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看不到神光,但還是可以看一看星星, 你看那七顆星星連在一起像不像一把勺子。”


    “我聽人說過, 那叫北鬥七星是天空上最亮的星。”


    “不僅如此,在陣法中也會運用到北鬥之陣, 借星運之勢來增加陣法的力量……”


    ——“再不能破陣,腳下的荷葉也要變作幻影了。”古雪的聲音將江沉閣帶回現實。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腳下的荷葉逐漸變透明, 這個陣法還有時間的限製。


    既然如此, 不如拚一把。江沉閣捏緊拳頭, 找尋到一朵盛開得圓滿的蓮花,縱身躍了過去。


    她踩對了, 沒掉下去!


    江沉閣頓時有了信心,順著腦海裏北鬥七星的形狀去找對應的蓮花,她如今站在搖光位,若不出她所料, 湖心亭應該在天樞位, 那麽隻要找出剩下五個位置對應的蓮花就是通往湖心亭的路。


    開陽、玉衡、天權、天璣、天璿……江沉閣依次找對位置, 漸漸接近湖心亭。


    黑衣少年在她走在第三個玉衡位時便反應過來,竟然是借北鬥之勢……


    他緊隨其後,古雪也不甘落後,最後三人成功到達湖心亭。


    距離木雕翠鳥僅一步之遙,三人大打出手,沒有寬闊的場地,古雪的琴音竟一時占了上風。


    幻境外,嘉聖長老收回前傾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看來最後是雲水宗勝出。”


    這一句話落在素琴耳朵裏,她神情怡然,仿佛已經預見古雪獲得魁首後眾人的慶賀。


    “長老此話尚早。”晏懷竹不以為然,他總覺得阿閣才是魁首,雖然驚訝阿閣會參加道術比試,但他不會插手,並且他堅定地認為她一定會贏,隻因為她是阿閣,獨一無二的江沉閣。


    高位上晏懷竹灼灼的目光令嘉聖長老心生疑竇,他看著畫卷中的灰衣女子,隻覺那身形越看越眼熟,直到一張絕色無雙的容貌浮現,他猛然一驚,隨後佯裝鎮定,隻一雙眼牢牢鎖向晏懷竹。


    若說黑衣少年之前還有所隱藏,此刻他完全是鋒芒畢露,找到古雪音攻的破綻,翻身躍上亭簷,脫離戰局。


    古雪猜到他的想法,掐了一道訣纏住江沉閣,追了上去。


    沒想到黑衣少年竟然是一個假動作,他上了亭簷便守株待兔,隻等古雪上來趁其不備將她擊飛。


    “撲通——”潔白的人影落入湖水,湖泊泛起漣漪,古雪淘汰。


    “啊?”畫卷外的修士大吃一驚,誰能想到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雲水宗竟然爆冷出局了?


    現在場上隻剩下忘憂宗和極樂宗兩個小宗門,可經此一事,誰都知道他們再也不會是籍籍無名的小宗門,今日後必將名揚十三州。


    晏懷竹覺得那個黑衣少年出招方式極為眼熟,便對下屬弟子吩咐道:“查一下忘憂宗。”


    畫卷裏,江沉閣掙脫掉束縛,同樣翻身站在亭簷上。


    黑衣少年沒有急著拿下木雕翠鳥,仿佛在等著她。


    他不想再次傷到她便勸道:“你沒有機會了。第二名也很好,放棄吧。”


    江沉閣笑了笑,“我的目標本來也是第二名,但魁首近在眼前讓我放棄實在心有不甘。”


    “已經晚了。”他拋下一句話,身如鬼影轉眼間便到達木雕翠鳥。眼見就能拿到木雕翠鳥,他卻硬生生因為一句話止住了動作——


    “真的嗎?”江沉閣說罷,背對湖泊往後傾倒。


    停頓一瞬,他終究還是決定拿木雕翠鳥,木雕翠鳥卻突然活了過來,飛向空中。


    江沉閣落入湖中,冰冷的湖水鑽進鼻腔,無邊無際的窒息感讓她恍如回到瑤山下的封印。


    “撲通——”黑色的身影潛入水中,臉上的麵具被激流衝掉,露出一張少年邪佞不羈的臉來,眉心的火焰紋灼灼發光。


    他的手上空無一物,沒有木雕翠鳥,在接近她的時候,她捧起他的臉。


    隨後,他看見她笑了,清透的嗓音帶著了然鑽進耳裏:“小九……”


    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思念,扯開她的麵紗,吻住唇瓣,雙唇相貼便是至死不渝地碾磨。


    江沉閣有一瞬間的震驚,她是猜到他的身份沒錯,可他為什麽會如此出格地吻自己,像是早就做過許多次,輕車熟路。


    “阿閣!”她聽見本不該在這裏的聲音,旋即身體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扯開,納入一個懷中,定睛一看是那個水藍仙衣的清潤君子。


    湖泊幻境消失,眾人回到祭台上,衣衫幹燥,沒有半分濡濕的痕跡。


    江沉閣被晏懷竹帶到祭台邊緣,之後他二話不說喚出秋水劍與黑衣少年纏鬥在一塊兒。


    不止江沉閣,就連台下的一幹修士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本好好地透過畫卷觀戰,眼見那個神秘莫測的黑衣少年就要拿到木雕翠鳥,不想木雕翠鳥突然飛走,他身形一滯竟然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秘境資格反而跳下蓮湖。


    就在眾人一頭霧水時,主位上的淩蒼子居然也跟著進入幻境躍入湖泊。


    而湖水中的景象其他人卻是看不見的。


    祭台上一藍一黑靈光乍現,小九手無寸鐵換作平常晏懷竹一定會礙於麵子不輕易出手,可如今他隻想用手中的秋水劍把對方劈成兩半!


