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桃刀露出怔忡的表情,下意識看了零一眼。


    ……零的用詞很奇怪。


    “殺了我們”——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像是她曾在安柏手中死過一樣。


    那廂,安柏又開口了,桃刀忙甩了下頭,將滿腦子紛亂的思緒瞥到一邊。


    安柏再開口,卻是誇讚:“想不到你還挺敏銳的。”


    “不錯,就算是製造血石,這也是有講究的,”他談起這話題時,語氣仿佛是在探討某種重要的學術話題,充滿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鑽研與敬畏,“據我們多次嚐試,實力越強、獸化程度越高的個體,其能凝結的血石則越為純淨。”


    “像你們這種,應該能製造出3s品階以上的血石吧?”


    聽到這裏,桃刀微微皺眉。


    安柏雖然回答了零的問題,卻並未解釋他想要3s級血石的動機。


    他和宮洺不是想要製造人工獸嗎?可將最優秀的一批實驗體用來製作血石——這不是本末倒置的行為?


    而另一側,安柏那種談斤論兩的口氣激怒了犬飼:“你什麽意思?!”


    “勸你們別反抗,”安柏淡漠道,“如果能乖乖聽話,我還會考慮給你們個痛快。”


    “……嗚嗚?!啊唔唔!!!”


    宮洺突然瘋狂扭動起來。


    ——刃蓮揪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提起,隻見他手起刀落,伴隨一聲殺豬般的痛嚎,宮洺那僅存的左手被直接剁掉一半指頭。


    “嗷——!”


    “開門,”刃蓮眼中閃著冷然的光,麵若惡鬼,“否則我殺了他。”


    誰料下一秒,安柏竟哈哈大笑起來。


    “好啊!”他的聲音充滿暢快,“剛好我正愁沒法解決這個笨蛋,就幹脆交給你們了。”


    他語帶惡意道:“反正——他的用處已經沒了。”


    “唔?!”


    聞言,宮洺瞳孔放大,掙紮得更加用力起來,過了片刻,一股騷臭味隱隱傳來——他竟失禁了。


    見狀,刃蓮露出厭惡的表情,一腳將宮洺踢開:“沒用的東西。”


    “沒關係,”犬飼道,“這點鐵板還困不住我們,大家一起出擊,肯定能……”


    話未說完,卻被安柏打斷。


    “真是天真,”他笑道,“難道你們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地放你們幾個老鼠進來嗎?”


    “嘭——!”


    他剛說完,四人身後陡然發出一道巨響,一扇牆壁朝兩側開啟,伴隨著野獸獨有的腥臭味,數十隻人工獸從牆後踱步而出,它們眼中閃著渾濁的腥光,垂涎欲滴地盯著四人。


    “上,”安柏好整以暇道,“無論死活。”


    “吼——!”


    他一聲令下,人工獸傾巢而出,朝他們惡狠狠撲了過來!


    四人:“!”


    他們忙紛紛使出異能,但人工獸來勢洶洶,實驗室內又狹窄無比,四人脫不開手腳,竟隻能勉強擋住人工獸。


    偏偏安柏還在攻擊的縫隙中不斷發射血化劑,四人格擋之餘,還要避免被血化劑刺中,一時居然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嘭!”


    刃蓮掙脫包圍,一拳砸在合金板上,他自己因反作用力被震得倒退數步,再看合金門,卻完好無損!


    “沒用的,”安柏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我做了那麽多有關獸化者的實驗,這可是專門針對你們設計而出的防具,看看你的右手吧。”


    刃蓮下意識低頭,卻見原本被黑色長毛覆蓋的巨爪竟又變回了人手,白皙的皮膚上一片紅腫,是剛才猛烈撞擊下留下的痕跡。


    “他能阻斷獸化,”零低聲道,“強攻是沒用的。”


    刃蓮放下手,冷笑一聲:“馬後炮。”


    犬飼望著不斷逼近的人工獸,額上滴下冷汗,澀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如今他們被關在這狹小的地下實驗室裏,完全與外界隔絕,也不知道二皇子和天蠍之星進行到何處了,能否及時把他們救出來?


    但沒有回答的時間——那群人工獸紛紛發出怒吼,又朝他們攻了過來!


    “嘭——!”


    桃刀一爪子撕碎一頭撲過來的人工獸,正要進攻,耳側傳來零壓低的聲音:“桃刀。”


    桃刀回頭,發現零就在她身後,立即道:“怎麽了?”


    零先是往刃蓮的方向看了眼,才低聲道:“災禍之主的血石呢?把它給我。”


    “?”桃刀不明所以,從懷中掏出那枚裝有血石的透明匣,“恩,這裏。”


    搶到血石後,她還沒仔細看過裏麵的內容,如今餘光一掃,卻驚住:“等等,為什麽它隻有一半……”


    唇上陡然多出一抹柔軟冰涼的觸感。


    ——零捂住桃刀的嘴,低聲道:“別說,我知道。”


    在桃刀錯愕的目光中,伸手接過匣子,將血石倒出來,卻一個反手,將它按在桃刀的胸口。


    桃刀一驚:“零……?!”


