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高台,以及那長長的石階,心說按照司空寒現在這個走法,怎麽著也能拖上半個時辰。


    對於行動力極強又有人脈和渠道的白琉璃來說,妥妥夠了!


    蘇旖夢聯係上了白琉璃。


    結果對麵的白琉璃表示她已經知道了,正在趕來的路上,且已通過各種手段將生死擂台的事傳播了出去,賭局也開了,目前已有不少禦獸宗的冤大頭買了祝峰勝!


    蘇旖夢:……你們倆還挺默契哈。


    司空寒和祝峰兩人在各自宗門都名氣極大,因此他們生死鬥的消息傳得很快,不過片刻,就已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山外山上,氣急敗壞的聶風裳正在房間裏瘋狂砸東西,花瓶、硯台、筆架、鏡奩等碎落一地。


    手底下的人剛傳回消息,說暫時還無人願意對司空寒動手,一來他是百煉峰的弟子不敢輕易得罪,二來麽,司空寒凶名在外,凝神期時就一招斬殺了當時築基中期的內門弟子鄭果遠,實力不容小覷。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她一邊砸東西一邊罵,發紅的眼裏滿是瘋狂,一張臉扭曲變形。


    屋子裏的東西被她糟蹋得七七八八,到處淩亂不堪。


    就在這時,傳訊符再次亮起,聽得對麵傳來的消息,聶風裳臉上露出狂喜,她捧起香囊深吸口氣,“老天爺都在幫我。”


    司空寒得罪了祝峰!


    那可是祝峰啊,禦獸宗的天驕祝峰,年紀輕輕已經有了金丹中期的實力,是此次過來的年輕一輩中能排進前五的頂尖強者。


    跟祝峰生死鬥,司空寒必死無疑!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眼睛嘴角都有些歪斜,麵部表情扭曲且猙獰!金色鳥籠裏的人麵蝠瑟瑟發抖,它曾是一隻強大的凶獸,如今,對一個低階女修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風裳?”屋外傳來楚曜的聲音。


    聶風裳笑聲戛然而止。她扭曲變形的五官恢複原位,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仿佛一瞬間,就完成了一次換臉。


    袖子一揮,聶風裳將滿地碎物收回儲物法寶,接著,又重新擺放上新的物件,讓屋子煥然一新。


    做完這一切後她推門出去,柔柔應聲:“楚師兄,我在。”


    楚曜:“祝峰要跟萬相宗的一個弟子生死戰,我們去為他助陣。”


    聶風裳裝作不知情,擔憂道:“生死戰?對方是什麽修為?”


    楚曜:“就是那個培育出了喚醒草的司空寒,築基期。剛剛洛長老說了,若他戰敗,隻要能交出喚醒草的培育之法,可以饒他不死。”


    聶風裳心頭咯噔一下,拳頭攥緊,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聽說萬相宗的生死擂台,隻有分出了生死才能結束……”


    楚曜道:“萬相宗一群窮鬼,隻要給靈石,提前打開又不是難事,到時候我們長老會親自出麵交涉,你不用擔心。”


    喚醒草對他們太重要了,祝峰這一步棋走得甚妙,長老們都對其讚不絕口。


    楚曜心裏頭微酸,也有些後悔,早知道那個司空寒那麽蠢,一激就敢應戰,他應該搶先提生死鬥才對。


    明明他最早發現司空寒下山,他也因風裳誇讚司空寒對其產生過不滿,結果……


    他沒能把握住機會,實在是後悔莫及。


    聶風裳:“恩,那我們過去看看吧。”


    ……


    祝峰站在生死擂台上,一臉不耐煩地看著那個烏龜一樣慢慢往前走的人。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個築基期的修士叫司空寒。


    在萬相宗名聲很差,臭名遠揚。


    手段狠辣、殘害同門、癖好獨特……


    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吸蛇?


    宗門長老讓他留司空寒一條命,用於交換喚醒草培育之法。然而在看到司空寒對那黑蛟做過什麽之後,祝峰隻覺得怒火中燒:這樣的雜碎,必須死!他弄髒了那頭蛟。


    若眼神能殺人,祝峰此刻都已將司空寒虐殺千萬遍了。


    都已過了一刻鍾時間,那雜碎才走到台階最底下。


    祝峰越來越煩躁,忍不住道:“生死擂台已開,你已沒有反悔資格,不要再拖延時間了。”


    司空寒充耳不聞,仍舊慢慢往上爬。


    祝峰:“你是烏龜嗎?”


    蘇旖夢跟司空寒說悄悄話:“他罵你。我教你罵回去!”


    司空寒一臉好奇:“怎麽罵?”


    蘇旖夢:“不管他說什麽,你就回,我是你爹就行了。”這是她在鏡湖上跟佩蘭學的,俗話說萬變不離其宗,她已經領悟到了鏡湖罵人的精髓。


    司空寒想了想說:“我不罵人。”


    我要做個溫柔的人。


    蘇旖夢:“啊?”


    司空寒:“誰罵我,我……”原本想說我殺誰,話到嘴邊他皺了下眉,改口道:“讓他罵不出來就行了。”


    蘇旖夢:禁言術嗎?


    似乎也行!


