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遠進退兩難,他拿不定主意地過來,讓唐煙煙做主:“小煙姑娘,如果你認為我們應該離開,我馬上催動仙符。”


    唐煙煙沒有接話,她看向灰蒙蒙的雪山,突然反問:“你們覺得這裏真的存在獵物嗎?”


    李昀遠愣了下,緩緩搖頭。


    那麽問題來了,袁君儉被困月餘,究竟吃的什麽?


    目光倏地凝在鼓起的雪堆上。


    李昀遠聯想到什麽,臉上盡是錯愕。他胃中猛地一陣翻江倒海,剛吃下去的食物險些吐出來。


    唐煙煙不為所動,繼續詢問:“雪暴時,你把那些護衛看成了什麽?”


    李昀遠壓住那股惡心,他目光一凜,有所頓悟:“我看到有血海深仇的敵軍將領,還有掩藏身份混入軍營的細作,他們舉著染血的刀,想要殺我。其實我也想殺他們,或許是仙符的原因,那時我神智仍保留一線清明。”


    唐煙煙了然頷首:“其實袁公子口中的任姑娘,從始至終隻有他自己知道,究竟有沒有這個人,或者是否是任姑娘,沒有證據。”


    李昀遠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血液逐漸冰冷。


    唐煙煙不知聯想到什麽,愉快勾唇,忽然說:“我已經有了猜測,接下來,就等‘任姑娘’不請自來!”


    李昀遠:????


    回到篝火旁,唐煙煙繼續盤腿打坐。


    在“任姑娘”來前,能恢複一點靈力是一點吧。


    時間悄無聲息逝去。


    除陸雨歇唐煙煙,所有人都睡著了。


    “你不睡嗎?”唐煙煙完成一次吐納周轉,睜開眼睛,問托腮看雪的陸雨歇。


    “睡不著,也不困。”陸雨歇眸光澄澈,像不諳世事的孩童,他關心地問,“煙煙,等下是有事要發生嗎?”


    “怎麽這麽問?”


    “我覺得你……”俯身湊到唐煙煙眼前,陸雨歇盯著她眼睛,口吻格外認真,“你好像很緊張很興奮的樣子。”


    “……”


    頭次用修仙者的身份幹大事,能不緊張興奮嗎?


    唐煙煙無法否認,白他一眼:“睡你覺去吧。”


    陸雨歇難得沒有提出異議:“我要躺在煙煙身邊睡。”


    語罷,陸雨歇優雅地撫了撫袍裾,側臥在唐煙煙腿邊,兩人正臉相向。他微微一笑說:“煙煙,我睡啦。”雖然乖順地閉上眼,可他眼梢卻勾起月牙的弧度,仍在笑呢!


    唐煙煙忍不住彎起嘴角。


    昏沉籠罩峽穀。


    雪花飄落無聲。


    又過許久,一陣微弱的風拂動唐煙煙發絲,她倏地掀起眼皮。


    ——來了!


    唐煙煙隻稍微一動,對方便有察覺,顯然也是有備而來。


    大團煞氣凝成的黑霧迅速朝唐煙煙撲來,動作極其生猛,像是要將她一舉生吞。


    唐煙煙敏捷避開,就地取材,用無盡雪花將其封印。


    退避之間,雙方鬥智鬥勇,卻沒發出什麽聲音。


    唐煙煙作為一個穿書的主,沒學過正統的修士打架技巧,她手持長劍,暴力砍刺,壓著煞氣拚命捶打,還時不時用雪封印、用靈力反吞噬。眼看“大球”被打成“小球”,唐煙煙直接穿進煞氣,右手一個虛晃,抓住煞氣中心的一隻紅眼睛兔子。


    “煙煙,”陸雨歇不知何時醒來,他輕呼一聲,跑到唐煙煙身邊,驚愕地問,“這……這是一隻兔子?”


    “陰雪峽居然真有獵物?”睡得不深的李昀遠也醒了。


    唐煙煙拎在手裏的白色兔子不大,與普通兔子無異,隻是它那雙眼睛特別紅,像新鮮血液的顏色。


    唐煙煙冷聲道:“你們別盯著它眼睛看。”


    李昀遠陸雨歇立即察覺不對地別過頭。


    “老實點,”唐煙煙向兔子發出警告,開門見山問,“三年前,袁君儉是被你放出去的?陰雪峽的古怪是否與你有關?”


    白兔從始至終都沒有掙紮,它瞪著那雙血紅的眼,仇恨怨毒地望著三人:“你們為什麽要把他帶進來?我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白兔聲音殘暴,帶著陰森戾氣,可當它望向遠處沉睡的袁君儉時,卻溫柔如春風。就像……像望著心愛之人的豆蔻少女?


    李昀遠張了張嘴,驚懼地扯陸雨歇袖子,結結巴巴說:“兔、兔子會講話?”


