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餘看著易餘弦,又看了看這個守心道人,越發覺得奇怪。


    易餘弦和這個道士真的不認識?


    守心道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轉頭看看易餘弦等一家四口人,隻能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你們要照顧那個重傷的人是吧,可以,但你們要遵守我幾條規矩。”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易餘弦當即打斷對方的節奏,可不能將話語權直接交到對方手裏,“守心師傅,這事我們還是要好好順一順。一開始,我們可是無冤無仇,你上來就給我妹妹解的那個簽文,這不是詛咒是什麽?我妹夫過來找你麻煩也是人之常情,你卻將他出手傷的這麽重。我們是苦主,你應該要遵守我們的規矩才是。”


    “我隻是實話實說,那個簽文就是這麽寫的。”守心皺眉道,“你們不要胡攪蠻纏,那個人沒有任何招呼就直接進入我的院落,我可以報官抓他的。”


    “嗬嗬,守心師傅,您可別裝。這道觀裏的簽文,多半都是動了手腳的。就算真的抽中了下下簽,也沒有將話說的這麽絕的。您將話說成這樣,不就是想要我們上門來找您麽?”易餘弦反問道,“若非如此,我實在無法想象,您一個好好的得道高人對著我妹妹說她要無親無子,親緣皆無的話來。您的意思是說,我和他哥哥都得早死,是麽?”


    “她命格如此,我也……”


    “這神鬼之事,說說而已,誰也沒有見過。但我妹妹回去之後以淚洗麵,差點上吊。師傅,您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可是會害了一條人命的。”易餘弦盯著守心道人的眼睛說道。


    守心道人似乎也有些迷茫,他想要說點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看向一旁的白梅,白梅卻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貧道……貧道……那個時候也是一時技癢。貧道解簽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簽文,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生辰八字。”守心道人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自己之前的話對一個未婚少女來說到底是多大的打擊。


    “所以,師傅您還是早點幫助我妹夫恢複健康,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易餘弦看似大方的說道,“我們也不是什麽喜歡敲竹杠的人家,隻要我妹夫傷一好,我們立刻就離開這裏,如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守心道人還能說什麽呢,他隻能答應下來了。


    他騰了三間屋子出來,一間給白梅,一間給受傷的鄧病已,還有一間則是給易餘弦和風有餘這對夫妻,唉聲歎氣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看樣子,他似乎被打擊的有些嚴重。


    白梅也扶著鄧病已到房間裏休息了,哥哥說了,這個未婚夫不是很喜歡她,若是她真的想要嫁人的話,就隻能在他身上努力了。


    她一定可以的。


    嫂嫂說了,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也可以生米煮成熟飯。


    雖然,雖然她害羞,可是嫂嫂也說了,這裏沒有其他人在,隻用麵對未婚夫一個人,總比在村裏認識那麽多人要強。


    鄧病已被扶著躺在床上,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股徹底的寒冷。


    他迷迷糊糊的睡去,不自覺的蜷縮了起來。


    也許那個時候,自己不應該找那個看起來老實的女人求助。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像是白梅的仇敵。不過也或許隻是他偽裝出來的,我們還需要好好探一探。”風有餘並不著急,他們既然已經住了進來,自然有辦法可以好好試探一下這個守心道人的深淺。


    “他八成是個修士。”易餘弦躺在床上,認真的說道,“他知道我們的來意,但又不能確定我們的身份,所以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而已。”


    他們的化凡之行,果然沒有這麽簡單。就是不知道這個守心道人是個什麽來曆?是同樣來化凡的修士麽,還是早早的就埋伏在這裏的為了劍道舍利而來的,或者說就是單純的白梅的仇敵?


    總而言之,他們都得小心謹慎。


    “你這是如何知道的?”風有餘不由好奇道,“我見他似乎並不算特別。”


    風有餘已經仔細看過了,這個守心道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修為,當然,也可能是對方有辦法隱匿了氣息,畢竟如今風有餘的修為也被限製在築基期,能夠探查到的東西十分有限。


    “嗬嗬,這就是你不懂了啊小一。”易餘弦一個打滾從床上翻坐起來,“一個能夠專門挑著初一十五上班的人,這必定是個職場老油條了。沒有足夠的臉皮和心性,是絕對做不成這件事的。道觀裏的道士,尤其是朝廷承認的有度牒的道士,可是要經過必要的考試的,並且每天都有早課要做,可你看他,像是會每天做早課的樣子麽?比起他,我都算是勤快的,我起碼以前一天四個時辰工作,從來沒有懈怠過。”


