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還沒有頭緒。


    第一晚,女鬼是否會來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冀,畢竟他們如此聲勢浩大地進來,怎麽也會顧慮一番。


    那腳步聲輕悄悄的,最後停在了正房門外。


    鬼怕陽氣,一般夜裏才來,如今已是子時,正是陰氣最重的時候。


    孟鴻卓抬眼,一絲淡淡的鬼氣從門縫裏鑽了進來,屏息弓腰,手腕準備發力。


    林夫人早已睡著,拂冬這幾日照顧的時候,夫人都是差不多這個點被夢魘著,在夢裏大喊大叫,就是叫不醒。但今天夫人安安靜靜的,難得睡了個好覺。


    那道符真管用啊!


    她瞧見了孟道長盯著門外,蓄勢待發,她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她從未見過夫人口中所謂的女鬼,但看道長這副模樣,門外似乎真的……有鬼!


    但下一秒——


    有人敲了敲門,門外傳來了老婦人說話聲。


    “孟道長,我來給你們送些吃食。”


    拂冬急忙爬起,她腳步輕巧走到門邊,孟鴻卓抬手攔在她身前,麵色凝重。


    “是小廚房的張婆子,”拂冬緊張地小聲說話,似乎是擔心孟鴻卓不信,“我認得她聲音。”


    孟鴻卓指間還夾著符籙,推開門露出一點縫隙。


    門外的月光重新出現,張婆子拎著食盒遞到門邊,嗓音有些粗:“不知道長忌諱,煮了兩碗餛飩暫且墊墊肚子,老爺特意交待過我們,您要想吃些什麽直接吩咐我們就好。”


    “不必麻煩。”


    孟鴻卓接過食盒,道了謝後囑咐她不要再外出。


    那點鬼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隻是玩弄了他一番。


    拂冬已經將餛飩端在外間的圓桌上,“道長,這麽晚了還是吃點東西吧。”


    張婆子一打斷,就算女鬼想來,估計這個時候也不會再來了。


    他收起符籙,接過拂冬遞來的湯勺道謝坐下斯文地吃了起來。


    餛飩皮薄肉多,又加了曬幹的蝦米,撒了一點胡椒粉去腥,一碗簡單餛飩鮮得不行。


    即使是孟鴻卓這樣不貪口腹之欲的人都吃完了一碗,剩下的一碗他讓拂冬吃了,他自己起身繼續守在門邊,拂冬吃完後手腳麻利地收好碗筷,回裏間查看了夫人的情況,看她睡得很安穩後才鬆了口氣。


    果然這一晚林家宅子很是安靜,並未有異況發生。


    辛雲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林府的人沒有喊她,看了天色才匆忙起身,還未整理好床鋪,門外的侍女已經聽到屋內的動靜喊了聲:“辛道長。”


    她應了一聲,有人推開門走進來,手裏端來漱口的盆擱在一旁,接過她手中的被褥:“我來吧。”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服侍,但畢竟是在做客,雲容道了謝站在一旁擦了臉,就著圓桌上的雞絲粥喝了起來,就著小菜填飽了肚子。


    她走到院子裏看到表兄和俞濟站在那和林員外說些什麽,第一次下山就睡晚了,她揉了揉鼻子走過去,有些不好意思站在了表兄的身後。


    孟鴻卓隻是瞥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昨夜林夫人難得睡了個好覺,今天清晨吃下去不少東西,林員外喜出望外,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


    看來那符還是不錯,孟鴻卓又給了林員外幾張。


    昨夜雖然沒碰上女鬼,但這宅子的確是不幹淨。


    他們肯定還是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符籙雖然有用,但鬼魅不除,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這是沒用的。


    林員外也知道這一點,對孟鴻卓的話知無不言。


    辛雲容就站在他身後,和俞濟交頭接耳,問著昨晚的事情。


    “並無事情發生,”俞濟不再拘謹,彎腰和她說著悄悄話,“師兄昨天守了一夜,一會兒再去補覺,換我去守著,你回房休息吧。”


    小娘子雖然穿著道服,頭上紮著揪,但因容貌妍麗,嬌俏可愛又透著幾分嫵媚,說話時神態天真靈動,格外吸人眼球。


    林員外多看了兩眼,孟鴻卓抿唇,不著痕跡地將她擋在自己身後,遮掩的嚴嚴實實。


    談完話,孟鴻卓眼下透著點青色,守了一夜自然是疲憊。


    他讓俞濟去守著林夫人,轉身拉著想要跟去的表妹去了廂房。


    繞過簷廊時,還能察覺到身後林員外投來的目光。


    雲容恨不得表兄快些躺下,他們以他為主心骨,如果他都倒下了,那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睡之前,孟鴻卓捉過她的手腕,每日一把脈,雖說她現在看著強健,但想到肚子裏的鬼胎難免擔憂。


