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侯文被擊飛脫手的判官筆打在腮幫子,吐出幾顆帶血牙齒;昆漆用重劍一擋,身受內傷;其餘嘍囉則被嚇得癱軟在地,劍影好巧不巧刺在兩股之間。


    侯文捂著嘴,模模糊糊道:“那女子去了凶地,那穿綠衣服的小子聽後也跟著去了。”


    晏懷竹一聽,收回含光劍前往凶地。


    赤龍宗的嘍囉本就無組織無紀律,眼下還沒正式開始接觸秘境凶險就被其他修士揍得滿地爬,紛紛脫離隊伍,自行在秘境外圍撿漏,絕不往裏麵邁一步。


    餘下還剩五分之一的嘍囉不信邪,覺得此地不宜久了,便跟著侯文攙扶著昆漆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可走了不到一炷香時間,便看見一個玄衣銀甲的男子,鴉黑的頭發用白色的絲帶高束成馬尾,鬢角如刀裁,眉心有著火焰紋,邪肆不羈,看起來更是不好惹。


    侯文二話不說,捂著鼻青臉腫的麵容跪下來哭哭啼啼道:“那長相漂亮的女子,穿綠衣服的小子還有一個穿藍衣服的道君都往凶地去了!”


    蒼霄一愣,阿閣竟也來到流殤秘境了。


    衣擺一撩,不見人影。


    侯文和昆漆等人都鬆了口氣,誰想蒼霄又突然折返回來,“你們和口中的女人是什麽幹係?”


    “沒,沒什麽幹係。”


    蒼霄見那被攙扶的大漢背著的重劍上有一個小巧的女子足印,再看他一副肋骨斷裂的模樣,心中有了一二,“你們出自什麽宗門?”


    “赤、赤龍宗。”


    “秘境裏不會再有赤龍宗了。”蒼霄撂下一句話,手掌一攤開,赤龍宗眾人身上的菩提子皆被吸往他的手心,隨後大手一捏,化作粉末。


    赤龍宗的人還來不及反應便失去了秘境資格,傳送出去。


    收拾完招惹了江沉閣的渣滓們後,蒼霄舉步前往凶地。


    *


    湛藍的天幕之下,春日織就一層綠色的大網蓋住整個曠野,遠處黛山似水墨,煙籠霧繞中現出粉色的桃花、嫩綠的柳葉、潔白的梨花……各式各樣的花樹,樹根便長著靈草,樹上掛著仙果,就連腳邊踢開的石子都是一塊上品靈石。


    而靈月宗一行人宛若踏春,走在靈月宗隊伍前麵的有三人,左邊的水藍仙衣的道君,中間的是黑衣黑裙的貌美女修,右邊的則是碧青色長衣的少年,三人走在一起極為養眼,自成一道迷人的風景線。


    身後跟隨的靈月宗女修嘰嘰喳喳,這兩位道君單單看一個背影就已是人中龍鳳,若是她們有幸與其雙修,不單單能增進修為,還能慰藉心靈,想想就是一樁美事,隻是,他們好像都隻對曾師叔祖有意。


    眾女紛紛嗟歎,可如狼似虎的目光還是緊緊粘附在兩位道君身上。


    “咳咳——”被兩男擠開江沉閣身邊的紀玉清了清嗓子,這些弟子就不能讓她省省心,一副沒見過男子的模樣實在太丟臉了。唉,那兩位道君真真好看,可論相貌還是藍衣的更勝一籌,但那綠衣的看起來青蔥稚嫩,介於少年與成年男子之間,這般年紀的滋味最是美妙。換作她是曾師叔祖也不好抉擇呐……


    “不好抉擇”的江沉閣被二人夾在中間,冷著臉色說——


    作者有話說:


    獵罪圖鑒太好看了,一下子沒忍住就……qaq


    第一百零一章


    “不好抉擇”的江沉閣被二人夾在中間, 冷著臉色說——


    “你們沒有自己的事去做?費盡心思進入秘境隻是為了跟蹤我?”


    晏懷竹雙目失明,但心思卻變得愈發細膩,他聽出江沉閣聲音中的不耐與厭煩。


    為什麽?他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麽?難道阿閣還在為三千年前的事生氣?


    而論彎彎繞繞白曛尚不及晏懷竹, “無意中聽到阿閣的下落, 便跟來了, 秘境裏不但需要警惕陣法殺陣,還要注意修士之間的爭奪, 阿閣孤身一人我怎能放心?”


