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台再也忍耐不住,身子一擰,仗劍向著賀蘭渾撲來:“你給我閉嘴!”


    紀長清一把拉過賀蘭渾,揮劍出招,轟!劍氣如刀,劈得趙鳳台在空中噴出一大口血,卻還是硬撐著向前撲去:“三弟,我這就跟紀長清拚個你死我活,這樣你總該信我了吧?”


    轟!星辰失再又揮出,趙鳳台勉強用鐵劍一擋,又嘔出一口血,白馬皺眉躍起在空中,若是趙鳳台真被紀長清殺了,這陰隱山三千小世界都會坍塌,到時候就算他能出去,那個懷著神胎的女子也出不去,那他要如何強大神格,順利渡劫?


    不如先助他共同對付紀長清,他當年渡劫時失了神格和修為,如今功力比凡人強不了多少,翻不出大浪來。白馬手中拂塵擲出,箭一般衝向紀長清:“前後夾擊!”


    他走得快,後發先至衝到紀長清身後,趙鳳台便從前攔住,紀長清拂袖將賀蘭渾揮出,星辰失劍疾如雷電,刹那間整座山中隻回蕩著她清冷聲音:“履無極!”


    滿眼清光中,賀蘭渾被她衣袖拂出的一股柔力送在崔穎身邊穩穩當當站住,她那一拂看似強勁,其實力度拿捏得正好,絕不會摔到他——他已經很久沒被她摔過了,她如今對他一天比一天親近,他又如何能讓她獨自麵對危險?


    賀蘭渾拔劍又要衝過去,崔穎一把拉住他:“人家特意把你送出來,你還過去幹嘛?”


    “你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賀蘭渾掙脫她,“我得過去與她一道。”


    “哥,”崔穎忙又抓住他,“他們這種打法,你就是去了有什麽用?”


    “這話說的,你哥哥就這麽沒用?”賀蘭渾笑著掰開她的手指,“等著吧,哥哥我這腦子,我這一張嘴,比那些兵刃可好用多了!”


    他撒腿向紀長清跑去,還沒到跟前,就見趙鳳台擲出手中劍猛地刺向紀長清,賀蘭渾高叫一聲:“道長小心!”


    伴著這聲叫,白馬也疾如流星般衝了過來,拂塵萬千眼看就要撞上紀長清,紀長清身子一擰,在幾乎不可能的角度猛地折身向上,霎時脫開包圍,跟著袍袖一展掀起一陣狂風,拂塵須一根根從底座上脫落,旋轉著隨風飄得遠了。


    那拂塵乃是白馬用自己的馬尾毛做成,最是得意趁手,此時突然被毀,頓時咬牙切齒:“紀長清,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我來!”趙鳳台急急趕上,伸手去召鐵劍,“三弟你先歇著!”


    歇白馬氣頭上顧不得,半道上截住鐵劍在手:“我來,我要親手殺了這女人!”


    他蹂身而上,紀長清一劍揮來,兩道劍氣撞在一起,霎時間地動山搖,白馬一招使老正要繼續,餘光突然瞥見趙鳳台悄悄飄去了紀長清背後,白馬心中一喜,卻在這時,後背上突然一記悶疼,趙鳳台的青銅八卦不知什麽時候砸中了他的心髒。


    那八卦夾著靈力,比鐵劍要重幾倍,白馬噗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隻覺得後心上像是被鑿開了一個口子似的,滿身真氣順著那個缺口源源不斷向外流失,星辰失的劍氣恰在此時擊中前心,前後夾擊,心髒就似被撕成兩半,白馬從空中直直墜下,嘶啞著聲音說道:“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呼!鐵劍脫手飛出,白馬模糊的目光裏瞧見趙鳳台揮舞手臂,遙遙指揮著鐵劍調轉劍身向他刺來,想要躲時,青銅八卦早又是重重一下砸在腿上,白馬掙紮不得,噗!鐵劍當胸刺進了心髒。


    遠處,趙鳳台眼看白馬轟然倒下,心裏一陣狂喜:“終於!”


    正要衝上去剝神格,聽見賀蘭渾的叫聲:“別讓他剝神格!”


