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怎麽了?”容卿走過去,偷偷摸摸地推開一點點窗戶朝外瞧。


    隻瞧見蒙蒙亮的天,籬笆門外站了好些“人”,羊腦袋的、驢腦袋的、還有長著鴨掌和豬鼻子的。


    他們嚷嚷著在和雪娘說了什麽,雪娘神色凝重的快步和他們出去了。


    門也沒來得及關。


    “你有聽全是出什麽事了嗎?”容卿問黃二。


    黃二不迭點頭說:“那群吃草的說豺舅衝進莊稼地叼走了他們的羊崽子。”


    啊?


    豺舅叼走了他們養的羊?還是他們的孩子羊?


    容卿一時沒太反應過來,垂下眼略一思索問黃二:“你打得過豺舅嗎?”


    “當然!”黃二立刻拍著胸脯說:“那種小賊我一口一個!我黃二厲害的很!”


    那就再好不過。


    容卿拉著他的手臂說:“走,跟他們去幫忙。”


    “為啥?”黃二不明白地沒動,坐在床上說:“他們又不是我兄弟,還不肯開門讓咱們淋雨,我才不去。”


    “你要去。”容卿和他說:“你若不去,他們一定會指責是我們將那些豺舅引來的,還會怪責雪娘收留我們。”


    “他們敢!”黃二一拳頭錘在膝蓋上。


    他們當然敢,十二州的百姓就是這樣怪責她,她什麽也沒有做,卻成了引來妖魔禍國的罪人。


    但現在不同,隻要先走一步就好。


    容卿知道黃二理解不了,隻和他說:“你若是去了,他們就欠你的。謝和現在還沒醒,我們得等雨停了才能離開這裏去仙門山給他找大夫,我們不能等他們逼著雪娘趕走我們。”


    黃二還是沒聽懂的歪歪頭。


    “我比你聰明,你要聽我的。”容卿也不和他解釋了,將他的鞋子踢過來,故意問他:“你是不是怕豺舅才不敢去?”


    黃二登時瞪了眼,跳下床說:“胡扯!我這就去把豺舅的皮扒下來給你做褥子!”


    真好哄。


    容卿忍著笑,跟著他一起去。


    黃二卻橫臂攔住了她:“你不去,外麵老大的雨又淋濕了,你看家看著魔尊大人。”


    容卿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謝和,還沒點頭,黃二就一溜煙跑出了屋子,她忙喊:“小心些!不許傷害吃草的!”


    “等著瞧吧!”黃二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容卿站在屋門口看著他消失不見,才慢慢放下簾子轉回了屋中。


    隻剩下她一個人,這屋子就靜的她有點害怕。


    她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謝和的額頭,自言自語:“也不燙,怎麽還不醒……”


    傷口還有出血嗎?


    容卿收回手,小心翼翼的撥開謝和虛虛攏著的衣|襟,想看一看他肩上的傷口有沒有滲血,剛剛挑開胸襟,手就被猛地抓了住。


    她嚇了一跳,心差點跳出嗓子眼,一雙幽碧的眼睛睜開望住了她。


    “想看哪裏?”謝和捏著她的手,喉嚨微啞地問她。


    容卿的臉霎時紅透,忙要抽回手:“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口!我可沒有別的意思,你……”她抽了兩下,手腕卻被謝和涼冰冰的手指捏著不放。


    “你還不放手?”她又氣又臊得慌,好像她是趁著別人昏迷不醒,故意占人便宜一樣!


    她雖然想引|誘謝和雙|修,但可不會趁人之危!


    謝和卻不鬆開,枕在枕頭上,一雙鳳眼一眨一眨的看她,“哦,原來是看看傷口啊。”


    那語氣頗有些遺憾之意。


    “那你臉紅什麽?”謝和故意問她。


    “我是被你嚇的。”容卿又掙紮,他這人好討厭!故意嚇她!


    可謝和捉著她的腕子,慢慢將她的手放在了衣|襟上:“既然這樣,那就繼續看看吧。”


    容卿一愣。


    他操控著她的手,撥開了衣|襟,露出他蒼白的胸膛和纏裹著的粗布,“看看有沒有流血。”(管理員好,隻是看傷口)


    容卿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他的肌膚上,她慌忙縮住手指,對上他定定的雙眼。


    他一直在望著她,躺在那裏任由擺布的樣子。


    容卿心頭跳了跳,這個人又不肯與她雙|修,又好像在勾|引她。


    她弄不明白謝和的用意,心中莫名地想戲|弄回去,故意探手順著那纏裹的粗布摸到他的肩頭。


    在他以為她要握住他肩膀時,隻是在他傷口旁用力點了點。


    謝和“嗤”的抽了一口冷氣,肩膀在她手指下顫動一下,一雙眼波瀾粼粼地望她。


    她趁機抽回手,有些高興地說:“沒流血。”


    謝和瞧著她,慢慢坐了起來,銀灰的發披散在雙肩,再瞧她的手腕,紅了一圈。


    皮肉嬌貴的人族小公主,捏一捏就紅,卻帶著他和黃二逃到這裏,是為了什麽?為了讓他做玉鼎嗎?