    晏懷竹心道假心假意,“嗬,白長老還是擔心下自己吧,區區出竅期尚不能自保, 何談保護其他人。”


    白曛幼時被白宗主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後來又在醫修上造詣高深,前半生一帆風順, 除了在江沉閣身上失意過,這世上還未有什麽東西能難住他,因此養成了一點就炸的脾性, 被晏懷竹夾槍帶棍諷刺便被激得發作, “你一個瞎子不去找宗門隊伍, 粘著阿閣做什麽?”


    “我不像一些人有眼無珠,”他和白曛幾乎是同時找到江沉閣的, “若說我粘著阿閣,你又算什麽?甩不掉的臭蟲?處處可見?”


    白曛揚手,指甲縫裏紫光閃爍,“晏、懷、竹!”


    動作幹脆利落地召出含光劍, 劍風揚起晏懷竹蒙眼的白綢。


    後方的靈月宗女修們傳出尖叫, 很快就被捂住口, “天呐,要打起來了麽?”


    “好誒好誒,誰打贏誰就能抱得美人曾師叔祖。”


    還有吃瓜不怕熱鬧的起哄道:“打起來打起來。”


    二人之間一觸即發,卻還相互對峙著不肯先出手,白曛暗覷了江沉閣一眼,晏懷竹看不見但敏銳察覺她停下了步伐。


    江沉閣的手指攪弄著鬢角發梢,一雙狐狸眼明燦生輝,見白曛望來,歪頭疑惑道:“打呀,怎麽不打了?”打傷一個算一個,這樣爭取秘境至寶和傳承的對手就少一個。


    白曛高舉的手落下,低低似不服氣地喚了一聲,“阿閣……”


    晏懷竹也收起了含光,即使白綢遮住了麵容的一部分,還是不難覺察到他流露出的難過。


    將纏繞在手指間的發絲向後一拋,江沉閣無所謂地向前走,“不打就算了。”可走到一半她整個人都怔愣在原地,腳下如老樹生根,再挪不動半步。


    蒼霄玄衣銀甲馬尾高束,一如往舊,江沉閣從未覺得與他再相見會令自心弦泛起波動。隨他同墜冰湖深淵,本以為隻是為了完成攻略任務,可後來他為她擋下九嬰的瀕死攻擊,她為他敷藥守他傷好,他們一起在壽族的篝火晚會上快樂肆意地跳舞歌唱……


    蒼霄眼裏的灑拓淺了幾分,隨後被濃濃的愛戀取代, “阿閣。”


    他們之間有超越生死的默契,不需要過多的言語,江沉閣釋然欣慰地一笑,“回來就好。”


    吃瓜前線的靈月宗女修們,紛紛咋舌,又來一個風姿凜凜的道君。


    在這含情脈脈中陡然飄出兩縷酸味,紀玉抽了抽鼻尖,“哪裏來的酸味兒?”


    散發醋味兒的二人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白曛掐了掐脈搏,登時臉色慘白,腳步虛浮,“阿閣,我受到秘境影響有些難受……”


    晏懷竹被腳邊巴掌大的靈石絆了一下,驚呼出聲,“阿閣!”


    他握緊手心,以為當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摔跌,不想下一刻被人拉住手腕穩穩攙扶。


    飛揚的發絲擦過鼻尖,他嗅到她獨有的體香,像一朵靜靜盛開的深穀幽蘭,她柔荑的溫度不溫不涼與他很是契合。


    晏懷竹笑了,如春風拂麵,笑動一山景色,再加上他蕭疏軒舉湛然若神的氣度,一時驚豔靈月宗女修們。


    他俊美的側顏微微側向白曛的方向,白曛心底不是滋味,腳腕一軟就要向後跌去。


    跌落時被人接住,白曛欣喜地睜開眼,卻看見江沉閣攙扶著晏懷竹在自己的前方。


    那身後的人又是誰?


    一位圓臉杏眼,水靈靈的女修扶住白曛後背,嬌聲嬌氣地說:“道君當心身體。”


    白曛慍怒地一拂袖,那女修隻覺吸入了一陣香膩的粉塵,隨後身子起了一顆又一顆的紅點,奇癢無比。


    “滾開,我對女人過敏。”


    其餘沒搶上機會的女修本是忿忿不平,現在看那女修的下場皆是驚懼。


    “白曛!”江沉閣鬆開攙扶晏懷竹的手,沉著怒氣道。


    明明隻是叫出他的名字,白曛便立即像被順好毛的貓咪,將一粒丹藥彈射進嗚嗚哭泣的女修嘴中。


    那女修咕嚕咽下,身上的紅疹立刻消了。


    晏懷竹摸了摸左臂被江沉閣觸碰過的地方,臉色稍暗,“阿閣……”


    “晏弟眼睛不好,就不要總是勞煩別人了。”蒼霄擠過來,攔截他伸出的手,死死地按住。


    晏懷竹手臂肌肉繃緊,麵上笑容不變,“是麽?”