    趙鳳台百般算計,都是為了奪取神格強大自身,眼下他已經有了黑驢的,若是再得了白馬,那就再難以克製。紀長清身形如電,霎時掠過去,星辰失劍斷然揮出。


    白馬抽搐著咽下最後一口氣,顯出原形後,卻是一匹四腿修長的白馬,紀長清絲毫不曾手軟,回憶著趙鳳台那時候剝神格的手法,星辰失劍向白馬一分一劃,剝開皮肉,露出骨骼。


    “不要!”趙鳳台長叫一聲。


    然而已經晚了,白馬的神格剛剛浮現便被星辰失斬為兩截,眼看多時籌劃化為泡影,趙鳳台大怒:“紀長清!”


    他使出全力撲過來,鐵劍、八卦一股腦兒砸向紀長清,紀長清揮劍來擋,趙鳳台趁機撲到白馬屍體上,一把抓住那劈成兩截神格正要吞下,後心上一疼,賀蘭渾一劍刺中了他。


    趙鳳台大吼著回頭,對上賀蘭渾笑嘻嘻的臉:“前輩,生吞活剝可不行,容易鬧肚子呢。”


    轟!星辰失劍劈空而至,趙鳳台吐著血,一口吞下半個殘破的神格。


    第65章


    一道刺眼的白光從趙鳳台靈台內躥出來, 與另一道黑色糾纏著盤旋在一起,紀長清凝眸,見重傷的趙鳳台猛地一抖震開後背上插著的劍, 兩隻眼睛精光四射,顯然已經將白馬黑驢的神格融為一體,再沒有方才狼狽的模樣。


    不好!要是被他抓住, 小命就要不保!賀蘭渾撒腿就跑,可趙鳳台比他更快,一縱身便攔在前麵:“往哪兒跑?”


    他恨極了賀蘭渾,長嘯一聲仗劍撲來, 賀蘭渾眼看躲不開, 半空中灰影一晃,紀長清張開衣袖把他裝了進去。


    雙腳乍然踩到柔軟的布料, 一股極淡的清香氣若隱若無,這感覺既緊張又新鮮, 賀蘭渾看不見外麵的情形,卻能感覺到衣袖之外殺氣騰騰,紀長清和趙鳳台正鬥到最激烈處。


    日色半明半暗, 滿山的秋葉都被劍氣卷得四下飛舞, 裴諶找到一處凹進去的樹洞把崔穎塞進去, 又拔過附近的長草將洞口掩住, 低聲囑咐:“你躲著不要出來。”


    “那你呢?”崔穎縮在洞裏, 小聲問道。


    裴諶低頭,看見她微露在外麵的一小片下巴頦, 連忙又拖過幾根樹枝遮掩好了:“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他提劍站在中間, 既離崔穎不遠, 又離紀長清不遠, 方便兩下照應,此時整座山都被劍氣和靈力震得顫動著,裴諶緊緊握著劍柄,心裏千頭萬緒。


    入山其實更多是意氣之爭,賀蘭渾都進山了,他自然也不能落後,隻是進來之後碰見的這些事完全出乎意料,是生是死難以預料,不過他是男人,又身在其職,哪怕拚上性命也得保住崔穎,無論如何都不能落了賀蘭渾的口實。


    正想得出神,忽地瞧見裂縫處似乎有淡白色的影子一動,裴諶眯起眼睛定睛細看,卻又什麽也沒看見。


    轟!又一道黑白交纏著褐色的劍光過後,趙鳳台大笑起來:“紀長清,整座陰隱山都是我神格加持,你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在這山裏最多也隻能使出八分!”


    這感覺紀長清從開始動手時就有了,此時也不多話,纖手一揚拋出一簇三昧真火,直直落在趙鳳台靈台上。


    趙鳳台急急躲閃,可三昧真火如同附骨之疽,任他如何躲閃始終繞著靈台不肯走,趙鳳台心驚肉跳。


    他剛剛奪取神格,還沒有機會融匯熟練就被逼著動手,雖然看上去出招淩厲,其實全身真氣翻騰跳躍極是難捱,尤其是靈台聯通內外,此刻隻覺得一個不小心就要泄露個精光,紀長清必是看出了這個破綻,所以才將三昧真火下在此處,若不能極是祛除,隻怕要被她打開破綻,一敗塗地。


    趙鳳台提氣一躍,高聲說道:“紀長清,我與你昨日無怨近日無仇,都是我二弟三弟想要殺你,如今他倆已死,我不想與你為敵,你我各退一步,我放你出山,你立刻罷手,如何?”


