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節後,九月十五大駕起,各省官員並當地親貴送駕,皇上禦駕回鑾。皇上九月初六返回淮安,得知貴妃有了身孕之後。便免除貴妃一切省跪之禮,次日諸官員向聖上道喜,龍顏大悅,於重陽節賜宴以慶。


    樂正一家聽了這信兒,一掃之前因被迫將女兒嫁至奉順的喪氣,走了個不爭氣的,至少還有一個梁柱在!重陽節舉家跑到宗廟裏燒香,以求先人保佑貴妃可以母子平安,最好能一舉得男!


    大駕至江都之時是已經是十月初,繼而換水路原路返回。結果緋心從十月中旬開始,有了劇烈的孕期反應,加上北方開始起秋涼,逆風而行,時又起浪,大輪度不但比來時慢了,也比來時要稍晃了些許。弄得緋心吐得黃膽水都出來了,加上本來她身體就弱,七月初的時候又大病過一場。如此一來,更是勞損加劇,至十一月初的時候,她便時覺腹痛。馮太醫的麵色也越加的深沉凝重。緋心自己心裏有數,有孕的喜還未盡,已經悲從中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宮裏傳來飛書喜報,俊嬪莫梓蓉於十月十五產下皇子。太後聽了喜上眉梢,這個可是宣平朝的皇長子啊!雲曦表麵上如故,接受隨行臣工拜賀。


    但緋心知道,他心裏不痛快。對此緋心有奇怪,打從俊嬪有孕開始,雲曦雖然也表現出喜悅,但緋心總覺得他有煩躁。因這一路上,其實每月宮裏都會來常報。除了稟告一些政事外,還有就是從內宮來的一些常務。德妃時常會加奏俊嬪的情況,並且向皇上請示。當中時不時還挾對皇上的思念之類的,寫的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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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雲曦基本上這種常報就直接扔給她看,自己隻瞧一些政務。每每她向他提起,他也就淡淡的應句知道了。根本對俊嬪的胎情況是好是壞漠不關心!不但不關心,到後來甚至給緋心一種這胎一直好好的讓他覺得很煩似的。


    其實從俊嬪家世而言,她父親莫嶺是築儀堂地侍郎,官居三品。家裏兄弟都是從文,分別在宣律院和奉上館領職,家族都世居京城永安。從她也是按照一個宮妃的標準進行教育,和靈嬪都是一期入宮,封為五嬪之一。


    以她的家世而言,封個嬪算是合適。而以家族在朝中的地位而言,一直也是不溫不火,不好不壞的中庸。她父親為官清廉,常閉門謝客,不參與黨派之爭。家裏到現在還住在京城拐八廊的舊宅裏,鄉裏有田,一早已經放給宗族遠親來種。


    而俊嬪這個人進宮以後,也可以是安分守己。並不過份去爭寵,她有一手好廚藝,聽八大菜係皆有涉及,更會做一些道地的京城吃。皇上當初就是因為她手藝好,為此沒事老去她那一飽口福。雖然俊嬪一向與那幾位同期入宮的走的比較近,但華美人出事的時候,緋心查過,她並未參與半分。


    對於靈嬪地那些手段也並不知情。


    照理。這樣一個人算是安全地。就算她身居高位。想來也不會對朝中產生多大地影響。而且她現在不過是個嬪。就算有了皇長子。也不可能一下竄到後位上去。封個夫人。甚至封妃都並不過份。對一直不合地司徒。司馬兩黨。對於那文華興華之爭都不會有什麽大地波動。皇上依舊可以掌持平衡。以正常而言。他該大肆歡慶。放心享受父子之情才對。


    除非皇上懷這個孩子地出處?更不可能了。混淆龍裔是要滅九族地。別俊嬪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機會。她樂正緋心管理後宮也不是個吃幹飯。


    突然緋心腦子一激。除非~皇上認為這個孩子來地不是時候?皇上其實並不是針對這個孩子。也沒有針對俊嬪地意思。隻是在皇上心裏。這孩子不該這個時候有。但孩子什麽時候有。也不是他能控製地了地呀!又或者。他認為自己可以控製。但卻失了策?