    在司空寒爬樓梯的這段時間裏,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了外城青龍區。


    想在擂台邊上的位置觀戰也得付錢,好在價格不貴,一塊下品靈石即可。


    禦獸宗的弟子去了左側觀戰,而萬相宗則選擇了右側,兩方人馬各站一邊,涇渭分明。


    萬相宗的雲彩衣出現在觀戰台上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雲彩衣今日穿的是荼白齊腰襦裙,上身繡有山茶花暗紋,手臂上纏繞淺綠色輕紗,她頭上僅用一根銀簪束發,整體打扮十分素雅,唯一亮色是眼尾的一點兒炫金,乃是點睛之筆,讓她整個人更顯楚楚動人。


    蘇旖夢也看到雲彩衣了。


    她緊張地盯著司空寒,生怕他受到雲彩衣的影響突然發瘋。


    好在司空寒並沒有因為雲彩衣的出現而產生什麽變化,他仍慢吞吞地往上爬,不管上頭的祝峰如何言語相激,司空寒兀自巍然不動。


    你罵你的,我走我的!


    我耽擱的每一息時間,都有新的人在下注,那都是綠瑩瑩的靈石。


    在他即將登上擂台時,禦獸宗那邊也出現了一陣騷動。


    一個頭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出現在了禦獸宗的觀戰台上,她帽上輕紗遮臉,衣裳素雅到了極致,似白非白,其上沒有半點兒花紋,看起來也略顯寬大。


    有眼尖的女修認出來,那裙子,竟是霓裳閣采雲緞煉製而成的雲卷雲舒裙,因為無甚樣式,許多女修試穿在身上如同套了個麻袋,一直未能賣出,沒想到,竟有人敢穿將這裙子穿出來。


    “是聶風裳!”


    “風裳師妹來了!”


    “師妹,到這邊來!”


    有位置靠前的女修起身招呼聶風裳,聶風裳聲音裏透著幾分欣喜:“陸師姐!”


    “麻煩,讓讓!”她朝陸師姐的方向過去時,前麵已經讓開了一條路,隻是這會兒人多仍有些擁擠,風吹起帷帽的輕紗,恰好被一隻頑皮的靈獸給揪住,結果急著往前的聶風裳沒注意,這帽子就自然而然地被掀掉,露出了她白綃遮掩,仍美得不可方物的臉。


    那張臉上唯一的裝飾,便是耳上垂著的銀色耳墜。細細的鏈子,宛如銀絲,尾端晶瑩剔透的寶石像極了淚珠。


    明明是素雅到黯淡的打扮,卻因為那張露出來的臉而熠熠生輝。


    她收攏天光,萬眾矚目。


    天地失語。


    四周瞬間安靜,可聞針落。


    還是那隻闖禍的靈獸爪子卡在紗裏嘰嘰亂叫才讓所有人回過神。


    靈獸的主人滿臉通紅地道歉:“師姐,抱歉,抱歉,我賠你的帽子……”


    聶風裳微笑著說:“沒事,不用了。”


    她輕輕地扯了下紗,發現沒扯動,說:“小家夥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走了幾步,她輕嘶一聲,原來是頭發還有一縷纏在了帷帽上,聶風裳側身想要去解開那縷頭發,眾人這才發現,她烏黑的長發上僅有一根劍型木簪做裝飾,而那簪子上似乎有個舟字。


    楚曜替聶風裳解開頭發。


    他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這會兒也沒有發作,而是護著聶風裳走到了擂台邊。


    也就在這時,司空寒跨越了最後一步台階,穩穩地站在了生死擂台上。


    蘇旖夢內心已經在尖叫了。


    “啊啊啊!”


    這會兒她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跟司空寒說這些,於是蘇旖夢隻能跟書靈咆哮。


    蘇旖夢:“那個就是聶風裳對不對?”


    “處心積慮壓雲彩衣的風頭啊!”


    “倆人都是素雅的打扮,但聶風裳很明顯更勝一籌,現在大家都被她吸引住了,就連萬相宗的弟子都眼巴巴地瞅著聶風裳。”


    蘇旖夢又偷瞄聶風裳好幾眼,“她扒的是司空寒的臉皮,怎麽覺得有點兒不一樣呢?”


    若非知道是扒的司空寒的臉,她都無法把他們聯係到一起。


    書靈在背簍上寫字:“人麵蝠的毒需要一點點吞噬掉司空寒的臉,所以剝掉後司空寒是活著的,結果你幫了他,還用上了龍珠,使得他的臉不再潰爛,因此人麵蝠得到的臉並不完整。”


    “她得到不完整的臉後,服用了彩顏丹做出各種調整,當然會不一樣了。”


    蘇旖夢:“那隻人麵蝠在哪兒?”


    聶風裳是禦獸宗的弟子,人麵蝠該不會是她的契約靈獸吧。


    書靈神識強大,這會倒沒隱瞞,直接道:“她關在房間裏,沒帶身上。”


    蘇旖夢和書靈聊天之時,祝峰和司空寒的生死鬥也即將開始。


    司空寒感覺背後的姐姐毫無動靜,他用手掂了掂背簍,“姐姐一點兒不擔心我?”


    蘇旖夢這才舍得冒頭,問:“有沒有問題?你對付人,我對付鳥?”


    她抬頭看已經縮小並重新站在祝峰肩頭的雪鷹,心裏盤算著不施展血脈威壓的情況下,她的勝算能有多大。


    最後發現,可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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