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扇掩麵,輕笑道:“萬相宗,還真是人才輩出,你們以前不是說這就是個窮摳宗門,門下弟子個個都眼皮子淺,隻曉得悶頭廝殺搶資源,一點兒不解風情,我看那小子……”


    她頓了一下,說:“挺能裝呀,不愧是能寫出《春夜遲遲歸》的人。”


    明明傷得不重,卻裝出一幅虛弱的樣子,惹得旁邊的女修心疼。


    明明沒有被阮蜜誘惑,卻傻傻地盯著阮蜜看,就好像被阮蜜迷住了一樣,惹得旁邊的女修緊張得不行。


    “照你這麽說,徐師姐,我們要不要提醒一下阮師姐?”


    徐輕輕搖頭,“得叫她吃點兒虧,長點兒記性,免得以為自己魅術修得好,全天下的男人都能任她拿捏。”


    台階上,司空寒呆怔片刻,張口,咬下眼前的紅果。


    他眼神有點兒飄,看了一眼身側的姐姐後才轉頭道:“我沒興趣。”聲音顯得有幾分勉強,旁邊都有人接嘴道:“哈哈哈,現在沒興趣,等旁邊的小師妹不在的時候,定然有興趣極了。”


    阮蜜的視線一直黏在司空寒身上,她從未在意別的女人,隻要她看上的獵物,從未失敗過。


    她靠得更近了一些,吐氣如蘭,“你們這些臭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蘇旖夢聽到這裏,冷笑一聲,接著推了司空寒兩下,說:“她罵你!”


    她罵你臭男人!合歡宗的鼻子都好靈,你不能離他那麽近!


    她說你臭!


    你不是受不得刺激嗎,這還不打她?


    果然,司空寒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你罵我!”


    阮蜜愣住,臉上的嬌笑都有點兒扭曲了。下一刻,她眸子裏好似有水波輕蕩,“你們在說笑嗎,這怎麽能是罵人的話?”一邊說,靠近司空寒的肩膀微微下沉,露出一小截香肩。


    司空寒:“你說得對,我看人也不看皮相看骨相。”他用手推開身邊柔若無骨的女人,“你這沒骨頭一樣,坐都坐不端正,在我眼裏,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阮蜜氣得臉色發青。合歡宗的規矩就是若誘惑失敗也不能遷怒於人,這隻能說明是自己魅力不足,還得回去好好修行才行。


    總之,回去後,她肯定要被同門笑話。


    阮蜜嗖地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走的時候拳頭捏緊,待我功法大成,定要你當眾跪下,親吻我的腳尖。


    司空寒把合歡宗女修氣走後,蘇旖夢內心有點兒小雀躍。


    她坐在台階上,兩隻腳伸在石階下,還左右的搖晃起來。


    在司空寒休息時,她才有空呼喚書靈。


    蘇旖夢洋洋得意道:“你看到了吧,司空寒是第一名。書裏的劇情是可以改的!那天道不是要懲罰麽,結果還不是散掉了,被魂碑的光劈散了!”


    這也是她沒離開,扶著司空寒跑到魂碑底下坐著的原因。


    魂碑和司空寒,都讓她有安全感。


    然而她喊了好幾聲,書靈都未出現。


    蘇旖夢神識放開,在四周搜尋了一圈,最後才在石碑底下看到了書靈。


    那支筆倒在石碑之下,筆身黯淡無光,布滿裂紋。


    它卡在石碑與底座的陣紋縫隙裏。


    第77章 異相


    “書靈!”肩頭靠著的司空寒很沉, 他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


    蘇旖夢伸手剛好能夠到碑下的裂隙,她沒有驚動司空寒, 直接伸手去抓,手指觸碰到了石碑上的紋路, 卻摸不到那支筆。


    書靈沒有凝實的時候,她也摸不到它。


    正心慌時, 麵前的石碑再次泛光,溫潤的光芒從底部一路往上攀爬, 到了碑頂最高處時, 那光芒傾斜, 射向了萬相宗內門最高處,傳承山上的碧藍晴空。


    在那束白光的四周,雲團飛快聚攏,繞著光柱旋轉成了一個旋渦,遠遠看過去,又像是天幕上生出了一隻雲眼。


    緊接著,嘀嗒一聲響。


    所有人都聽到了水聲。


    一滴水從天空滴落, 滾入幹涸數千年的天渠。


    明明隻有一滴水,卻宛如有千萬鈞重,落地刹那, 地動山搖。衝天的靈氣頃刻間充斥在天渠結界裏, 隔得老遠,他們都能看到那一片地方成了碧綠之色。


    那隻是一滴天河水,竟然蘊藏了如此磅礴的靈氣。而此時, 那幹涸的天渠裏已經有了微微濕意, 不過眨眼間, 就長出了一片墨綠色青苔。


    難怪說,天渠漲水、天河異相,能讓一個衰退的天階宗門重新煥發生機,但稍有不慎,也會讓這個宗門徹底覆沒,被其他虎視眈眈的宗門分食一空。


    巨大的變化讓蘇旖夢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她太緊張了,那顆心狂跳,好似要撞破胸腔蹦出來,而她的手,幾乎按不住它。


    她下意識問書靈,“發生了什麽事?原書裏,第一次天河異相是這個時候發生的嗎?”