    “在找到點滄派其餘弟子之前,本尊便委屈一下擔上照顧晏弟之職。”


    “那就多謝蒼大哥了。”他寧願沒有這個兄長。


    蒼霄嘴邊笑得肆意,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要這個幼弟。


    江沉閣拋下三人舉步向前,身後三人異口同聲:“阿閣要去哪兒?”


    “少來煩我。”江沉閣拋下一句。


    白曛揚著尖尖的下巴,晏懷竹兀自微笑著,蒼霄捏緊他的胳膊,三人誰也不讓誰。


    紀玉將三人的爭風吃醋看在眼裏,湊在江沉閣身邊問道:“曾師叔祖心裏如何?”


    “不如何。”


    紀玉像是沒聽見,掰著手指道:“綠衣道君清新俊逸,使毒不錯那麽醫術定然也不錯,實乃居家旅行必備良伴;藍衣道君道骨仙風,長得最是好看;黑衣道君英氣逼人,不羈瀟灑,好像每一個都不錯,實在不行全收了吧。


    曾師叔祖覺得怎麽樣?”


    紀玉的眼中閃閃發光,看在江沉閣心底很不是滋味,他們現在對自己獻殷勤,可到底是古雪的後宮,他們之間不過是露水姻緣,現在多喜歡之後就有多厭惡。


    她不敢奢求,倒不如從未寄托過希冀。


    一隻靈動的紙鶴蒲扇著雙翅飛落紀玉的指尖,提取完裏麵的信息,紙鶴消散成粉。


    紀玉臉色驟變,“雲水宗和無情宗聯手已經擊敗了殺地的護法神獸,獲得了秘寶。”


    其他的人皆麵色一沉,流殤秘境單從外圍就有許多滄雲十三州難覓的寶物,而除卻中心黑塔,每一塊兒區域都有護法神獸,擊殺可得秘寶,秘寶隻有這麽多,神獸被擊殺一隻,秘寶便少一個,況且雲水宗和無情宗實力本就不弱,傳來的的確不是什麽好消息。


    江沉閣卻與別人的凝重不同,兩手一拍,“幹得漂亮。”


    紀玉一愣,巴巴道:“曾師叔祖是希望雲水宗和無情宗得到秘境至寶麽?”


    江沉閣毫不避諱地點頭。她巴不得兩個主角趕緊把秘境至寶撿了,自己好能盡快恢複自由身,找到焚身上天界收拾收拾那群神仙。


    “為什麽?”紀玉不解,不止是她,連帶其餘耳力不凡的三人都凝神去聽。


    江沉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確切地說我更希望無情宗的楚孤霜拿到傳承和至寶。”


    紀玉眨眨眼,曾師叔祖實在厲害連修無情道的無晴道君也能招惹上,論這方麵她堂堂靈月宗主也甘拜下風。


    靈月宗女修們的八卦聲更大了,隱隱傳出“那可是無晴道君誒”“難以想象修無情道的高嶺之花雙頰緋紅、意亂情迷會是什麽樣的”“今晚有做夢素材了”雲雲。


    三男不約而同心想果然還是揍得輕了。


    白曛倏忽瞪向蒼霄,又關你何事?上次在宣正門打架你魔宗根本就沒有到場。


    蒼霄嗤鼻不屑一顧,之前不在,現在可不會讓那勞什子無晴道君好過。


    靈月宗的隊伍比最開始多了幾個不該出現在此的人,他們之間雖然明爭暗諷,頻頻殃及不少吃瓜的女修們,但在江沉閣的威懾下總體還算和諧地走向秘境中心。


    天空的湛藍被灰黑取代,烏雲遮蓋陽光,越往裏走四周的景色都從葳蕤茂盛變作荒蕪蕭條,地麵上有一道清晰的黑線,黑線前方是一片焦土,後方則是來時的茂盛場景。


    待眾人一跨過黑線,身後立刻升起透明的結界,永無盡頭,看不見頂端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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