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周守心看著這兩個弟子,已經知道了他們為何而來。


    他們宗門追逐蘇袖的消息已有多年,但卻一直都沒有什麽太大的進展。如今,好不容易發現了蘇袖的蹤跡,他們又怎麽可能不來?


    聯想到蘇袖氣息出現的時間,還有風有餘和易餘弦兩個人古怪的來曆,周守心已經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了。


    他們兩個,八成就是長淵劍宗的人。


    長淵劍宗也終於出手了麽?周守心想到這裏,不由問道,“歡喜宗和長淵劍宗結盟了?”


    “長老神機妙算。歡喜宗前些日子已經宣布和長淵劍宗結盟,而長淵劍宗不日將派遣一批劍修弟子前往良辰大世界駐守,歡喜宗也將會將真傳弟子們送到長淵劍宗學習劍法。”弟子之一回答之後,又想了想回答道,“歡喜宗不足為慮,周長老不必為此擔心。”


    “不擔心?”周守心簡直要被這些腦子空空的弟子們氣死,“長淵劍宗沒事和歡喜宗結盟,難道是為了給自家弟子找個道侶?歡喜宗雖然多年沒有人飛升,但門下弟子和無數修士素有因緣,人脈廣闊。而長淵劍宗,常年其他道統門派孤立,我們天衍宗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長淵劍宗看上的不是歡喜宗的實力,看上的是歡喜宗的人脈,還不明白麽?”


    長淵劍宗作為劍修道統第一門派,他們門下的弟子極少需要丹藥,符籙,陣法,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豢養了煉器師,用來修補靈劍。也就是說,長淵劍宗從一開始,就有意的在減少自己被人掣肘的弱點。同樣的,其他道統門派擔心劍修道統會大興,從而削弱自家門派,平日裏也極少和長淵劍宗有所往來。因此,劍道舍利的消息他們才能瞞得住長淵劍宗這麽多年。


    一個被孤立的門派,哪怕它再強,隻要它沒有拔劍向外,那麽它就是無害的。可如今,長淵劍宗明顯是已經積蓄了力量,不想要再等了。而歡喜宗沒有飛升的弟子還能屹立不倒這麽多年,靠的就是一身長袖善舞的本事。若是白梅化凡成功,那麽它最後的這一個缺點都能被補足。


    風有餘和易餘弦兩個人,就是長淵劍宗派來護持白梅化凡的,也是促進兩派聯盟的根本。


    這麽簡單的道理,居然都看不懂麽?


    “長老,那……”


    “罷了。”周守心揉揉額頭,“我早就和掌門說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對長淵劍宗出手,就要來一波大的。磨磨蹭蹭的不會成什麽氣候。劍道一脈的弟子還沒有正式和人家動手,就已經陰陽陽錯的折損了大半戰力。如此無能,怪不得我們宗門氣運連年降低。”


    他不想插手宗門事務,但也不想看見宗門就這麽走向末路。


    不是他們不想停下,他們也不想和長淵劍宗死磕。


    可是有些路,一旦走上了,想要再後退就來不及了。


    他們是沒得選。


    “蘇袖墓地已出,劍道舍利也必定在這其中。”周守心微微歎了口氣,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我化凡之前,就已經找人給我算了一卦,結果並不算好。我在人間呆了多年,也始終看不破,想必這輩子是沒有飛升成仙的命了。”


    “長老天縱奇才,必定能夠飛升成功。”兩個弟子連忙拱手道,“我們兩人這就千萬前去蘇袖墓地,拚死也會將劍道舍利帶來。”


    “你們去了也是送死。”周守心搖搖頭,“還是我去罷。隻可惜,好不容易聊得來的兩個人,始終還是逃不過要和他們打一架。”


    周守心身上的凡鎖在一點點的斷裂。


    兩個弟子睜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麽樣的敵人,值得他們周長老直接中斷自己的化凡之路,從而獲取到些許修為,就是為了去搶奪劍道舍利。


    “長老,何必如此?”


    “長老,還請您三思,您已經化凡了五百年……”


    五百年的努力,就這麽要付之東流了麽?


