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玻璃門時正好看到她怒氣衝衝地將手機狠狠朝地上摔去,紅酒也終於因為這個動作潑了半數出來。


    薑微低聲咒罵了句什麽,邊拍著裙子沾染上的酒漬,邊不耐煩地將杯子隨手放到桌上。


    杯腳半邊都懸在桌角邊緣,剛放下就一歪掉到了瓷磚上。


    哢嚓——


    清脆的玻璃破裂聲徹底激怒了本就暴躁的薑微,她抬起腳踢向了剩下的玻璃殘渣。


    露台上頓時一陣劈裏啪啦的撞擊聲。


    看到這樣一個根本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薑微,芫伯微微有絲吃驚。


    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一雙美目盯著那些碎渣像是還不解氣。


    幾道腳步聲由遠而近,耳熟的聲音在芫伯身後響起,似是很鄭重地說道:“我就說她腦子有病!”


    易衡。


    芫伯轉頭去看,發現果然是一身黑色西裝的易衡,而他正在跟身邊人說話。


    那人一副銀色有框眼鏡,身材修長,目光冷淡地瞟了眼薑微的方向。


    是岑丘白那個“掃把星”


    他明顯對易衡說的話不感興趣,隻略一點頭就打算轉身。


    就在這時,岑丘白身形猛然一頓,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芫伯的方向。


    但也隻是一瞬,他視線很快飄向其他方向,右手緩緩插進褲兜裏冷冷地說了句:“走吧。”


    “芫伯?”


    岑丘白想走,易衡卻偏不如他意,抬頭就跟芫伯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這家夥直接就無視了岑丘白,兩三步跨上來興奮無比地上下打量半天:“你穿裙子真好看。”


    “我謝謝你!”


    芫伯麵無表情地看著易衡,著重地加深了謝謝兩個字。


    易衡的口無遮攔芫伯不是第一回 領教,隻是沒想到連刺激人的本事他也同樣出類拔萃。


    站在這半天薑微都沒發現她,可就因為他的一句諷刺,芫伯能感覺到有道怨毒視線立即射了過來。


    “芫伯?竟然是你……你這個騙子還說不認識岑丘白?我看你就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怨毒毒視線很快變成了語氣尖銳的挖苦。


    薑她一步步走近,塗滿鮮紅色指甲油的食指指著芫伯,眼眸漸漸被瘋狂之色溢滿。


    “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我比不上你,為什麽?”


    “我長得比你好,學習比你好,憑什麽?憑什麽還會有人喜歡你的不修邊幅?”


    “是我幫了單佳欣是我幫了她,她又憑什麽說我是壞人?”


    “他又憑什麽說我比不上你,他又憑什麽?”


    一連串質問後,薑微的手輕輕劃過,陰沉沉地又指向了易衡:“我哪裏比不上她?你倒是說啊!”


    連步的逼近後,芫伯已能清晰看到她毫無焦點的瞳孔。


    薑微像是看著她,又像是看著另外一個她心裏恨著的“芫伯”


    “薑……”芫伯抬手。


    突然,視線裏薑微瘋狂的臉被大片灰色所替代,岑丘白橫跨一步擋到了她麵前。


    “易衡他並沒有諷刺你,你確實應該去看精神科醫生。”


    岑丘白的聲音很冷清,聲線平靜得像是在闡述一件事實,而後他抬手將薑微手臂揮開轉身看向易衡:“你自己惹得禍自己來解決。”


    “我沒諷刺你啊?”


    易衡擺著手往前擋在了芫伯右邊,兩人一前一右將她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


    芫伯隻聽到他很認真地說道:“我朋友是心理醫生,她說你腦子有病,我不是說了讓你去看看醫生嗎?”


    看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芫伯瞬間被無語到。


    就連她聽到這幾句話也覺得易衡是在諷刺人而不是好心吧……


    “芫伯。”


    混亂中,辛麗雅的聲音突然加入,緊接著墨綠色身影扒拉開了易衡大喊:“是不是薑微對你做了什麽?”


