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隨行的名冊一下,雪清氣得差沒背過去。怪不得皇上最近一直躲著她,原是壓根也沒打算帶她南去!皇上批注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懷貴妃之父建園有功,恩賜同行。俊嬪有孕在身,德妃留宮督掌各宮,妥貼照顧。


    這宮裏雖然嬪妃眾多,但除了貴德雙妃,俊嬪,還有一個能勉強提上台麵的和嬪,其餘低階的,沒一個有資格同往的。現在讓德妃留下來照應俊嬪的胎,和嬪打從行宮回來就一直病歪歪的,倒春寒那兩天又沾了風自然是去不得。


    雪清越想越氣,貴妃先一副正義凜然的整頓宮廷,把華美人,靈嬪一個一個的整下去。向皇上展現自己的有多大的能耐,如何的能操持。好像這個後宮,沒了她樂正緋心,三司六掌都是廢物心一樣!雙妃同掌,最後出風頭的是貴妃,背黑鍋的就是德妃。現在讓她照顧俊嬪的胎,擺明了要是出了什麽事黑鍋全是她的!


    貴妃讓她老爹在淮南撒銀子表忠心,借此讓皇上帶她同去,宮裏的爛事全扔過來。銀子?!不想這個還好,一想雪清就火冒三丈。當初她剛入宮不懂事,又逢喪子之痛,便著了那貴妃的道,白白讓家裏花了二十萬兩銀子不,還一直把她當成大恩人!現在想想,估計貴妃早就探到什麽口風,知道皇上欲加封她為德妃,故意又從中取利。二十萬兩啊!貴妃商賈之家,不愧是買賣人。給皇上蓋園子?!不知道這些年,她從皇上那得了多少好處呢,怕是十個園子錢都有了!


    名利雙收,現在又獨得聖寵。皇上對她言聽計從,靈嬪之死,明明就是她害的。她卻反靈嬪害宮妃!當麵一套,背麵一套,陰險卑鄙的人!雪清現在一想到自己剛入宮時,還向她稱謝,她還假惺惺的一套什麽後宮和順的大道理。越想越覺得惡心!


    難怪爹曾經過,後宮多險惡,人心難測。她真是笨,隻以為是太後害她,寧華夫人害她。卻不知真正害她的,卻是一直跟她稱姐道妹的貴妃!


    皇上如今徹底讓她迷了心竅,不辨是非。她一手把持後宮,連太後也奈何不得。雪清縱是心裏再恨,也知道不能一時衝動。定在五月中旬起行,如今不過四月初,一切尚有變數。她必不能再向以前那樣單純,白白讓人利用了去!


    緋心瞧了隨行宮眷名冊也有吃驚,雖然皇上事前跟她透了風,會帶她同去,但她也沒想到除了太後隻有她一個人隨行。還有一件事是她沒料到的,三叔居然捐資在淮南建了聖德園。如今園成,算日子,怕是一年前的事了。這消息她居然沒探著,而且父親竟沒透露半。不過也是,這事對皇上來不是什麽大事,或者沒過什麽朝議。常福常安打聽不到也是正常。父親不想讓她心裏多慮,便也沒再提。但這一年裏,她讓父親去尋千年根雕,各式的佛經手錄珍本。前些日子,父親又捎給她不少錢。想來自己實在是不孝至極!


    猶記四年前她上路,父親並自家兄弟一直送了她百多裏地,至淮河而止。父親跟她,想來此去也難成事。家世不濟,難入天家。她安慰父親,隻要能入三圍,就算最終當不了皇妃,也是皇家貴胃的正妻。到時樂正一家,亦能顯赫。她她定會傾盡所能,絕不辜負父母十六年的栽培!


