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目光沉沉,露出淡笑:“你不是怕了他嗎?”


    辛雲容沒能從他這句話上發現明顯的漏洞,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個怕字上,停頓後搖搖頭:“可是我更想讓他回來,那點怕又有什麽要緊呢……我同他已是夫妻,即使是,即使是鬼……可他待我是極好的。”


    酆鄲仿佛感受到胸膛湧上的滾燙,他從未聽過雲容說過這般簡單卻又致命的情話,呼吸不由得濃濁,從喉嚨處發出壓低的笑聲。


    雲容以為他是在笑自己,惱意上了臉頰,紅彤彤地,用怒視的目光望向他:“酆公子,這些話很好笑嗎?”


    “不……”他壓製不住臉上的笑意,“你誤會了。”


    雲容雙手交叉在身前,似乎要是他沒說出個好的理由來就真的要生他的氣了。


    怎麽,怎麽可以笑話她。


    “隻是在羨慕他,”酆鄲深深地注視著她,似乎要將她的臉龐刻在自己的心裏,她被他看得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咬著下唇,他似乎很是高興,“有你這樣的妻子。”


    雲容隻覺得自己呼吸都不暢了,她被誇得輕咳了兩聲,嘟囔著:“可是他丟下我跑了,如果不是我表兄來了的話,我可能早就死了。”


    酆鄲抿著唇,試圖糾正他在她心中的印象:“他許是有事耽擱了。”


    雲容鼓著臉:“他也沒有寫信回來,表兄說得沒錯……”


    一旦她知曉麵前站著的自認為是道士的酆鄲就是不告而別的丈夫,或許就不會這麽安靜地坐在這裏了。


    桌下一點黑氣鑽到酆鄲的手中,不停地變成各種形狀來告訴它的父親在道觀中發生的事情。


    重新找個爹?


    酆鄲摩挲著指尖,那得問他答不答應了。


    ?


    作者有話說:


    後天上夾,明天可能不更新了耶,後天晚上再更新哦(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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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v]


    那幾棵山梔子樹已經長得很高了,俞濟和才英找了一把斧頭輪流砍樹,一上午下來,後院堆滿了被砍下的樹枝,山梔子花依舊散發迷人的清香。


    “師兄,要燒了嗎?”


    俞濟用手背擦了汗,掏出了火折子給他:“小心別燒到其他地方,你盯著點。”


    才英用腳踢著落在外頭的樹枝,蹲下身引燃指尖夾著的黃符,丟進樹枝堆裏。


    從外都能看到江陵園燃起了一把大火,火勢大得令其他人都在一旁觀望,何班主在外同其他觀望的人笑著打馬虎眼過去了,不敢提江陵園鬧鬼的事。


    朱綠昨日一夜未睡,辛雲容躡手躡腳地從房間裏走出去,酆鄲緊跟其後,等到兩人都走到院子裏,雲容突然想起了那些丟失的頭發:“女鬼要頭發做什麽呢?”


    她說完又緊跟著說出一句:“難道她自己沒有,所以搶別人的?”


    酆鄲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有幾分可愛在身上的,被養在深閨中的小娘子未曾見過世間醜惡,掌心摸不到一個繭,被他在床上哄騙著也隻會小聲啜泣,聽話地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哭得鼻尖通紅,還會湊過來親親他的嘴角作為條件試圖讓他停下來。


    看到那副樣子,怎麽會停下來。


    收回了思緒,在這樣的劈啪燃燒聲中,他不動聲色地朝她的方向走近一些,極為真誠地附和道:“應該是吧。”


    被認可的辛雲容更加覺得自己想得沒錯,她開始思考,這些頭發到底藏在哪裏去了。


    酆鄲看似同他們一起解決江陵園的事情,但實際上並沒有插手進來,他以一種旁觀者的態度護在辛雲容左右,如今他被自己曾經的衝動困擾著,試圖尋找一個不會讓自己被汙名而能快速被妻子接受的折中法子。


