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其餘天之驕子也極有默契的,露出向暮聽風靠攏的架勢。


    無論平日關係怎麽樣,至少大家都是北荒部洲之人。


    那在外來者麵前,當然得統一步調,向這神秘少女施壓。


    “差不多。”清禾認真道,“你們便是一起上,也定會被打死的。”


    “而且你若是再多說一句,保不準以後前途哦。”


    她好心勸告,從過往經曆來看,神靈不知為何,對油嘴滑舌的凡人青年似乎極為反感。


    雖然不會要命,但倘若得罪了天道,還想再修仙之路上有所突破?


    想屁吃呢。


    她這絲毫不加掩飾的輕蔑之語,終於引起了一直沉默的某人不滿。


    ——趙害。


    北荒部洲知名的戰鬥瘋子,本出身大族趙氏,卻生性極端嗜血殘酷,十六歲時殺父弑母,虐殺仆役無數,最終連趙氏都受不了,將這極有天賦的子弟除名。


    至此他作風徹底失去控製,更名為“害”,近年來屠村屠城之跡亦不罕見。


    雖是大禍害,可他實力強勁,心狠手辣,強行鏟除會令自家折損過大,屬實劃不來。


    加之趙害殺人也極有眼色的避開名門中人,大家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於是即便今日狹路相逢,大家也都默契地一致對外。


    然而此刻,趙害還是掉了鏈子。


    他平生最愛虐殺年輕貌美女子。


    此刻,那外表纖細清純的少女在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眉眼巧笑倩兮,動人至極。


    而她又來曆成秘,實力強勁,堪稱人設拉滿。


    趙害登時蠢蠢欲動。


    矮個男人陰冷的眼眸微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上一個死在他手裏的少女,那軟綿綿肢體的感觸。


    絕頂美妙。


    以至於他沒舍得立時殺死那個姑娘,硬是淩虐了十個時辰,又在她眼前將其父母兄妹盡數虐殺,方才在其絕望之中滿足□□。


    這神秘少女,成色甚至比那女孩還要美妙,正適合——


    他的思路戛然而止。


    趙害生前聽到的最後一道聲音,是模糊而遙遠的,仿佛一盆水兜頭潑下的聲響。


    那是他身體化作血霧炸開的奇異聲音。


    自此,趙害永遠地停止了思考。


    “……”


    現場雅雀無聲。


    天之驕子們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趙害是如何死去的,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死亡必然與麵前少女脫不開幹係。


    可她方才出手,現場居然沒有一個人有所預感,直到趙害暴斃,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她到底有多強?


    暮聽風的表情當即有些掛不住,勉強微笑道:“姑娘這是何意?”


    這似曾相識的死法,令清禾瞬間明白,定然是祓神出手。


    哦。


    那她懂了。


    “此人死有餘辜。”清禾簡單點評。


    少女此刻毫不猶豫、不假思索的反應,令神靈將欲出口的言語堵在唇畔。


    ——他正想點名,此人之所以當場暴斃,是罪孽滔天,但凡引起神靈矚目,定難逃一死。


    當然,解釋緣由絕不是他知曉清禾心地柔軟,看到淒慘死相,便是嘴上不說,心裏總會膈應,難免對神靈產生誤會。


    神靈怎會在意渺小眷者的感受。


    但……但……


    但……神靈做事緣由,何須解釋!


    他冷酷想到。


    一時興起,便打算這麽做,僅此而已。


    隻是他的眷者似乎根本不需要神靈特地解釋。


    不等神靈開口,清禾已堅定不移地回答。


    這倒叫神靈一口氣吊在胸間,逐漸氤氳出難以言喻的微怔複雜滋味。


    神靈並不知道,自己此時出現的情緒波動,純然是“被信任”引起的。


    隻是此前從未被信任過,因此純然陌生。


    “姑娘,您便是如此濫殺無辜之人麽?”暮聽風皺眉,沉聲質問,“我與趙兄雖非親非故,但眼見他未曾冒犯姑娘,姑娘為何動手?”


    清禾聽得內心毫無波動。


    於是暮聽風如此大義凜然的陳詞一番,清禾隻平淡回了一聲:“哦。”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畢竟——


    憑啥啊?


    她尊重自家神靈的選擇,也深信對方絕不是毫無理由的濫殺之輩。


    更不會因為外人的質疑,就跑去問祓神為何突然暴起殺人。


    暮聽風還要囉嗦,清禾卻已經不想囉嗦了。


    她蹙眉:“你們擅自闖進我家後花園,然後死了一個人——卻理直氣壯衝我要說法?”


    暮聽風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少女在說什麽東西。


    “穀聖洞天乃天道饋贈之福地,姑娘是何人,敢稱此地為自家後花園?”


    清禾神色凝重,慎重道:“那我又想到一種可能。”


    聯想到對方上一次諷刺得叫人下不來台的“可能”,暮聽風委實很不想聽。


    誰都能看出來,這姑娘對他們沒有半分善意。


    但他們從沒有選擇的權利。


    少女促狹地看向眾人,聲音輕快道:


    “你說有沒有可能——


    “我是神靈新娘。”


    “而你們是平白與我搭訕,幹擾我行動打算的無關路人呢?”


    話音落下。


    噗噗噗。


    無需清禾贅言,極有眼色的穀聖洞天,已然將這幾人盡數驅趕出去,至於有沒有加料懲罰一番,那就不得而知了。


    並且如無例外,這些人應當此生都與任何洞天福地無緣。


    甚至修為也難有寸進。


    畢竟得罪了天道,被天道厭棄的晦氣家夥……能有什麽好果子吃呢?


    小洞天兢兢業業的在清禾麵前鋪好台階,方便她渡過深淵。


    清禾好奇地打量足下情景,即使是她如今被靈力加持過的目力,也看不見深淵之底的情景。


    深淵之底潛藏著什麽,盡管世族壟斷洞天上萬年,也沒搞清楚過。


    於是清禾選擇直接提問。


    “祓神大人,深淵底下有什麽?”


    少頃,神靈淡淡回應:“去問洞天。”


    “就想問您嘛。”清禾嚐試撒嬌,“這深淵這麽寬,走路都要走半天,我不找您說話找誰說話?”


    她很喜歡這麽說話。


    大概是……缺什麽就想補什麽?


    因為清禾前世從來沒有撒嬌過。


    或許有過,但那也是六歲前,她父母尚且在世的事了,在她印象裏記憶十分單薄。


    之後她輾轉於親戚之間,一直被動扮演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形象。


    任性撒嬌的權利於她而言,是死後方才得到的,珍貴又值得小心對待的寶物。


    所以,雖然清禾每次臉上都是笑眯眯的,語氣十分自然,可她心裏其實一直潛藏著擔憂。


    人心易變。


    若是祓神哪日耐心耗盡了呢?


    若是祓神覺得她語氣不好,動怒了呢?


    她珍惜與神靈的關係。


    所以清禾知道,撒嬌吐槽可以用作活躍氣氛,增進感情的小情趣,卻絕不能無底線的作。


    畢竟除了父母,沒人會無底線的包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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