    還好脈象正常。


    他鬆了手,又將她送到俞濟那才倒回來睡下。


    小道士還記得師兄對他耳語時說的話,那林員外眼神不老實,他這小師妹哪知道這麽多齷齪事,隻時時盯著她,避免落單。


    一上午他們就光坐在那守著林夫人,林員外倒是來了一次,他在屏風內半摟著女人說了幾句情話,逗得林夫人笑起來才作罷。


    等到林員外離開,辛雲容好奇地和站在一旁的拂冬說話:“你家老爺夫人的感情真好。”


    拂冬是跟著林夫人來到林府的侍女,也不過待了四個月,她不敢腹誹主人家,隻點頭應是。


    她不開口,雲容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了。


    好在張婆子在尷尬的安靜中送來一些糕點,她慈眉善目的,笑起來眼睛都眯起來。


    拂冬先是給夫人送了過去,多出的幾盤擱在了外間的桌上。


    張婆子將糕點擺好,還冒著熱氣兒:“不知道長吃不吃得習慣,您先嚐嚐?”


    兩人年紀都還不大,那糕點香得不行,先是客氣了一回,第二回 再問後,雲容接過了竹筷夾起一塊棗泥酥吃了起來。


    咬下一口辛雲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糕點色澤金黃,外麵是油酥皮,裏頭的餡兒很是香甜,雲容吃完再喝一口熱茶,她的胃瞬間熨帖了。


    張婆子就站在一旁,看她吃得香也跟著笑起來。


    “夫人以前也很喜歡吃我做的棗泥酥,一頓能吃五個呢。”


    雲容往屏風那瞧了一眼,腮幫鼓鼓的:“的確做的很好吃呢。”


    話音剛落,那些糕點又被端了出來,除了綠豆糕少了一個,其他都原封不動地端了出來。張婆子頓了一下,收斂了笑容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不是說喜歡吃棗泥酥嗎?


    辛雲容和俞濟對視一眼,沒有點破。


    等到張婆子收好了盤子,走出正房,服侍著林夫人躺下的拂冬走出來,打量了一眼門口,對著俞濟他們笑了笑關好了門。


    拂冬給他們倒茶,或許是瞧見了雲容好奇的小眼神,她飛快掠過屏風後頭,小聲地告訴她:“夫人不喜歡吃棗泥酥。”


    這回輪到辛雲容驚訝了,她們的話根本對不上啊。


    拂冬本不想多說,雲容托腮朝她眨眼睛,那雙眼睛明亮得好像會說話,她壓低聲音:“張婆子說的是以前的那位夫人。”


    辛雲容明白了,此夫人非彼夫人。


    “那位夫人……”俞濟微皺著眉頭,“是下堂了嗎?”


    拂冬搖了搖頭,似乎也不太清楚上一位夫人的事情,她剛來沒多久,“這個你得問問府裏其他的人,管家或許是知道些什麽。”


    這話聽著好像……這裏頭有些貓膩。


    等到俞濟找到管家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老管家依舊恭敬地低頭:“夫人病逝了。”


    俞濟再問卻是什麽也問不出來。


    既然是病逝,為什麽他們問其他下人都不知曉。


    雖然管家告知了答案,但兩人還是感覺到不對勁。


    等到下午孟鴻卓睡足了,他們才將這件事說給了他聽。


    “會不會這個女鬼是上一個林夫人,”俞濟大膽猜測,“畢竟之前那位林夫人病逝不久,才一個月吧……林員外就娶了這一位……”


    孟鴻卓疊好被褥,喝了口熱茶,似乎對這件事並沒有多少驚訝。


    “剛去世一個月就娶了新婦,”他們窩在廂房裏嘀嘀咕咕,辛雲容忍不住嘟囔一句,“這變心也太快了些。”


    她語氣裏的惱意引起了孟鴻卓的注意,想起自家表妹被人哄騙成婚的事,他放下了茶杯,眼神微沉。


    “去問問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率先起身,俞濟和辛雲容跟在身後。


    “問誰?”


    孟鴻卓腳步不停:“張婆子。”


    ?


    作者有話說:


    好久沒碼字了……


    手生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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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章


    可是不巧,等他們找過去的時候張婆子不在府中。


    燒火的小丫頭穿著厚棉襖,嘴裏叼著廚房裏的人給她做的糖葫蘆,吐字還不太清楚:“張奶奶……唔,去西街啦!”


    幫廚的另一個胖男人搭話:“說是家裏有事,還不曉得什麽時候回,道長若是有事,可去西街三胡同那找她,她家有一棵大槐樹呢,很好認的。”


    這件事既然起了頭,自然是不可能就此停歇。


    更何況張婆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回,早些尋過去弄清楚這府裏的貓膩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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