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一臉恍然,勝鼎啊?我爺爺唯二誇過的私人醫院,一個是xxx,一個是勝鼎旗下的安頤,今年剛在安頤定了花園養護套房,過幾天就住進去。


    林築龍輕鬆與她道:“你爺爺很有品味。”


    實習生傲嬌:“我爺確實這麽說過!”


    溫寧寧恨不得找地縫鑽,目光不小心與林築龍有所接觸。


    後者麵上溢出欲言又止的不自然,前者捕捉了三四分,不確定,也不敢向他確定。


    電梯降至一樓大廳,實習生憑借出色的臨場發揮要到林築龍的聯係方式,因為是非正式的社交場合,林築龍沒帶名片,給的手機號碼。


    實習生則順風順水的從溫寧寧的手袋裏拿出名片轉交給他。


    電梯門打開,溫寧寧倉促的衝林築龍點點頭,邁大步離開,背影的移動速度很能說明問題。


    實習生讓她尷尬了,全無昨天替他挑選領帶,化解僵局的自若。


    對於她認識自己這件事,林築龍並不意外。


    昨晚陪在她身旁的助理一看就是行走的名錄冊,雙眼掃描儀似的在自己身上快速掃過,輕微點頭,有數了。


    回頭如實向溫寧寧匯報,剛才在店裏遇到的是誰誰誰……


    今天這個咋咋呼呼的實習生完全沒法兒比,不過從她說的話裏倒是能聽出來,背後有關係的。


    不管怎麽說,成為人後的溫寧寧,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林築龍站在大堂一側目送她離開,再垂眼看手中的名片,淺灰的底色,左上角有一簇白色的牡丹花,名片中間有三行,分別寫著:xx雜誌副主編、溫寧寧,最後一行是手機號碼。


    這是她自己的字跡,每個字的最後一筆都會拉得很長,整體向右傾斜,灑脫得很。


    一直沉默的婚慶策劃開口問:“老相識?”


    他笑笑,搖頭:“昨天在商場遇到過,她幫我挑了一條領帶。”


    策劃來了興趣:“那領帶一定不錯,你有沒有買下來?”


    “沒有。”


    “不適合?不應該啊,她可是國內四大刊之一的副主編,年輕有為,審美獨到,我媳婦兒跟著她的專欄穿了半年,整個衣品都提升了,我也被打理得越發水靈。”


    林築龍沒回答,看了看有些自我陶醉的策劃,“今天就到這裏吧,婚禮上任何拿不準的地方隻管找我就好。”


    策劃精神抖擻的應聲,給他吹彩虹屁,這年頭像林先生您這樣事事親力親為的大老板真不多了,人還隨和,好相處!祝您生意興隆啊!


    林築龍一句都沒聽進去,餘光總是不自覺的瞥向酒店正門。


    來帝都兩天,這是第二次碰到。


    巧合?


    緣分?


    算了……


    他想得有點多。


    話說回來,事情辦完,接下來他要去做什麽來著?


    朱厭在這時發來短信:【狡的店開在琉璃廠西街巷子裏,看著像是倒騰古董的,其實是家咖啡店!我要深度烘培的拚配,讓他做成掛耳。】


    林築龍莫名煩躁:【他做的掛耳喝了能長命百歲還是青春永駐?打開外賣軟件這附近一堆咖啡店。】


    朱厭大大猛男撒嬌:【不嘛,人家就是要狡牌掛耳,喝了靈感up!不會耽誤九鳳的婚禮了呢!】


    林築龍:“……”


    一定是上輩子造了不得了的孽,這輩子給當朱厭大作家經理人,受盡折磨。


    琉璃廠那邊住著不少山海界的老熟人,大抵想從文玩裏找到幾分古時的氣氛,都念舊。


    林築龍照著朱厭給的地址找了一圈,七拐八繞,正午飯點兒在巷子深處找到名為‘藏拙’的咖啡店。


    店麵極小,就一張長且狹的木門,進出都需把門卸下,體態寬點兒一準進不去。


    跨進去是前院,造景不錯,藏風聚水的,乍看不起眼,實則處處有講究。


    林築龍找了半天,找出些許脾氣,繞過石壁,朝著前廳吧台裏的人影揚聲:“就這巴掌大的破地方,藏什麽拙,你幹脆把自己藏起來算了。”