    不值得的。


    “長老,宗門那邊的事情就讓他們劍修一脈和法修一脈去狗咬狗好了,和我們神修一脈又有什麽關係呢?”


    “是啊,長老,我們就當沒有發現這件事。”


    他們清心堂向來都不問世事的,要知道,化凡一旦失敗,周長老就真的沒有辦法再借此飛升了。


    “你們以後就知道了,我們是沒有選擇的。”周守心苦笑不已,他伸手指了指天,“上麵的,在看著我們呢。”


    他中斷化凡,解開了凡鎖。


    修為也短暫提高到了金丹期。


    “走吧。”周守心的模樣已經有了改變,他不再是那個仙風道骨的道士,反而生的猶如寺廟裏的那些神像一般長得端正又威嚴。


    易餘弦後知後覺的,也察覺到了幾個修士的靠近。


    “這……怎麽也來了個金丹期修士?”


    凡間,最高就隻能是築基期。白梅是因為化凡成功了才有金丹期的修為,難不成對麵也有一個化凡成功的?


    白梅和風有餘都不由的警惕了起來。


    “他們也是為了蘇袖而來的。”風有餘握著手裏的歸一劍,看向易餘弦說道,“你要記得保護好你自己。我們兩個都被凡鎖困住,恐怕到時候我未必能夠將你保護的好。”


    “自保的本事我還是有的。”易餘弦示意風有餘放心,“可是,那個方向應該隻有守心道人才對。”


    不要吧。


    好不容易有一個同道中人,結果居然也得是敵人麽?


    易餘弦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就好比她和某個同事一起愉快的吐槽了自家老板,結果發現這個同事是老板親戚一樣尷尬。


    但老天似乎並沒有聽見易餘弦的祈求。


    隨著來人一點點靠近,哪怕容貌已經改變,但易餘弦還是一眼就了出來。


    對麵這個模樣陌生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周守心,而他身後的兩個人,也是他帶來的幫手。


    易餘弦看見了周守心身後兩個人的服飾,“你們是天衍宗的人。”


    “天衍宗周守心,見過三位道友。”周守心自然也看見了易餘弦和風有餘,同樣也看見了化凡成功的白梅。


    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原來化凡成功之後,是這個樣子。我能感覺到大道殘留的道韻,真是恭喜宗主。”周守心似乎是真心在讚歎。你在他臉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勉強。


    白梅也隻是笑笑,對著周守心微微點頭,“我也能感覺到,道友距離飛升也隻有一步之遙。明明距離化凡成功隻有一步之遙,道友為何放棄了呢?”


    “自然是有些事情,就算飛升了也逃不掉。”周守心低聲笑了起來,“歡喜宗既然選擇和長淵劍宗結盟,想必也知道一些事情。我們沒有的選,既然成為了別人手裏的刀,那麽刀刃就隻能對著敵人。哪怕刀身折斷,也比成為一把廢刀來的強。”


    “堂堂天衍宗,也會有不得不顧及的事情麽?”白梅自然明白,她自己就是一宗之主,哪裏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壓力和責任呢?一派宗主,聽起來風光無限,但其中苦樂也隻有自己知道了。


    作為一派宗主,不僅要肩負起整個宗門的興衰,同時也要受到來自各方各界的壓力。並不是成為一宗之主,就可以為所欲為的。畢竟在天上,還有多個飛升的先祖在時不時的盯著你,還得費心培養下一代的弟子,哪怕有時候明知道自己處事不公,但為了宗門,也必須要昧著自己的心意做事。


    “天衍宗隻是其中之一。若是哪一天我們天衍宗失敗了,或許其他的那些宗門就會隱藏起來,用別的辦法對付長淵劍宗了。”


    長淵劍宗的敵人,從來就不僅僅隻是天衍宗而已。


    而是因為目前隻有天衍宗暴露,那麽就勢必隻能有天衍宗繼續承擔試探長淵劍宗實力的職責,直到天衍宗徹底沒有了利用價值,才會有下一張底牌的出現。


    周守心看向風有餘和易餘弦的方向,“我知道兩位道友也是為了蘇袖和劍道舍利而來。但很抱歉,這一顆劍道舍利,我們勢在必得了。”


    “蘇袖埋葬在這裏,你們不能打擾她的安寧。”風有餘自然不可能退卻。


    就算如今修為上有差距,他這個當師父的也不可能退。


    生前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弟子,難道死後他連徒弟的埋骨之處都沒有辦法保全麽?