    轟!劍光過後,又一簇三昧真火落在他靈台上,紀長清神色淡漠:“五通邪神,害人無數,我豈能留你?”


    趙鳳台揮劍去擋卻沒有擋住,三昧真火立刻又向靈台內鑽進幾分,痛癢難耐:“紀長清,我是邪神,你又是什麽?”


    他冷笑著:“你也不想想,你年紀輕輕卻有這般修為,放眼天底下能有幾個凡人是這般情形?你真覺得你是凡人嗎?”


    不好,這貨也學他的招數,開始攻心了?賀蘭渾立刻打住:“天底下當然沒有幾個凡人能像道長這般,要不然道長怎麽是天下第一女道士?”


    聲音被衣袖掩住,傳出去隻剩下一點,也隻有紀長清能聽見他說了什麽。紀長清垂目,看著衣袖中鼓起又落下的形狀,也許他在裏頭跑著想出來,也許他是擔心她亂了心神,但她並不會,身外之事她從來不去想。


    娥眉輕揚,向趙鳳台再又揮出一劍,趙鳳台隻覺得全身靈力順著靈台飛快地散逸,拚盡全力才堪堪躲開:“紀長清,你自己看不清楚,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絕對不是人!”


    他嘴裏說著話,心裏急急找著退路。百年前雷劫來時他自忖作惡多端,隻怕要被擊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於是剝下神格又搭上千年修為,將整座陰隱山改成一個鑲嵌三千小世界的幻境,雷劫來時他分出無數化身躲在各個世界裏,這才保住了一條命,隻是千年修為毀於一旦,原本在五通中穩居第一,如今卻連最弱的金龜都不如,從那時起,他便一直琢磨著有什麽捷徑恢複功力。


    前些日子紀長清斬殺金龜,黑驢、白馬對她恨之入骨又不敢硬剛,便進山與他商議對策,他趁機提出擄走崔穎引紀長清入山,明裏是要合力殺死紀長清,暗裏盯著的,卻是黑驢白馬的神格,如今雖然得償所願,但若是不能盡快擺脫紀長清,就不能運功融合神格,隻怕要敗於她之手。


    趙鳳台不動聲色看向遠處,那邊最適合躲藏,隻是該怎麽從星辰失劍下脫身?


    卻在這時,驀地看見紀長清向他身後一點頭。


    趙鳳台大吃一驚,難道還有別人?還沒來得及轉身,一股陰柔勁力穿胸而過,剛剛強行吞下的殘破神格霎時間順著傷口竄了出去,趙鳳台嘶叫一聲轉回頭,對上衛隱冰冷的臉,他手中麈尾一旋,甩出一長條鮮血,都是他的。


    “長清,”麈尾再次揮出,直取趙鳳台,衛隱掠向紀長清,“你無礙吧?”


    “無礙。”紀長清猛然揮出一劍。


    兩股勁力一齊殺到,趙鳳台長叫一聲,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摔向遠處,衛隱縱身追上,還沒到跟前,趙鳳台擲出鐵劍直取他麵門,衛隱偏頭躲開,眼前褐色光芒忽地一閃,趙鳳台消失了。


    衛隱站在雲端四下觀望,但見山中寂靜,隻有風吹草動,趙鳳台去了哪裏?


    紀長清跟著上來,散出意念細細搜尋山中一草一木,處處都殘留著趙鳳台的氣息,然而處處都很淡,都不是他的本體,他就這麽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長清,”衛隱走近了,眉目間的沉鬱濃得化不開,“我找你找了好久,差點以為找不到你了。”


    紀長清看著他,他風塵仆仆,從前一塵不染的白衣如今沾染了塵灰,襟邊還有方才殺敵殘留的血跡,他顏色淺淡的眸子裏映著她的影子,讓她突然意識到,衛隱對她,大約是很不同的。


    紀長清轉過臉:“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是我的心,”衛隱指了指心髒的位置,“那裏有對你的執念,我追著這點執念強行衝破界限……”


    卻突然聽見賀蘭渾的聲音:“道長!”


