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低下頭對他說:“我繼承了聖靈根,背負十二州既然是我的使命,就請父皇和三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退位、讓權,我不會比三哥與父皇做的更差。”


    她抓緊父親的手:“父皇何必多此一舉,讓我奉獻出聖靈根給三哥,你們做不到,就讓我來做好了。”


    既然為十二州犧牲是她的命,那就讓她來決定十二州的命運。


    他呆呆看著自己的女兒,忽然發現那個柔柔弱弱,什麽也不懂的小丫頭,不見了。


    第1章 讓位


    三哥在聽嗎?他知道嗎?還是像前世一樣, 他什麽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別的人來替他做的?


    容卿丟開父皇的手, 猛然側身振臂一揮,靈氣如同浪濤翻湧“轟”一聲將緊閉的殿門推了開。


    殿門外站著的容玄琅被那股靈氣推得慌忙回身,後退半步,就瞧見紗幔飛舞的大殿中容卿站在龍榻邊,孤傲地看著他,衣袂飄揚。


    “既然是要我將聖靈根獻給三哥,那就由三哥親自來與我商議吧。”容卿的聲音也是冷的,明明叫著他三哥卻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她已經不是那個騎馬也會怕的小姑娘了,她隨手一揮的靈氣就足以將他震在原地。


    容玄琅一步步跨入大殿,若他說不知父皇想要她獻出聖靈根的打算, 就太虛偽了。


    可他若說, 他拒絕了,卿卿還會信嗎?


    這世上他最不想傷害卿卿,可他最對不起的也是卿卿。


    他停在了龍榻前,看見榻上哭的快要透不過氣的父皇, 父皇半邊的身子栽在地上,手裏還死死抓著卿卿的衣衫。


    “卿卿別怪你三哥,是我, 是父皇逼他的……他沒有辦法……”父皇吃力的哭著說。


    “父皇。”容玄琅彎腰將他從地上扶回了龍榻, 拉開了他扯著卿卿衣角的手。


    “沒有辦法。”容卿站在那裏很輕的苦笑了一聲:“父皇和三哥從來都是沒有辦法的, 獻祭我沒有辦法, 看著我被侮辱沒有辦法, 如今要我再次奉獻出靈根也沒有辦法。”


    她臉上近乎冷漠地笑著:“你們為了十二州, 犧牲自己的女兒、妹妹, 多麽偉大。而我作為犧牲品隻有一個“聖公主”的代號, 我不能不滿、懼怕、憤怒,我要無私地奉獻自己,不然我就是十二州的罪人,天大的罪人。”


    憑什麽?


    若要她背負十二州,背負她的家園,首先要將她當成一個人,一個像三哥這樣被教導、被寄予厚望、讀書識字,騎馬握刀的,平等的人。


    她不會做的比三哥差。


    “卿卿……”容玄琅被她那一字一句驚的蹙眉,她心裏這麽的怨恨著他與父皇。


    殿中靈氣混亂,將滿殿帳幔衝動,那是她的憤怒。


    她眼裏沒有淚水,隻有憤怒,赤|裸|裸的憤怒,她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怨恨,垂眼看著腳邊的兩個男人譏諷的說:“既然父皇和三哥沒有辦法,那就讓我來好了。”


    謝和說的對,她一路辛苦的活下來,斬殺殊蒼雲,憑什麽還要被悠悠之口詆毀汙蔑。


    他們該感恩,十二州該感恩。


    容卿抬手點在容玄琅的頭頂。


    “哢噠”一聲輕響,一道白光將他頭頂的帝王冠切割開,隨著他的散發掉落在地上。


    容玄琅散發墜在耳邊,怔怔的望著容卿,她那麽輕蔑地俯視著他,對他說:“父皇不是說,能拯救十二州的隻有我了嗎?那三哥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畢竟為了十二州,你們什麽也可以做。”


    她垂下眼問他:“不是嗎?”


    容玄琅望著她琥珀色的眼,怎麽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做帝王,她要讓她的犧牲有意義。


    可是……


    “卿卿,你真的想坐這個位置嗎?”容玄琅問她,還是她隻為了泄憤?


    若是她想要,他沒有什麽好不給的。


    他對她說:“十二州從未有過女帝,你明白……就算坐上這個位置,也會非常辛苦,你明白嗎?”


    容卿笑了,為他到如今還如此故步自封而笑,“我既為帝,拯救十二州,十二州的規則就由我來定,什麽女子不能為帝,不能入朝為官,三哥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過去的十二州該傾覆結束了,靈根覺醒,從此以後將不再有男女之別,隻有能力高低,或許“朝廷”也將不複存在,隻有至高能力者掌控一切,製定規則。”


    就如謝和那般的修道者,一人敵千軍萬馬,他怎麽會服從朝廷的管控?他隻會服從比他更強者。


    這些是她在魔域,在拂雪衣、容明照留下的記載中明白的。


    容玄琅呆在了原地,他從未想過這些,他更未曾想到,卿卿會想到這些……


    男女不再重要,朝廷也將不存在,如今的十二州該被傾覆……


    哪一句都令他心驚。


    他說不出話,隻聽著容卿問:“三哥是不是還認為,這帝王之位你甘願讓給我?”