    易餘弦自認為自己隻是摸魚界的新人而已。


    可是這個守心道人,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種快要退休的不好惹的啥也不幹的摸魚界大佬的氣息。


    易餘弦本能的就想要好好學習一下對方的風範。


    “所以呢?”風有餘還是不解。


    “一個老油條,最擅長的就應該是工作推諉了。你別看我摸魚技巧如此嫻熟,但比起我以前公司裏那些老前輩來說,我還是多了幾分年輕人的意氣,沒有辦法做到一點臉麵都不要的。可你看剛才,觀主將任務分配在這個守心道人頭上,他居然連幾句裝模作樣的推諉都沒有說出口,一定是裝的。”易餘弦斬釘截鐵的說道。


    就算是一把手,就算是頂頭上司,也是可以推工作的。


    易餘弦尚且可以在董事長張蔚然要求收她為徒之時找到借口拒絕,守心道人既然是同道中人,又怎麽可能說出那麽蒼白無力的反駁,就任由觀主將工作任務堆在他頭上了呢?


    這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打工人應該做的。


    “可能是因為找不到什麽好借口。”風有餘弱弱的說道。


    也許是他感覺錯了,對方其實和易餘弦並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而且觀主都那麽說了,他們這些苦主都已經到了道觀裏,對方想要賴賬也賴不掉的吧。


    雖然他們這樣做也有欺負老實人之嫌疑,但白梅化凡之事事關重大,突然冒出來的鄧病已和守心道人都是意料之外的變數,不得不防。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特意降下來的劫難也未可知呢。


    “怎麽會沒有借口?我當場就能給你想兩個。”易餘弦來了精神,當著風有餘的麵就演了起來,“觀主,我和這個人在比武的時候,其實也受了內傷,需要治療,在我這裏怕是會耽誤病情。”


    風有餘一愣,好像這個借口的確可以。


    “實在推不了,也可以和觀主要求,再派一個年輕小道士多來學習協助,就說自己要給鄧病已治傷需要個跟班學習的。到時候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年輕小道士即可,自己自然就能解放了。至於所謂的小道士,那就更好打發了,年輕人嘛,就是要吃點苦,多做點事才行。”易餘弦老氣橫秋的說道,“隻要工作任務能夠完成,不管是哪裏的領導都不會關你到底是用什麽辦法做成的。隻要你能扯得動大旗,叫得動人,把工作完成就可以了。”


    凡間也好,修真界也好,不過就是變了一下力量體係而已。


    但基礎的一些職場法則和等級架構還是不變的。


    風有餘:……


    你著實有點過於熟練了。


    第83章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咳咳。”鄧病已不肯輕易喝白梅送過來的藥,一直堅持著要見她的大哥大嫂。白梅沒有辦法,隻好將易餘弦和風有餘喊了過來。


    “妹妹,你去端幾盤點心來,我見道觀的食堂剛才正在做。”易餘弦張口將白梅調了出去,白梅低頭應了一聲,乖巧的就出去了。


    “既然你起了疑心,我們也就不裝了。”易餘弦拉著風有餘一同坐下,尤其是風有餘,直接將自己身上的殺氣亮了出來,好似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在急劇下降,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


    鄧病已驚嚇的牙齒都在打顫,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小小的應城之中,居然如此臥虎藏龍?


    先是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道士三兩下就將他打成重傷,如今一個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普通村民居然也有如此強大的殺氣?


    鄧病已不經懷疑自己起來,他真的是江湖上人人稱頌的大俠?他的武功,是真的有這麽高麽還隻是別人隨便誇他兩句他就當真了?