    往日裏,書靈都會在她麵前寫出答案,而現在,那支筆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強烈的不安促使蘇旖夢轉動身子,雙手去刨那個位置,並釋放出神念,想要嚐試用神念去抓,隻是她的神識還未達到真正的神念化實境界,摸不到,她摸不到!


    “姐姐,你怎麽了?”司空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旖夢回答:“我的書靈受……”


    下一刻,喉嚨劇痛,好似一柄尖刀刺穿她的喉嚨,刀不見血,卻讓她短暫地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元神也在痛,仿佛被寸寸撕裂……


    與此同時,沒有任何預兆,一道閃電頃刻落下。


    上天揮舞屠刀,而隻有金丹期的她太過渺小,仿佛成了一隻被捏在命運手心裏的小蟲子,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也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吼:“天,天,是天河異相,天河異相開始了!”


    眼前飄起了團團雪花。


    雪花落在誰身上,那個人就消失不見。


    靈靈閣修士大聲道:“不要慌,也不要躲!這是天河異相,被異相選中的人,運氣好能撞上大機緣!”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


    它們隻會落在三百歲以下的人身上。


    而年齡超過的,即便修為高,想要主動去接也碰不到那些雪花。


    在屠刀落於脖頸之前,蘇旖夢的額頭上貼了一片雪花,冰冰涼涼的雪花浸入她的皮膚,她隻覺得眼前驟然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遮掩了即將撕裂自己的金芒!


    下一刻,蘇旖夢已換了一身大紅的嫁衣,坐在了鋪滿靈果、寶物的喜床上。


    腦子裏多出了太多記憶,逐漸模糊了她的意識。


    “我是誰?”


    “我是許玲兒,今天是我和段哥哥結道侶的大喜日子,他,怎麽還過來……”


    “許玲兒”自行揭開蓋頭,下了喜床。


    她肚子餓了,瞧見桌上擺放著酒菜,就打算去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哪曉得剛邁出一步,便冒出一個機關傀儡人在旁邊念叨:“小姐,這蓋頭不能自己揭,不吉利,快蓋上。”


    傀儡人力氣有點兒大,拖著她回到床上。


    見她低頭看床上的珠寶,傀儡人說:“這些都是老爺精心為你準備的丹藥、法寶、你日後與姑爺去了小瓊山,也要好好修行知道嗎?”


    就這?


    寒磣得要死!衣服還有點兒紮皮膚,穿起來很不舒服。


    床上的東西更是一點兒也不閃亮!


    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好似灑落在土地上的草籽,一場春雨後紛紛冒頭,頃刻間長成了鬱鬱蔥蔥的青草。


    長草翻滾如麥浪,攪得她識海蕩漾。


    蘇旖夢自己的意識逐漸清醒,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天河異相?”


    我被卷進了天河異相裏。


    天河異相很多都是一些神魂殘念凝聚而成,將年輕弟子拖入一個裂隙空間,體驗殘念主人的一生,運氣好,還能得到饋贈和傳承。


    運氣差的,自然是神魂受損,亦或是,被吞噬殘念之中,成為裏頭的養分。


    是天河異相救了她,否則的話,剛剛那一瞬間,因為跟司空寒提起書靈這等絕不能提的禁忌,她已經受了五雷轟頂之刑。


    被卷走前,她親眼看到天雷消散,所以說,來源於上界的天河異相,應該比他們這一界的天道規則更強。


    她並沒時間在這裏走完別人的一生。


    可要怎樣做才能出去?


    蘇旖夢發現自己法術施展不出來,狗尾巴草也不見了,唯一能看見的,就是識海內的小火苗,以及……


    一枝破破爛爛的禿頭筆。


    她以前在識海內都無法看見書靈,透過天河異相的幻境,她才真正地看見了它。


    它殘破不堪,沒有任何神念波動,仿佛昏死過去。


    小火苗則是一閃一閃地發光,好似在呼吸。


    蘇旖夢喊書靈,書靈沒有半點兒反應。


    她嚐試著喊了兩聲火靈,哪曉得火靈居然飄了起來,並飄出了她的身體,直接落到了鋪滿法寶的床上,小小的火苗炸開,瞬間燃起了一片火海。


    下一刻,蘇旖夢就發現她仍坐在台階上,這是,出來了?她沒死,天雷果然沒有落到她身上,旁邊還有人在議論,“剛剛那道雷好嚇人,差點兒就以為劈我頭上了,還好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道友渡劫,雷都劈歪了!”


    蘇旖夢緊緊攥著的手心裏滿滿都是汗。


    差一點兒,她差一點兒就沒了。


    恰此時,身旁的司空寒也睜開了眼,他問蘇旖夢,“你怎麽出來的?”


    蘇旖夢目光落在石碑下無法撿起的筆身上,略有些敷衍地回答:“就是,就是我看裏麵的東西都不喜歡。”


    她反問:“你呢?”


    司空寒唇抿成一線,幽幽道:“新娘子沒了。”他其實進去就意識到了不對,但他能在那片神念領域裏捕捉到姐姐的氣息,故而,他沒著急離開。


    甚至還有點兒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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