    陸雨歇很淡定:“我聽到了。”


    李昀遠:同樣身為青銅,為何陸青銅那般從容?兔子開口說話了啊啊啊啊!它是妖怪啊啊啊啊!你們腦子是壞掉了嗎?我仙符呢我仙符呢?我要帶你們逃命啊啊啊啊!


    唐煙煙沒空搭理他們,她麵無表情和兔子說:“如果我沒猜錯,他是進來尋你的。”


    白兔弓起的背逐漸放鬆,它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再看向袁君儉時,大顆大顆血淚往下掉,嗓音哽咽道:“不該來的,你們不該來的……”


    還沒掏出仙符的李昀遠停下動作。


    他再遲鈍,也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


    這兔子說話,為何那般像為愛所困的悲情女子?


    “你是任姑娘?”


    “是,也不是。”


    “陰雪峽的古怪與你有關?”


    “沒有。”


    “那是什麽原因?”


    “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但很危險,你們或許會沒命。”


    兔子語調變得柔和許多,不再凶煞暴戾。


    唐煙煙沉吟片刻,放下兔子說:“好。”


    兔子仰頭看她:“但我有條件,我要把袁君儉先送出去,可以我的能力,我隻能送他一人離開。”


    唐煙煙:“可以,不過你要怎麽送他出去?”


    兔子回:“我自有辦法,你們等等我。”


    李昀遠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兔子像是輕笑了聲,說:“你們放心,我走不掉的,我永遠都離不開這裏。”


    得到他們肯定,兔子幻化成一團煞氣,它飄到沉睡的袁君儉身邊,小心翼翼將他裹進黑霧,帶著他徐徐朝遠方飛去。


    蒼茫白色中,那團黑漸漸變成一個點,再看不見。


    李昀遠搶在陸雨歇前麵,開始向唐煙煙提問:“它是妖怪?天,它和袁君儉什麽關係?小煙姑娘你怎麽發現它的?它的話可信嗎?”


    唐煙煙不答反問:“你來陰雪峽的任務可以說了嗎?”


    李昀遠:……


    並不強迫李昀遠坦白,唐煙煙說:“從進陰雪峽,我就有一股被窺視的感覺,怕打草驚蛇,所以沒和你們講。還有雪暴時,我仿佛在煞氣中看到了一雙紅色眼睛,就是那隻兔子的。”


    李昀遠悲憤:“那些護衛是它殺的?”


    唐煙煙:“算是,它想趁亂帶袁君儉走,沒想到我很難纏吧。”


    李昀遠怒罵:“該死。”


    唐煙煙垂眉,語氣淡淡:“它早死了。”


    李昀遠:……


    陸雨歇雖然沒有記憶,在這方麵卻有很強的直覺,他輕聲說:“它應該是先死去,然後靠吸收煞氣複活?其實這也不算複活,它明明已經死了。”


    唐煙煙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麽多人死去,都沒能“複活”,這隻兔子究竟是存有多大執念,才靠著這幅弱小軀體,將活生生的袁君儉送出陰雪峽呢?


    第十五章


    雪停時,兔子回來了。


    它鮮紅眼睛變得黯淡無光,身體呈半透明狀,仿佛即將湮沒在這無邊雪色中。


    唐煙煙能感知到,它身上的煞氣似乎將要耗盡。


    把袁君儉送出陰雪峽的方法,難道就是利用煞氣辟出一條出口?


    兔子虛弱地停在他們身前,有氣無力說:“你們跟我來。”


    唐煙煙與陸雨歇李昀遠對視一眼,跟上兔子的步伐。


    在兔子回來前,三人已經商量好,既然走到這步,自然不能半途而廢。


    反正李昀遠有高階仙符傍身,那就代表他們有絕對安全的退路。


    無奈的是,他們沒辦法帶上受傷的護衛們。


    這次行動,若他們能成功破解陰雪峽的古怪,護衛們也就安全了。若失敗,他們隻能再想辦法進來救他們。


    三人一兔,徐徐走在荒蕪雪中。


    李昀遠記恨雪暴帶來的傷害,衝兔子惡聲惡氣道:“你跟袁君儉究竟什麽關係?”


    兔子並不搭理他。它虛幻的身影被風吹得左右搖擺,陸雨歇擔心它被吹散,下意識走到它旁側,為它擋住瑟瑟寒風。


    兔子愣了愣,半晌,它用微弱的聲音說:“就算沒有我,他們一樣會死,你們也會死。隻要進來這裏,就沒有誰能活著走出去。”


    李昀遠不滿冷哼:“那袁君儉呢?”


    兔子無聲沉默。


    唐煙煙適時開口問:“煞氣能影響人心智,自相殘殺又能生出更多煞氣,所以峽穀裏的人都是這麽相互廝殺至死的?”


    兔子露出像是在嘲諷的表情:“單純的廝殺夠嗎?


    唐煙煙沒明白它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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