    “沒有!”芫伯無奈。


    又來了個添亂的。


    薑微聽到她這麽喊,聲調頓時又變得尖銳了幾度:“你們都是一夥的……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


    見到這樣一個薑微,芫伯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心底同時確認。


    易衡說得是實話,薑微她確實得了病。


    伸手挽住還想要爭辯些什麽的辛麗雅,芫伯衝她淡淡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你問完了?”


    “沒必要了……”芫伯又歎。


    露台上的爭執聲很快就吸引了宴會廳裏不少視線,沒一會就從門口湧進來好些看熱鬧的人。


    薑微的父母聽到別人說,才慢幾步越過人群。


    二人神色陰沉往陽台時走正好與芫伯二人碰了個正著。


    “你們最好帶薑微去看看心理醫生吧。”芫伯對二人說。


    二人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生氣。


    可接下來一幕卻讓他們根本沒心思來反駁芫伯。


    薑微就在這時突然像是瘋了一樣衝向薑父薑母。


    “你們不就是想賣了我賺錢嗎?你們就不能等等我找個好的買家,就不能等等嗎?”


    此時的薑微眼中已經看不到芫伯和辛麗雅,甚至心心念念的岑丘白也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


    她隻是一遍遍地問著薑家父母,撕扯著自己禮服的裙擺逐漸變得暴躁起來。


    看到這,就連辛麗雅也明白了芫伯那句再沒必要是什麽意思。


    “我去找人。”她低下頭,哽咽著擠過人群進入了宴會廳。


    而芫伯最後轉身看了眼瘋瘋癲癲的薑微,沉默著同樣擠出了人群。


    “芫伯。”


    易衡喊著她的名字,擠出人群追了上來。


    “你跟薑微認識?”


    “大學同學。”


    “我就說怎麽我每回提起你的名字她都很激動,原來是認識的啊……”


    “早知道我應該讓你勸勸她去看心理醫生的。”


    畢竟是曾經交往的戀人,看到薑微變成這副模樣,易衡覺得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芫伯停下腳步,無語地看向這位沒心沒肺的人。


    “你覺得她會聽我的勸?”


    易衡:“……”


    “還有。你諷刺你前女友。你提我做什麽?”芫伯追問。


    “這……”易衡語塞。


    看到薑微沒皮沒臉糾纏岑丘白,易衡想起自己曾經的卑微,說出來的話根本沒經過腦子,完全是下意識將她跟芫伯做了比較。


    隻是沒想到說完之後就發現薑微和岑丘白的神情都有變化。


    薑微歇斯底裏否定,岑丘白的冷靜自持也無法裝下去。


    這讓易衡心裏覺得又快意又有趣。於是偶爾為之的行為逐漸發展成了故意為之。


    但這些原因他又不能說。


    腦子飛速轉動下,易衡撓著臉頰最後憋出了句:“我是真覺得你很好啊!”


    慢慢跟在兩人身後的岑丘白腳步一頓,薄薄的嘴唇不自覺抿成了條直線。


    芫伯:“……”


    “我看你也應該去看看心裏醫生。”


    芫伯冷冷拋出句毫無感情的話。


    而後眼神往岑丘白麵上掃過,故意提高聲音勉強露出個笑容:“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以後不要再提起我,跟你們碰上準沒好事……”


    話的最後,芫伯嘴唇動了動,那句“晦氣”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說完,朝兩人點了點頭,徑直朝宴會廳的門口走去。


    至於身後易衡的解釋聲,在她看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遇上個說話不經大腦的人,芫伯表示心很累。


    從走進宴會廳到出來,芫伯隻用了一個小時。


    酒杯中的紅酒她一口沒喝,連對辛麗雅說句生日快樂都沒有。


    回到房間,她換上了來時穿著的體恤和牛仔褲,在手機上定下了最快回魯江市的飛機票。


    既然想看的真相已經尋到,也該回到屬於她的生活去了。


    ***


    迎著晨曦,飛機落地魯江市機場。


    手機剛恢複了信號,微信裏就接連跳出好幾條辛麗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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