捋了捋頭發。


    陸雨歇順著唐煙煙視線下垂,然後整張臉都黑了。


    唐煙煙注意到陸雨歇的神色,立即幹笑道:“嗬嗬,你把傀儡人駕馭得蠻不錯嘛,情緒很到位。”


    陸雨歇深吸一口氣。


    也罷,再掰扯下去,整晚都不夠他們相互討伐。


    眸色幽沉地看了眼唐煙煙,陸雨歇進入正題:“你此番的目的是什麽?”


    唐煙煙眼珠轉了轉。


    陸雨歇冷聲低喝:“休得胡言亂語欺瞞本尊。”


    唐煙煙清咳兩聲,她隨手摘下身旁一朵紅花,糾結得用手一片片拔掉花瓣,丟到溫泉裏。


    方寸世尊如今——


    她獨自一人在魔域終究難以成事,到最後,還需要仙域配合。


    但對著什麽都不記得的陸雨歇,唐煙煙講不出“我都是為了你”這種煽情的話。


    她當初答應方寸世尊,不是為了阻止弑魔蘇醒的大義,她隻是想奪回陸雨歇因她而失去的另半魂魄而已。


    陸雨歇待她那般好,她自然也想待他好。


    可那個待她好的陸雨歇已經不是眼前這個陸雨歇了。


    唐煙煙一點都不想對著他講他們的過去,那樣的畫麵,總覺得很悲哀。


    蒼穹星辰閃爍,陸雨歇一動不動地站在溫泉旁,他能察覺唐煙煙情緒的起伏,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難過和低落。


    但短暫片刻,眉眼低垂的黃衫女子已重新抬起頭,她眼底再無悲傷,隻剩原先的靈動與狡黠。


    “我想除掉我的眼中刺。”


    陸雨歇蹙眉:“誰?”


    唐煙煙答:“章山道人。”


    陸雨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唐煙煙。


    唐煙煙道:“今晚分別後,你把神識從傀儡人身上收回!反正我除掉章山道人對你們百利無一害,你犯不著阻攔我吧?”


    空氣陷入沉寂。


    遠處清泉汩汩流過山澗,像奏起一首婉轉的琴曲。


    陸雨歇目光落在唐煙煙臉上:“方寸世尊……”


    唐煙煙微怔,旋即收斂笑意,她盯著腳尖,取下發髻紅簪,遞給陸雨歇:“這是上古辟邪木,方寸世尊的神魂被我收在裏麵。但我不清楚他的神魂是否能在辟邪木裏存留並再生。”


    陸雨歇靜靜看唐煙煙半晌,這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那支紅簪。


    紅簪似乎沾染了唐煙煙體溫,有些暖熱,還散發著淡淡的屬於她的香味。


    陸雨歇有些局促。


    不過這支簪子——


    總覺得似曾相識。


    陸雨歇認真觀察,並不能感受到簪子裏的神魂氣息。


    將魂魄鎖在法器裏,是魔修的修煉方式,他們試圖煉化魂魄以增強法器的威力。


    但很明顯,唐煙煙並不是作的這般打算。


    陸雨歇將紅簪還給唐煙煙:“方寸世尊的事,我會想辦法。”


    唐煙煙沒有異議地點了下頭。


    氣氛莫名有些冷場,唐煙煙覺得時辰也不早了,正想言別,陸雨歇忽然開口問:“你和方寸世尊之間,是否存在某種交易?”


    唐煙煙埋頭不吭聲。


    陸雨歇沒打算放棄:“你們的目的是阻止弑魔蘇醒?”


    唐煙煙挑了挑眉,咕噥道:“你管我是為了什麽呢?”


    默了默,陸雨歇認真凝視唐煙煙:“唐煙煙,本尊希望你不要任性。阻止弑魔蘇醒,攸關天下,更是仙域不可推卸的義務與責任。你若是同我們站在一處,就不要再把責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與我交底,必要時刻,我可護你。”


    “你怎麽護我?”鼻尖微酸,唐煙煙別過頭,唇中溢出一聲哂笑,“你現在就連顧你自己都夠嗆吧?既然如此,就別多管閑事。”


    陸雨歇低眉,濃密睫毛覆在他眼瞼,落下兩扇陰影,看似脆弱,卻又顯得那般強悍:“至少本尊顧得上你。”


    唐煙煙驀地看他。


    陸雨歇仍是垂著眸,口吻很平靜:“你為仙域犧牲良多,你放心,本尊定會護你。”


    唐煙煙沒忍住,輕嗤了聲:“我自己的安危我自己能護,我不是你的責任與義務,你少自以為是了。”麵容微沉,唐煙煙轉身離開之際,冷聲叮囑陸雨歇,“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再將神識附在這具傀儡人身上,否則你會害慘我。”


    語罷,祭出靈劍,唐煙煙破開禁製,毫不猶豫地飛出蝴蝶穀。


    陸雨歇停留在原地,他雙目略僵硬地望著那抹淺黃色身影,直至她消失在漫天星辰與月光裏。


    眉頭深鎖,陸雨歇閉了閉眼。


    唐煙煙,似乎並不信任他。


    也是,他曾親手將靈劍刺入她心口,她又怎會再相信他?


    ……


    月夜下,唐煙煙倚在窗畔,把玩著手中紅簪。


    等順利除掉朝天闕的左膀右臂,距離事情結束的那天,仿佛便近了。


    她和陸雨歇到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無論如何,她們各自好生活著就足矣。


    唐煙煙望向漸漸逝去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她有預感,章山道人要行動了。


    ***


    黑夜冷寂,章山道人迎著風,前往魔宮拜見朝天闕。


    近日朝天闕靜養,並未閉關。


    所以章山道人很順利地見到了朝天闕。


    拱手向寶座上的黑袍男子行禮,章山道人低聲道:“魔尊殿下,這數月,有魔修親眼目睹唐煙煙在蝴蝶穀與陸雨歇私會,疑似交換情報。”


    朝天闕麵色透著病態,更顯眼神陰鬱。他不耐地掀起睫毛,懶懶瞥了眼章山道人:“你一而再再而三指定唐煙煙乃仙域奸細,但一次又一次,皆被證明唐煙煙是無辜的。這次呢?究竟是真還是假?”


    章山道人惶恐跪地:“魔尊殿下,屬下全無私心,屬下都是為了魔域著想。唐煙煙生性狡詐,屬下也是怕有什麽萬一,到那時,一切都晚了。所以屬下才冒著被殿下嫌鄙的風險,向您稟報此事啊!”


    朝天闕單手撐頭,唇色蒼白。


    唐煙煙與陸雨歇私會?


    朝天闕皺眉,他並不相信,但唐煙煙與章山道人之間,朝天闕更相信章山道人這條心懷鬼胎的狗。


    “你帶本尊前去看看。”


    朝天闕輕蔑地瞥了眼章山道人。


    他知章山道人貪生怕死,若他有把握打得過陸雨歇,想必此時也不會趴在他麵前。


    朝天闕雖然看起來病懨懨的,但實力半點沒減。


    祭出飛行法寶,朝天闕帶著章山道人,很快抵達蝴蝶穀。


    風過無痕,任何人都沒有察覺朝天闕的到來,包括唐煙煙。


    她與“陸雨歇”靠在花樹下假寐,不知不覺,她腦袋已經倚在“陸雨歇”的肩。


    禁製被悄無聲息地破開。


    朝天闕起初是慍怒的,章山道人所說所講竟然不假。


    在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煉化魂魄的時候,唐煙煙當真與陸雨歇暗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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