    走進去抬眼一望,溫寧寧坐在吧台的高凳上,雙手捧著一盞溫潤的瓷器,漾著漣漪的目光與杯沿擦過,向他看來。


    林築龍止了身形,心裏飆了句相當人類的粗話。


    第三次,碰著了。


    第72章


    馥鬱果香的咖啡推到林築龍的麵前, 坦白說,他人有點懵。


    昨天才說好三次,24小時不到, 碰完了……


    剛才他進門時那句‘你幹脆把自己藏起來算了’,完美詮釋此刻心境。


    無論是生意人林築龍還是鍾山之神燭龍, 在麵對為人的溫寧寧時, 總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姿態。


    原先他認為沒必要,後來,現在……他措手不及。


    意外碰麵後,溫寧寧像是咖啡屋的主人,請他坐下, 自己站到了咖啡操作台裏側,熟練運用器具, 為他做了一杯手衝咖啡。


    她的手法細致而講究,全程猶如技巧展示, 令人賞心悅目。


    不難看出,她對這家店很熟。


    林築龍暫時隻能想到這些,至於狡去了哪裏, 不重要了。


    溫寧寧見他持續局促, 心裏確定了某個確定, 主動道:“狡伯臨時有事出去了, 走之前拜托我招待一位貴客,沒想到是你。”


    林築龍勉強回神,點頭道:“我也是受朋友所托來取掛耳。”


    聽他說後, 溫寧寧眸光微動, 蹲身在操作台裏側的暗櫃裏找了找, 很快拿出一盒包裝好的掛耳咖啡。


    包裝上貼了一張便簽, 寫著:給那個討人厭的。


    “冒昧問一句,你朋友叫什麽?”


    “朱厭。”


    “厭是……討厭的厭?”溫寧寧笑了笑,向他展示便簽內容。


    林築龍垂眸看了一眼,淡淡笑了:“是的。”


    包裝完整的掛耳咖啡推到他麵前,她道:“很特別的名字。”


    林築龍卻還停留在她向自己確認的環節,做事情一如既往的耐心細致,徐徐不急,很少出錯,和她相處從來都是安心又放鬆的一件事。


    店裏沒有開燈,自然的天光從前院裏傾灑了一片進來,明然的淺金色照亮了操作台。


    咖啡香縈繞在兩人之間,沉默有了正當的理由。


    人生的很多時刻並不需要言語,感受就可以了。


    一杯咖啡的時間,林築龍在過往的回憶了沉浸了一會兒,默默調整好情緒、狀態,各方麵,準備對溫寧寧道別。


    他食言了。


    對於他來說,這樣就可以了。


    很多事不需要刨根問底求結果。


    他和諦聽不一樣。


    溫寧寧看出他準備離開的意圖,搶先一步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比起先前的從容,此時她語調急切,生怕錯過什麽。


    錯過……


    林築龍一直將此當做人生其中一個命題,偶爾拿出來與友人探討,遺憾從未得到令自己滿意的結果。


    是了,還有一個同樣困惑他的命題叫做‘遺憾’。


    如果可以的話,這兩種都是他不願意去觸碰經曆的。


    溫寧寧把林築龍的反應看在眼裏,搞不清他到底怎麽回事,每次見到自己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這讓她倍感好奇。


    與此同時,她心底也會萌生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中的回應。


    她認為這感受和林築龍內心感觸相同,而他次次選擇回避,她卻想弄清一切。


    溫寧寧見他良久不語,隻好繼續道:“抱歉,這句話是有些老套了,不過我真的覺得以前與你有過交集,或許是哪裏的晚宴,要是因為我的失誤怠慢了你,希望能給我機會解開誤會。”


    有疑惑就去求解,意識到可能發生了誤會立刻行動去消除,就連說話的口吻都沒變……


    當然不會變。


    不要過往的記憶是她的選擇,為人也是。


    她還是溫寧寧。


    反倒是林築龍想太多,想要站在大局之外做個冷靜的旁觀者。


    怎麽可能呢……


    “不,你沒有。”林築龍失笑,為自己先前犯的傻,然後,他抬起頭正視一個義無反顧成為人類的溫寧寧,“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溫寧寧微怔,嫻靜的麵容流露出‘原來是這樣’的豁然。


    林築龍道:“不單單外表像,舉手投足,說話的語氣,做事的條理……”


    還有美目裏的流光,頭發的長度,身上的花香,以及對白牡丹的喜愛……


    這些,從未變過。


    她還是溫寧寧,但她不再是花妖,不是他曾經的戀人。


    如今,她隻是人類溫寧寧。


    “那還真是很巧。”溫寧寧也笑了,想想又問,“有她的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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