    謝和又伸出手,她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我又不吃了你。”謝和指了指她的衣|帶:“係得一團亂麻,看著鬧心,尊貴的小公主,我替你重新係好。”


    容卿穿的匆忙,確實沒係好。


    她卻背過身去,解|開了自己重新係好。


    謝和坐在床上看著她低垂著纖細的脖子係衣|帶,有種說不出的美感,也有些說不出的不快,慢慢托住腮問道:“親親?”


    容卿一愣,聽見他在背後說:“原來你叫親親,那以後我就這樣叫你。”


    “不行。”她係好裏轉過身看他。


    還不等她說,謝和便先問:“為什麽黃二行,我就不行?”


    他慢悠悠問:“什麽時候你跟他這麽好了?你可是我劫持回來的人質,人族小娘娘。”


    第1章 文盲


    黃二不嚇唬她,還聽她的話,她就是要和黃二魔域第一好。


    隻是誰也不能叫她親親,叫親親像話嗎?


    容卿正正經經和謝和說:“我叫容卿,卿本佳人的卿,你與黃二誰也不許亂叫。”


    “卿本佳人?”謝和托著腮,動動眉頭:“那是什麽?”


    那是什麽?


    容卿被他問住了,他沒讀過書嗎?一點兒書也沒讀過?這四個字連不識字的小內侍也知道是何意。


    “qing qing、qin qin有什麽分別?不都是親嘴的親?”謝和唇齒裏念著這幾個字,也不覺得有什麽分別。


    容卿臉一紅,“分別大了。”她簡直驚呆,這兩個字怎麽能一樣啊,她可不想被叫親嘴的親!


    她下意識的伸手拽著謝和的衣袖,將他的手拉過來,捧著他的手背,在他的掌心裏一筆一劃的寫:“卿,我的名是這個卿,與那個親完全不同。”


    謝和垂眼看著她細白的手指劃過他粗糙的掌心,瑩白如玉,原來漂亮的人連手指頭也是漂亮的。


    她小嘴清清脆脆地還在說:“卿字意是對人的敬稱,我是十二州的聖公主,靈根天生,父皇為我取這個字是說天下人……”


    她忽然停了住,聲音停了,手指也停了。


    謝和掀起眼簾瞧她的臉,她方才還神采奕奕的雙眼突然黯淡了下去。


    “怎麽不說了?”謝和喜歡聽她神采飛揚的說話。


    她卻慢慢收回了手,垂下眼簾遮蓋住黯淡的眼神,與他說:“沒什麽好說的了,總之不要再叫錯了。”


    容卿轉過身去,摸著桌子上的粗糙茶壺倒水喝,剛剛她得意得真可笑,什麽十二州的聖公主,什麽父皇為她取名用意天下當敬重她。


    如今她不過是個貴重的祭品,謝和心裏一定在笑話她。


    她低著頭安安靜靜地捧著茶碗喝水。


    謝和依舊在看她,泥巴色的茶碗被她捧出金杯玉碗的姿態,她喝水沒有一點聲音,不露牙齒,小口小口的抿著。


    這樣金貴斯文的人族小公主該是被千嬌萬寵養大的,但又被送給殊蒼雲糟||蹋,流落在魔域吃苦頭。


    她剛剛是傷心了嗎?


    “記不住。”謝和看著被她寫過字的掌心說:“我不識字。”


    她吃驚的回過頭來,黯淡的雙眼被驚訝占滿:“你一個字也不識嗎?”


    謝和“恩”了一聲。


    她更驚訝了:“你不是魔尊嗎?魔尊怎麽會不識字的?不識字你是如何修煉的?”


    “魔尊為何就要識字?”謝和瞧她,還真容易從傷心中轉移注意力,“修煉不需要識字,命硬就好。”


    命硬就好……


    容卿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魔尊若是不識字,日後怎麽成為魔域的統治者?她所知出身草莽的皇帝,至少也是粗通文墨,識字的。


    他這樣就算殺了殊蒼雲,也很難統領魔域吧?


    還是說,魔域就不需要識字?


    不可能,她昨夜還看見雪娘床頭放著一本賬簿,雪娘是識字的。


    “你是魔尊嗎?”容卿忍不住問他:“好像隻有黃二一人追隨著你,叫你魔尊大人。”這樣連個山大王都算不上吧,“魔尊不會是你自封的吧?”


    謝和挑了挑眉毛,“怎麽不能呢?”


    當然不能,怎麽還有人厚臉皮的自封魔尊大人啊?


    容卿一陣語塞,那現在自封魔尊的他,做她的玉鼎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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