    容卿告訴他:“不,是你已經沒有能力再坐在這個位置。”


    她的眼神仿佛將容玄琅踩在地上,孤高清醒,再沒有半點小姑娘的氣息。


    她再一次看住父皇,他氣息奄奄,已是油盡燈枯,“父皇若還想拯救十二州,就和三哥立刻下詔書吧。”


    十二州不是岌岌可危嗎?


    那還在猶豫什麽?掙紮什麽?既然他們沒有辦法,就不必選擇了。


    容卿就站在他們麵前,等著他們“偉大”的答複。


    她那麽地咄咄逼人。


    敞開的大殿門外,大雨如注,像是要將天地都淹沒。


    龍榻上的老陛下忽然掙出一口氣,死死的抓住了容卿的手腕:“你、你……你要逼宮嗎!”


    容卿垂眼看著他,平靜的對他說:“父皇,是你懇求我回來拯救十二州的。”


    她隻是輕輕一拂,靈氣就將他幹枯的手震開,他倒回龍榻之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父皇!”容玄琅慌忙扶住他。


    他顫抖著指著容卿:“你……你要逼死我……”


    容卿忽然覺得難過,她才是那個被逼死了的人,她在門外跪著哭求父親的時候,她第一次自刎的時候,她孤身被送往魔域的時候……那個怯懦害怕的小姑娘早就死了一次又一次。


    而如今她隻是想要個公平,她的父親就覺得要被逼死了。


    既然如此,她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趁著父皇還在,三哥現在就做決定。”容卿直截了當的說:“三哥是寧願十二州生靈塗炭也要守著皇位?還是交給我?”


    容玄琅抬頭望著她,再無法從她臉上找到半點曾經相依為命的兄妹之情,她不會再原諒他和父皇了。


    ------


    殿外落雨的積水快要漫上石階。


    戴雪忽然被匆忙跑來的宮女叫去了寢殿。


    謝和與黃二就站在殿外,黃二想要進去幫卿卿,卻被謝和拉住。


    不要去。


    謝和抬頭看著密不透光的陰雲,讓她去做她想做的。


    殿中容玄琅吩咐戴雪將候在宮中的重臣全部召來寢宮,他要下詔退位。


    “陛下!”戴雪吃驚的在殿中發問。


    容玄琅卻打斷了她,“不必再問。”


    戴雪終究從殿中退出。


    不過兩刻鍾的時間,浩浩蕩蕩的大臣冒雨前來,站在了殿門外,一個個偷偷拿眼睛掃謝和與黃二。


    直到殿中的容玄琅開口說話,“今日朕將下詔讓位於容卿聖公主。”


    殿外的眾臣轟然如同沸水落入了一塊冰。


    那麽多的抗議聲中,容卿立在殿中不動不惱,仿佛什麽也沒聽見,隻看著容玄琅。


    詔書已經寫好,他從戴雪手中接過龍印,又看一眼容卿,在她的目光下將龍印落下。


    殿外響起轟隆的雷鳴聲。


    龍榻上的老陛下掙紮著摔下床斷了最後一口氣。


    “父皇!”容玄琅跑向他。


    桌案上的詔書在風聲中“撲落落”攤開掉在地上。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容卿走到詔書便沒有彎腰去撿起,隻低低說了一句:“父皇,我會背負起十二州。”


    皇權帝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公平。


    她伸手握住了桌案上的龍印,殿門外的陰雲之中忽然一道巨大的閃雷劈斬而下。


    容卿隻覺得靈海內的靈脈被一股力量引動著,在照亮天地的閃雷之中靈海內的那棵樹驀然伸展開枝杈,隨著靈脈湧出身體,湧向了殿外——靈脈與枝杈破開陰雲,殿外的重臣嚇的躲閃蹲下。


    雨在轟隆隆的雷聲中停了。


    天光破開陰雲照下,一道身影浮現在白光之中。


    那是……


    “仙祖?”容玄琅驚駭地盯著白光中浮現的人影,那不正是畫像中的仙祖容明照嗎?


    殿外的謝和也愣了,盯著白光中的人影喃喃叫了一聲:“師父。”


    白光中的人影並為看他,隻看著殿中的容卿。


    滿地大臣驚呆了跪在地上,看見那白光中的人影朝容卿伸出手。


    他在叫她?


    容卿一步步朝殿外走去,站在白光上,仰頭看著那人影,原來仙祖長的與她這麽相像。


    她從未看過仙祖的畫像,因為畫像掛在祭祖壇之中,那是隻有皇子和天子才可以進入的地方。


    白光落在她身側,容明照垂下手在她的額頭輕輕一點,無數的靈氣灌入她的身體,那一瞬間她腦海裏浮現出許多許多從未有過的畫麵。


    她聽見容明照開口說:“十二州將傾覆於洪水之中,容卿,當初我沒做到的,希望你能做到。”


    他沒有做到的……


    她被那些畫麵和靈氣衝的閉上了眼,看見不屬於她的記憶,那是容明照的記憶——十二州修仙者闖入魔域,肆意廝殺,天帝震怒,降下連綿不止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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