    這對於在其他事情上運籌帷幄的鬼帝而言,顯得尤為棘手。


    不管如何,他似乎都要在欺騙或者拋棄之間選一個了。


    承認自己是沈雲初的話,似乎對兩方更容易被接受一些。


    酆鄲隨著辛雲容朝著木樁的動作一路望過去,她正同那兩個師兄說著什麽,她站在明媚的陽光下仿若春日裏初綻的桃花,那是需要日光才能結出果實的美麗,這些他心知肚明。


    人鬼殊途。


    似乎是察覺到他看來的視線,小娘子敏感地偏頭看向他的方向,他身上的衣袍是雪白的,高高束起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腦後,頭發是極黑的,一雙眼也是漆黑的,兩者相差極大的衝擊力在熊熊烈火旁愈發強烈。


    特別是長了這麽一張臉,不笑的時候褪去了溫和,一下子產生了令她不安的距離感。


    她似乎應該做些什麽。


    於是,她遠遠地朝著青年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他身上的冷意才如潮水般褪去。


    他雖然不喜歡摻和這些事情,也不能摻和,但如果是雲容呼喚他的話,那又有什麽不可呢。


    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因他上回直接找到了盒子的位置,半吊子的辛雲容似乎認為他擁有這上天贈與的好運氣,這次又打算讓他猜猜那些被削掉的頭發在哪。


    怎麽也要給江陵園裏的女伶一個交待。


    每回麵對她的眼睛,酆鄲發覺自己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或許在別的地方,”他提示了一句,俞濟和才英聽到後也隻是作為一個參考,辛雲容仰視他的時候,許是之前救過幾次的原因,不知為何對他充滿了信任感,“那我們換個地方找吧。”


    辛雲容往院子外走,半晌了才發現身後沒人跟來,她轉過身,酆鄲無聲地望著她,仿佛在等待她的邀請,而她也是這樣做的,蔥白纖細的手指在日光下晃動,像是春日裏新抽的嫩芽:“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酆鄲仿佛覺得自己是一棵早已枯死的樹,被剛長出來的嫩芽不小心碰了碰,被灌入了從未有過的生機。


    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神色,隻是放緩了步子跟在她身旁,察覺到什麽的俞濟朝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投去視線,即使不說,他似乎也感受到他無法介入的氛圍。


    才英正在撥拉還未燃燒完的樹枝,發現俞濟望著燃燒的火堆出神,最後又有些垂頭喪氣地低下頭碾磨著黑灰,他似懂非懂地將手中的木棍遞給了他。


    俞濟不明所以。


    才英:“俞師兄我們現在不在觀中,你要是想玩也沒必要矜持。”


    俞濟:“……我不想玩這種東西。”


    才英也跟著他的樣子凝視著火堆,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感知到俞濟的想法,但他最後也隻領會到兒時的樂趣,執意將木棍塞在了俞濟的掌心裏。


    “我不會說出去的,師兄。”才英說完立刻背過身去,假裝看不見俞濟一般,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在俞濟耳邊,毫無起伏地聲音卻如爆竹在耳邊炸開,“但是師兄,我得提醒你一句……”


    俞濟心中感覺不妙:“你別說話……”


    知曉他嘴裏沒什麽好話,剛踏步想要離開,才英卻倔強地將自己幼時聽到的忠告完完本本地說出來。


    “玩多了火會尿炕。”


    忍無可忍,俞濟轉身將手中的木棍朝著他丟了過去。


    辛雲容先去房間裏看了一眼朱綠的情況,她睡得很不安穩,眼皮不停地顫動,害怕地雙手冰涼。


    在雲容用溫熱手掌握住她的手好一會兒,朱綠的臉色才好上一些。


    酆鄲就無聲地看著她做完這些,起身來尋他的時候才收回了目光。


    她好像永遠都是這種性子,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改變。


    “我們去哪能找到呢?”她好像在自言自語,但說完之後又看向了身旁俊雅青年,投來的目光似乎是再向他尋求答案,杏眼一眨,酆鄲的心好似塌陷了一塊兒下去了。


    青年嘴唇翕動:“之前你是在哪找到的剃刀呢?”