    “我們夫妻退隱江湖多年,也不喜歡江湖紛爭仇殺。但如今看來,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不想就能避開的。”易餘弦裝模作樣,一臉看破紅塵的模樣說道,“我妹妹什麽也不知道,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希望你最好也不要在她麵前泄露我們的身份,不然……”


    風有餘在旁邊十分配合的單手捏碎了一個杯子,而手指卻沒有被任何碎片劃傷。


    鄧病已心中預警,對方恐怕已經將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功夫練到頂級了。


    “那這個道觀……”


    “我相公殺氣太重,想要在這道觀裏修身養性一二。有人不許,我們自然要費點功夫,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若是想要平平安安的離開這裏,最好老老實實的當你的病人好好養傷就行,明白麽?”易餘弦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來。


    鄧病已點頭如搗蒜。


    “這就最好了。”易餘弦微笑道,“我妹妹膽小,性子柔弱,你若是欺負她或者害她哭了,後果你明白的。”


    “我從來不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的。”鄧病已連忙發誓。


    易餘弦和風有餘點了點頭。


    恰好這是白梅端著點心上來,於是又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了。


    至於鄧病已怎麽想,管他的呢。


    解決了鄧病已這邊,剩下的就是守心道人這邊的事情了。


    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差點沒將易餘弦給嫉妒死。


    原來這守心道人並非是這自在觀裏土生土長的道士,他是外來掛靠的,也就是五年前吧才來到這裏,帶著官方的度牒,就留在了這裏。一開始,觀主也不想收下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道士,不過這守心道人剛來的時候,工作特別賣力,加上長相出眾,三天兩頭就有香客專門為了他來到道觀燒香求簽。


    這一來二去的,守心道人很快就打響了名氣。


    然而,正當觀主開開心心的將守心的度牒正式落在自在觀,並且許諾他職位之後,守心就變了。


    一開始,他說他一個月隻逢單日值班,他如今已經有了名氣,若是仍舊天天為人解簽,很快香客就會對他厭煩,不如減少些時日,也好繼續擴大名氣。


    觀主想了想,同意了。


    單日解簽的效果也真的很不錯。單日的時候,守心在那邊值班解簽,雙日的時候就由其他道士一同解簽,幾乎可以讓兩撥香客都保持一致,道觀的收入也在穩定增長。自然,守心在道觀裏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接下來,守心又說,單日解簽還是人太多了,不如改成三日一次。


    觀主不疑有他,又答應了下來。


    等到了最後,守心已經變成隻有初一十五解簽了,但這個時候守心的名氣已經打出去了,觀主想要將他趕走都不能了。守心的時間也卡的挺好,雖然一個月隻有兩天值班,但這兩天的收益已經比得上其他道士大半個月的收益,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觀主想要開除他,又舍不得他的名氣,想要留下他吧,又著實膈應。


    別的道士每天都在努力接待香客,他這個觀主都不例外,偏偏守心這個道士每天過的比他還舒服,一個月就幹兩天,哪個觀主能受得了這個氣?


    自在觀觀主和守心道人的交鋒,就以自在觀觀主的失敗而落下帷幕。


    哎,這個觀主還是太年輕,怕是以前沒有遇見過守心這種人。


    易餘弦嘖嘖稱奇,“哎,要是我們掌門也這麽好對付就好了。”


    可偏偏在張蔚然是個特別合格的領導,他沒有心,所以對付手下那是可以打一百分的。和自在觀觀主這種一看就是剛從打工人轉變成領導,心態沒擺正的家夥可不一樣。


    你有心,就當不了領導。


    你要麵子,你就駕馭不了手下。


    領導未必要多麽熟悉業務,未必要多麽厲害,但一定要善於對於自己的屬下。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能當人。


    “這個守心的確和你如出一轍,不,或許還要更加厲害一點。”風有餘也是感慨有加,這種偷奸耍滑的人雖然到處都有,但厲害到易餘弦和守心這種份上的還是不多啊。


    “我先去接近他試試。”易餘弦摸摸下巴,“他既然故意接近我們,想必也是有所求的。既然如此,不如我先主動出擊,你就在旁邊盯著,免得他突然對我出手。二打一,我們可不會輸。”


    “嗯。”風有餘也興致勃勃,他迫切的想要看易餘弦和守心的交鋒又會是什麽樣的,這完全就是他不曾踏足的領域。


    總感覺會很有意思。


    “小一,你好像有點興奮。”易餘弦宗覺得風有餘的話語裏待著隱晦的雀躍,讓她有些不適應。


    “咳,有麽?沒有吧,是你多心了。”風有餘否認道。


    易餘弦看了看,沒有再說什麽。


    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跨越兩個世界,殊途同歸的兩個摸魚大佬的戰爭,正式展開了。


    呸,這畫風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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