    這聲音極近,仿佛就在紀長清身上,衛隱臉色陡然一變,看見她灰色的衣袖晃來晃去,賀蘭渾帶笑的聲音越來越大:“道長,快放我出來吧,我知道你心痛我,不過我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能一直讓你護著吧?”


    心底一絲尖銳的疼突然蔓延,衛隱垂著眼皮,看見紀長清抖開衣袖放出賀蘭渾,又與他並肩站在星辰失上,他曆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而他卻能一直與她在一起。


    賀蘭渾隻不過是個凡人,這山中萬千世界,若不是她出手幹預,又怎麽可能始終跟她不分開?她對賀蘭渾,終究還是不一樣。


    “道長,”賀蘭渾伸手握住紀長清,“趙鳳台跑哪裏去了?”


    “還沒找到,”紀長清如今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親近,便任由他握著,“隻怕要花些功夫。”


    賀蘭渾瞥了眼衛隱,笑吟吟的:“衛道長既然能從無數小世界中找到這裏,想必對這山的門道也有些心得吧?衛道長覺得,應該怎麽去找?”


    衛隱盯著他與紀長清十指交扣的手,心底的銳疼漸漸變成遲鈍:“各個世界的交界處最為薄弱,可以從哪裏突破。”


    “難道要挨個世界去找?”賀蘭渾搖頭,“不至於隻有這種笨辦法吧。”


    “看來你有更好的法子?”衛隱冷冷說道,“那就你來吧。”


    “挨個找不行,”紀長清道,“趙鳳台能從我們眼前消失,就能在我們進去時再次消失。”


    “長清說的對,”衛隱放柔了聲音,“必定還有捷徑,待我想想。”


    天色飛快地黑下去,崔穎飛跑著來到近前,掏出了幹糧袋:“哥哥,吃點東西吧。”


    賀蘭渾看了眼袋子裏僅剩的一塊胡餅,笑著指指白馬的屍體:“那不是吃的?燒把火烤了,好歹是口熱飯。”


    崔穎皺皺鼻子:“我不吃。”


    賀蘭渾知道她是嫌髒,刮了下她的鼻子:“傻子,好吃呢!”


    他拔劍割下馬肚子上一塊肉,跟著扒了些樹葉枯枝開始攏火,第一簇火苗躥上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月亮取代了太陽,升起在樹梢中間,煙火嫋嫋升起,賀蘭渾盯著那輪圓月,心中一動。


    太陽月亮雖不相同,卻都是在同樣的位置,這個世界和有地宮的世界雖然季節不同,但天氣一模一樣,太陽月亮的位置也一模一樣。


    忙向衛隱問道:“你從先前的世界過來時,有沒有太陽月亮?”


    衛隱瞥他一眼:“有。”


    “是不是也在樹梢中間?”


    衛隱反問道:“你想說什麽?”


    紀長清在邊上聽著,心中透亮。趙鳳台很快就從三千小世界中找到他們,說明對這些世界的動靜了如指掌,所有的世界都有月亮太陽,月亮太陽從不曾改變過位置——


    紀長清拔劍,驟然刺向月亮。


    第66章


    一劍霜寒, 刺中圓月,紀長清隻覺得星辰失淩厲劍氣突然一泄,那月亮就像一個無底深淵, 吞噬著一切靠近的東西。


    果然有蹊蹺。


    紀長清收劍,衛隱跟了上來:“長清,如何?”


    “月亮有古怪。”越靠近月亮, 靈力吸引的感覺越強烈,紀長清此時已經有了九成把握,趙鳳台多半就躲在其中,甚至他所說的用以改造整座陰隱山的神格, 很可能就就是化成了日月。


    “進去看看。”衛隱取出麈尾正要上前, 突然聽見賀蘭渾的叫聲:“我們也一起去!”


    衛隱皺眉,見他站在底下, 揮著手叫紀長清:“山裏形勢複雜,咱們千萬不能走散了。”


    “山中凶險, 何苦讓他一個凡人來涉險?”衛隱小聲向紀長清說道,“長清,你我還要迎敵, 讓他們留在此處更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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