    以皇上地慎密細致。從不是胡亂想當然地人。他既然認為自己可以控製。必然是有一套可控地方法。那方法究竟是什麽。緋心想不出。但很顯然。俊嬪是漏網之魚。那麽。皇上對她地漠不關心甚至有些煩惱地態度就可以解釋了。


    但凡事總有理由。子嗣關乎皇家根本。若是皇上地動機是希望自己斷子絕孫。那簡直可以是滑天下之大稽。除非皇上是瘋了。不然是斷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這事越是細想。緋心那種莫明地害


    是往腦裏竄,不亞於他那時時轉換的自稱。的確,心來,讓她本身有了極大地變化。了解到,皇上心裏也是有情的,對她同樣也是有情。當他不自稱“朕”地時候,心中的情份就少了權謀而多了溫存。他們兩人之間地相處也不再隻是君臣,而有了夫妻的溫綿。


    這些她懂了,以前是她太過狹隘,總認為世上那些所謂郎情妾意都是編出來誑人的。但當他顧著她的體麵,拋開自己的身份去替她一的刨土的時候。她真的懂了!當她病入膏肓,生死難料的時候,他會抱著她哭。雖然她未親見,但她可以體會。真的是懂了!因為懂,所以可以看懂他有時生氣的原因,所以會拔腳去追而不是一味的躲避。也正是因為懂了,當他爬牆跑到她家裏,雖然很不合體統,但她心裏也甜蜜。更是因為懂了,當他起相類的經曆,並且唏噓情懷的壓抑之時。她也覺得感同身受,並且真心實意的想要將這份情感保護起來。讓他在宮裏的時候,也能不掩藏,不壓抑,真正達到皇上與雲曦的合二為一,不用時時魂魄遊移。


    但是這些,都是與他有別的女人並不衝突。隻要那些女人不影響到後宮的平衡,她並不介意將她們當作姐妹來疼愛照顧,盡量不會讓她們委曲。


    緋心還記得在家裏那晚,他曾的話,他,一起下一盤“無子棋”。賭是她能讓安定他的心,還是他令她臣服。她當然會讓他安心,讓他心裏的情懷可以釋放又不會成為帝業的阻礙。雖然這代表她將不斷鬥爭直至斷了這口氣,但她並不介意也不畏懼。而她必會向他臣服,因為她是最忠的。無論是忠於國家還是忠於他,她都要成為最最忠誠的表率。這棋開盤他已經穩贏不輸,但他卻依舊自己八成輸了。或者,是她真的一知半解,亦或者,皇上此番自有高妙她實是難猜出?


    最近緋心身上難受的很,但腦子該用還得用。如今也沒上岸。上岸還要再走十來天,進了京就已經十一月了,臨著太後的千秋節也快到了,估計回去正趕上俊嬪的兒子滿月,接著又是皇上的萬壽。然後又該過年……這一檔又一檔子的事情,再一想德妃林雪清,這半年估計她也慪的夠嗆,日後怕是與她的關係難回到當初。


    雲曦進了中艙,眼見她歪在榻上睜著眼睛望天,連他打正麵過來都沒瞧見。就知道她又想事想得出神,他伸手一握她的手腕。她這才反應過來,他往她身邊一坐,眼見她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心裏就煩躁的要命,他突然伸手摟過她來。摸著她的頭,在她耳邊輕輕:“這太折騰人了,看那馮意昌也沒那個本事。與其這樣,不如……”他竟有不下去,一時微頓了一下,補充一句,“你莫誤會了我的意思,並不是不想要這一個。隻是受不了一塊肉在這裏折騰你的命!”他知道她心重的很,忍不住要補上一句。


    緋心眼淚都快下來了,低聲道:“臣妾知道皇上是體恤臣妾,但臣妾實是想保著。”她咬牙著,直覺每個字都在咬她的肉。母子連心,就算現在還隻是一塊肉,也是她的心肝寶貝。哪怕有一絲絲的機會她也要保。


    雲曦抱緊她,眼微微的眯起來:“你若真是想要一個孩子作傍,眼下就有,用不著拿命去拚,等以後好了,再生也不遲。”


    緋心的眼一下瞪圓了,掙紮著從他懷裏脫出來。看著他的表情,手都有些打顫:“皇上!”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突然笑了一下:“你怕什麽?有我在。”


    她搖頭道:“臣妾不是怕,臣妾是不明白。”


    雲曦複把她摟過來,這回是陪她一塊歪著:“我算是瞧出來了,你若真是全能明白了。估計是我閉眼……


    緋心嚇得欲掙紮起來磕頭,總算是讓他把那句要命的噎回去一半。他笑了笑,麵上**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


    “好生歇著吧,既然是想保這個胎,也該多保養才是。整日家心事重重也不是什麽好事。”他著讓她躺好,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頭:“回宮之後,你暫不用再理事。


    安心養著便是。”


    緋心輕應了一聲,最近體勞力盡,剛才又費了半天腦子的確也是累了。便也不再多言語,一會的工夫便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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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奉上,希望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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