    現在他們也沒找到剃刀的蹤跡,辛雲容指著後院另一處的那口水井:“總不會在那吧。”


    後院裏的山梔子樹同水井隔了一些距離,但並不遠。


    俞濟和才英將砍下留在土裏的樹根點燃了火,他們再次回去的時候那一塊燒得焦黑,這般情況之下應當是活不過來的。


    既然能寄生在山梔子樹上,那很有可能樹下有什麽東西也不一定,這麽想著的師兄弟兩人準備對那一塊地進行挖掘,或許能有什麽發現。


    雲容跑到之前發現剃刀的地方,蹲在井邊將鬆動的磚塊抽了出來。


    那裏什麽都沒有。


    雖然知曉不會這般簡單被發現,她還是鼓著雪白的腮泄氣般的吐出一口氣,額前的劉海被吹得掀了起來,顯露出白淨的額頭。


    酆鄲朝著井口的方向彎下了腰去,手掌撐在井邊,正巧落在雲容的麵前。


    修長的手指冷如玉,井邊的墨綠青苔從他的指縫裏冒出一點頭時仿佛是最好的點綴,像一幅畫,辛雲容在心裏默默地想。


    她又仰起臉龐,目光停留在垂落下來的烏發上,最後又被他說不出嬌逸的臉龐吸引過去,看著他的薄唇一張一合:“這口井真幹淨。”


    雲容沒懂他的意思,站起身想學著他撐在井邊往下看,酆鄲卻陡然起身,走到她身前將她同那口井隔開了些,待雲容疑惑地朝他望過去,他噙著笑:“沒成想已經是這個時辰了,竟有些餓。”


    他一說,雲容才望著頭頂變大的日光,這般走動了幾回身上生了薄汗。


    院子裏的火已經燒得差不多了,辛雲容被他這般一打岔,不知是否有懷孕的緣故,方才的事被她忘在了腦後。


    摸著自己的肚皮,向來飲食準時的小娘子點頭:“我也有些餓了。”


    肚子裏的小東西轉了個圈,朝著父親的方向張著嘴嗷嗷待哺。


    一縷黑氣泄露了出來,雲容臉色一變,抱著肚子立刻離身旁的人遠了一些。


    她是知道酆鄲如何對待女鬼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他腰間纏繞著的長鞭,對待女鬼尚且不會憐香惜玉,她都能想象到對方發現自己肚子裏的鬼胎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了。


    就像她表哥一樣,對這個孩子極為容忍不下。


    道觀中的其他弟子對她還算客氣,不過她知道那都是看在她被觀主收為了記名弟子,而且又是孟鴻卓的表妹,這才讓她能安穩地住在觀中。


    但他們對於這個孩子,估摸著似乎等出生就處理掉的意思。


    她緊張地看著他。


    “我……”辛雲容說話都結結巴巴了起來,“他不會害人的。”


    酆鄲望著她沒說話。


    他朝她走近一步,就看到她麵上的神色窘迫一分。


    “鬼胎。”他很平靜地說了出來,那聲音落在雲容耳朵裏顯出幾分冰冷,雲容想搖頭又在半路止住,他說得沒錯,雲容隻好抱著自己的肚子,鼓起幾分勇氣對他說,“那也是我的孩子。”


    他嗯了一聲,雲容沒能從他的眼神裏察覺出任何殺意,在他再走近一些後也沒有再往後退了。


    酆鄲垂下眼睫,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肚子上,或者說是透過她的肚子去看屬於他們的孩子時,雲容覺得他隻是好奇,鬆開了手給他看微凸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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