    零沒有吭聲,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她咬破手指,鮮豔的血滴出,輕輕按在桃刀的唇邊,低聲道:“喝下去。”


    桃刀原沒有聽她的打算,但一張口,那血卻像是自己有意識般順著她的唇角流入口中,一瞬間,一股暖流陡然自她的唇齒間劃過,她忽然後退兩步,猛地捂住胸口。


    那和血石貼合的地方忽然泛起一片熾熱的溫度,簡直像是有塊烙鐵在她的胸口燃燒,桃刀悶哼一聲,雙手無意識地扣住血石,它卻像是黏在了上麵一般,無法拿下。


    “……?!”


    另一側,刃蓮似有所感,陡然回頭,冷峻的臉上罕見露出一絲驚愕。


    短短的一秒,對桃刀而言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等零將災禍之主的血石拿下來,她已滿頭是汗,要不是被零攙扶著,隻怕直接一頭栽倒下去。


    “桃刀?!”犬飼抽空回頭,卻見桃刀一臉蒼白,不禁愕道,“你怎麽了?還好嗎!?”


    桃刀試圖張口,聲帶卻不像是自己的,軟軟發不出聲。


    但於此同時,卻有另一種奇怪的感覺產生。


    四肢一片滾燙,全身的筋肉都在陣痛,仿佛先是被坦克碾過一般,但在那潮水般不斷襲來的痛感中,卻有某種新的力量緩慢滋生,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一點一點纏繞至她的全身。


    桃刀深吸一口氣,手握成拳,驚異地感受這股全新的力量。


    “現在,”零道,“去吧。”


    頓了頓,低聲道:“……主上。”


    她鬆開了對桃刀的攙扶。


    桃刀原以為自己會摔下去,但她隻是搖晃了下,又很快站穩身體,零的聲音像是有股奇特的魔力,瞬間撫平了原先充斥在血管中的那股疼痛,以至於使她忽略了零的那個奇異的稱呼。


    她抬起頭,雙眸綻放出火焰般的光芒。


    桃刀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步,落下。


    瞬間,以她為圓心,一股強大的氣流陡然席卷整個地下室,眾人工獸似乎敏銳察覺到了什麽,攻勢一頓,竟齊齊抬頭,發出哀叫。


    另一側,犬飼和刃蓮也露出驚愕的表情,猛地看向桃刀。


    此時此刻,兩人竟不約而同地生出同一個念頭。


    ——跪下。


    麵對站在房間正中央的少女,他們無法抑製地想要跪下,將額頭貼在地上,虔誠地、不帶絲毫抵抗的,向她獻上最五體投地的臣服。


    “噗通!”


    隻聽一聲重響,犬飼陡然跪倒在地,四肢像是脫離了他的掌控,緊緊貼在地上,桃刀站在他的麵前,仿佛一名至高無上的王。


    刃蓮雖也像他那般跪地,卻強撐著抬起頭,他勉強支起一隻膝蓋,咬牙看向桃刀。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零站在桃刀的身後,望著這一幕,綠眸微揚,泛起一陣複雜的漣漪。


    如果可以,她原本……想避免使用這股能力……


    桃刀似乎並未察覺自己的變化,她眨了眨眼,剛抬起右臂,她右側的人工獸泛起一陣騷動,竟忽然調轉方向,朝左邊的人工獸衝了過去!


    左側的人工獸突然受到攻擊,自是陣腳大亂,不消片刻,兩股獸鬥在一起,場麵一片混亂,竟誰都沒顧上桃刀四人。


    “這……?!”犬飼剛抬起頭,便看到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桃刀?!你對它們做了什麽?!”


    誰料桃刀本人比他還迷茫:“我不知道啊。”


    她隻是想解決掉麵前這些人工獸,哪知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人工獸反而鬥到了一起。


    “等等……!”犬飼道,“這事情以前不是也發生過嗎?!”


    桃刀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指之前她莫名吸收了【支配】災獸的異能那件事。


    但如今【支配】還在天蠍之星基地裏,異能也被收了回去,她怎麽可能會發動它的異能呢?!


    沒等桃刀想出個所以然,一隻手忽然覆上她的肩。


    零低聲道:“別管那麽多,先走。”


    桃刀回過神,連忙點頭:“好。”


    此時災禍之主的血石又可以拿下來了,桃刀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入懷中,對犬飼和刃蓮比了個手勢:“走!”


    後兩人會意,四人忙穿過實驗室,直奔合金門而去。


    他們頭頂上方,安柏正氣急敗壞地衝人工獸們大叫:“怎麽回事?!你們發什麽神經?!快去追他們啊!”


    但無一人工獸理會他,甚至它們的戰局還波及到了實驗室,數個鐵架被推倒在地,上麵的試管碎了一地。


    桃刀想到什麽,忽然回頭,心神一動,隻見一頭人工獸猛地攛出,一頭撞在那兩台玻璃櫃上,裏麵的紅色液體頓時瀑布般飛濺而出,而那兩具實驗體一接觸到空氣,竟開始迅速氧化,皮膚泛起大片的黑斑,不消片刻,便化為兩具幹屍。


    桃刀盯著他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像是卸下重負一般,長長吐出一口氣。


    “……沒事,”一隻手握住她,她側過頭,對上零的視線,“他們已經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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