    後來才知道,這不過是她年少的癡夢。家世不好,別三圍。便是端陽門也進不得,內務司掌太監會直接除名!這不是她傾不傾力的問題,這是她的命,草蟲總難登青雲。若沒有逢著太後的機緣,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她是艱難,但父親何嚐不艱難?這四年來,家裏為了支撐她這個無底洞,已經虛耗無數。家人為了不給她引麻煩,一直謹慎微,絲毫不敢有半放縱。二叔三叔為了生意疲於奔命,父親在官上的卑躬屈膝。所為的,就是樂正一家,後代延世的興旺達。


    所以此時。緋心就算再驚訝也顧不得太多。她要這個榮耀。比任何一切都想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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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心親手把荷花拚盤擺上桌。這荷花拚盤共三十六個。各自成盤。相拚便是朵荷花造型。可據需要自行安排。三十六片可以拚全。也能隨意拆減。瓷是皇家供窯燒地白瓷素花。淡淡水蘊色。白得潤如玉。墨蘊若雲浮。


    雲曦坐在檀木雕桌邊上。看著緋心垂動作。今天她又是親自下廚。所以手上沒任何環飾。十指如蔥。骨骼纖細。肌如凝脂。托著盤。與瓷光相映。惹人迷離。更因盤中所盛地食物。泛起熱氣一蘊。竟讓雲曦有些恍惚。


    緋心拚了約有十來樣。中心圓碟。邊上團簇一圈。居然全是淮南地方上地吃。什麽梅幹湯線。茶卷酥。糯米黃。粉蒸珍珠包。細米元子之類地。緋心就地取材。有些為了讓皇上好入口。還是用了替材。比如這糯米黃。本來就是用打碎地鹹蛋黃。加糯米粉揉著一蒸。但緋心給換成蟹黃。還有粉蒸珍珠包。本來外頭是包一層薯粉沬子。緋心用地是玫瑰粉碎。


    雲曦瞧著這些。輕笑道:“真是沒想到。貴妃一向有大家之風。還對這些子吃有研究!”


    雲曦其實就是隨口這麽一,但緋心就多想了幾層。覺得皇上話裏挾了別的意思,她深閨在家,從不拋頭露臉,這些子街邊手藝又是打哪學的?


    擱著平時,她也不解釋,省得惹皇上不爽快。但這幾天,她心裏頭激動的很,這才巴結的格外賣力。所以一聽他的話,就忍不住脫口而出:“回皇上,因臣妾家姐最喜這些,臣妾家裏便養得幾個專門做的廚子。臣妾就是跟他們學的。”緋心一邊替他布菜,一邊輕聲應著。


    他掃了她一眼,製香,做菜,反正不是家母喜歡就是家姐喜歡。進了宮,修枝插花,折騰盆栽,請什麽白玉觀音,金葉佛圖,那就全是太後喜歡。平日家還顧著姐姐妹妹,玉靈芝,攛絲綴……她是忙,她天天忙的團團轉,他成了牆角蹲著喝涼風的了!


    緋心半晌聽不見他開口,把碟往他麵前送了送,也不見他起筷。心裏就有慌了,再偷眼瞧他麵色有些微戾,一時也搞不清哪裏又錯話做錯事惹他不爽了。她本能的就又有想臨陣脫逃,實在的,他們之間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此時緋心是怎麽也不能再脫陣,得知她能隨聖南巡,這消息真的比三叔到京還要震憾。她現在都顧不得想別宮的會作何感想,隻是想著千萬不能再得罪他,讓這件事再泡了湯!


    她這般想著,但也實是不出什麽合適的勸他吃東西的話。隻得壯了賊膽,又把碟子往他跟前湊了湊。他瞧著她的指尖,再看她一臉可憐兮兮,莫明就裏的樣子。一時竟也不知該怎麽,執了箸隨便挾了一往嘴裏放。其實她的手藝也談不上多精,不過是東西新鮮,放到嘴裏倒也別有風味。


    “坐吧,陪朕也用些。”他輕聲,“這回你也用不著多帶人,挑幾個你用的上的便是。”


    “是,臣妾謝皇上體恤。”緋心抿了唇,頭應著。心翼翼的,“皇上,這些還過得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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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他隨口著,她這邊又默著沒話了。他讓她帶的也有僵,不覺也有些味如嚼蠟。過了一會,有些沒話找話:“這幾天宮裏都什麽了嗎?”


    一這種“工作”上的問題,緋心馬上精神一振,氣也順了腰也直了,人也自在了。她放下箸,忙著給他添湯。身後繡靈一看她不忙回話,先是動作。心裏就明白,不待緋心開口,已經悄悄打人遠遠的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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