    若是如此,他又憑什麽當這個師父?


    “三對三,你可未必會贏。”易餘弦也沒有絲毫想要退卻的想法,人家都打上門了,她要是在這個時候後退,那說出去還怎麽混?有些事情可以混,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混的。


    周守心聞言一笑,“若是在凡間之外的確如此,但在這裏,就未必了。”


    他知道風有餘很強,易餘弦也不錯。


    但問題是在凡間裏,這兩個人隻有築基期修為,自己帶來的兩名弟子多少也能阻擋住他們。


    至於白梅,如今在凡間也隻能和自己一樣是金丹期。


    可白梅是歡喜宗出身,她不擅長鬥法。


    也就是說,當自己將白梅困住,就能騰出手探索到蘇袖的墓地,從而將劍道舍利帶走。


    話不投機。


    戰鬥一觸即發。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也或許是白梅先動的手。


    等到易餘弦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和風有餘一起在對付周守心帶來的那兩個弟子了。


    她和小一聯手,對付兩個築基期修士還真的是手到擒來。


    “小一!”


    易餘弦喊了一聲,風有餘當即化為劍靈狀態鑽入到歸一劍之中。


    他們兩個人分開之後自然很強,但合在一起才是最厲害的。


    風有餘在沒有正式重生之前,也隻有在歸一劍裏成為歸一劍靈的時候,才是最強的。


    易餘弦緊緊的握著歸一劍,身體比思維更快,一套驚神劍法已經在她手中行雲流水般的使用了出來。


    可易餘弦對麵的這兩個修士,也不是真正的築基期。


    論真正的修為,他們比如今的易餘弦還要強。


    “那個男人居然是劍靈?”


    “這個人是長淵劍宗的那個易餘弦!”


    “她可能身上也有劍道舍利,長淵劍宗裏的那個易餘弦是假的。”


    兩個清心堂弟子立刻就認出了易餘弦的身份,哪怕易餘弦此刻還處於易容狀態。


    但易餘弦不清楚的是,她可能擁有劍道舍利的消息早就在天衍宗內部流傳,關於她的信息也早已經被人查了個底朝天。她向來低調,卻不知道她如今在外麵,多少也算是個名人了。


    先是在劍道碑林裏碎丹成嬰,其後又一起戳穿了小食神龍湯湯的陰謀。以元嬰修士之身,引得補損堂堂主和長淵劍宗掌門張蔚然前去救援,最後搞死了一個大乘期的修士。


    這樣的消息流傳出去,怎麽可能不引人震驚?


    也就是易餘弦之後一直都待在長淵劍宗裏沒有出去,好不容易出來了卻又是來到了人間,所以她才不清楚外麵的流言已經發展到了她可能是張蔚然的私生女之類的猜測上了。


    “小心,這倆人都是神修。”風有餘的聲音在易餘弦的腦海裏響起,“神修,最是難對付。”


    “什麽意思?”易餘弦對神修並不算了解,然而她很快就發現了小一說他們不好對付的原因。


    自己的劍分明已經戳中了這兩個修士的丹田,但卻好像是刺入了一陣虛無縹緲的空氣一樣,完全沒有實體的感覺。


    這兩個修士,就像是沒有身體一樣。


    然而,當她將劍拔出,卻又看見這兩個修士的胸口被一股煙氣纏繞,轉眼傷口又恢複如初。


    我去,還能這麽玩?


    易餘弦傻眼了。


    “神修最難纏的就在於他們本就是陰魂出生,所以成就陰神之體之後,雖然能如常人一般在世間行走,但隻要他們本體不被摧毀,想要殺掉他們就十分困難。”因為神修本就是依靠人間的信徒和香火修行的,他們對於靈氣的依賴是所有修士之中最輕的。


    這也就是導致,許多的靈器和法寶對他們來說效果都很小。


    哪怕是自帶劍靈的靈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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