    兩人打得酣暢淋漓,吃瓜的修士們卻被殃及,不少修為較低的修士都頭暈目眩,更嚴重者甚至口吐鮮血。


    古雪捂著胸口,她受了不小的內傷,回來的第一時刻向素琴請罪道:“請師尊降罪。”


    她一連說了幾聲,素琴都沒有反應,隻好抬首看見素琴咬唇,視線凝著台上翻飛的藍色背影。


    失去麵紗遮擋,素琴一下就認出江沉閣,她雖不知道湖下發生什麽,但一定與她有關。居然引得淩蒼子大庭廣眾下不顧情麵出手,她果真是一個禍害!


    紅色的靈光與黑色的靈光轟然對炸,祭台周圍的招幡破碎成片。


    二人相對站立,中間隔著三丈。


    黑衣少年也就是江沉閣口中的小九,一振衣角率先道:“我從不知點蒼派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粗魯、蠻不講理。”


    一道虹光閃過,晏懷竹收回秋水,反唇相譏道:“那也要看是不是客。”


    苦禪大師手持畫卷法器,道了聲佛號。


    一番鬥法後小九氣定神閑,他不再與晏懷竹爭辯,倒有一種輕蔑,“佛宗一向中立,苦禪大師更是公正,不知能否將魁首的彩頭贈予在下。”


    晏懷竹體內氣血劇烈翻湧,若非強力壓製恐怕得見紅,一交手他便知眼前人的修為遠遠在自己之上,他到底是誰?!


    “規則說拿到木雕翠鳥的人才是魁首,你幾時拿到過?”晏懷竹越發看他不爽,特別是水下一吻讓他刺目不已。


    小九不屑他,隻將目光投向苦禪大師。


    見他不理自己,晏懷竹更是胸中憤懣,他身為掌門何時被人忽視過?


    苦禪大師為人委實公正,縱使晏懷竹如何表達不滿,他依然按照章程辦事,頷首道:“確是忘憂宗獲得魁首。”


    他說罷,從靈識空間中拿出一顆金剛菩提子,“此乃信物,恭賀道友。”


    晏懷竹正愁沒有辦法治住小九,正巧他之前派去打探的弟子回來,並傳音給他。


    就在信物交接時,晏懷竹岔道:“慢著。苦禪大師言忘憂宗獲得魁首,可如果根本就沒有忘憂宗呢?”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我就說十三州幾時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宗門,我怎麽會不知道?”


    “原來是假的,根本沒有忘憂宗……”


    “那他到底師承何門?總不可能是一介散修?”


    晏懷竹神色凜然,“說!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居心叵測捏造身份參加道術比試?”


    圍觀修士群情激昂,而位於前十的大宗門也打著心底的算盤,按照黑衣少年在道術比試的表現來看,他就像深不見底的寒潭,無人知他的實力到底如何,僅僅是展現出的冰山一角就足以令他們正眼相待。


    如果將他放進流殤秘境,那便是多了一分競爭,他們怎容許?


    局麵頓時難以控製,台下的修士紛紛不承認小九的魁首,除非他能報上宗門。


    一個無師無門的散修居然可以奪得魁首,不是在打他們這些在宗門支持下修煉資源豐厚的弟子的臉嗎?


    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小九身上,他卻無所顧忌,一雙眼隻望向江沉閣。


    江沉閣對上他的視線,隻有她知道他為什麽會用假身份參加比試。忽地眼前被水藍色的身影擋住,晏懷竹像一堵牆,替她擋住狂風暴雨卻也遮掩了她的目光。


    小九被迫看著晏懷竹,黑眸似能結出冰霜,他淡淡勾唇一笑,“我不說,是為你們好。”


    他話音方落,颶風湧起吹動烏雲遮住晴日,第二峰的山頭上驚現一片衣著各不相同的人,他們有的身著儒袍似文士,有的赤|裸上身似悍匪,有的赤足腕上戴著一對銀鈴好似苗疆女……但他們給人的氣場卻是相同的詭異可怖。


    有的修士認出後,驚慌失色地大喊:“魔宗!是魔宗!”


    第五十七章


    人首作酒杯, 飲盡仇讎血。這便是魔宗的可怕之處。在正道看來,魔宗門人無不是為達修煉,不擇手段之人。若說正道是以天地靈氣為源泉以此修煉, 化為己用, 而魔宗則是掠奪、弑殺、屠戮修士的內丹來增進自己的修為, 因此在正道之人看來,魔宗就是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江沉閣曾與魔宗打過交道, 她聽了魔宗掠殺的修煉方法後似懂非懂,彼時有那麽一個人對她說,萬事萬物都有存在的道理,你怎不知魔宗的修煉方法其實也是另一個小千世界的運行法則呢?


    他的話蘊意深厚, 她一時未能參透, 但卻記在心裏,或許真有那麽一個運行法則與魔宗相似, 卻與滄雲十三州的法則截然不同的世界。


    魔宗帶來近乎一百餘人,其中手持羽扇的儒士朝小九欠身行禮,“屬下程陰拜見少宗主。”


    他一說, 身後赤腳戴銀鈴的靈動女子以及赤|裸上身、肌肉虯結的男子都出聲行禮。


    小九在魔宗的地位並不低, 江沉閣知曉, 卻不代表其餘人都知曉。


    “少宗主?聽聞魔宗的少宗主修為不在宗主蒼霄之下。”


    “魔宗也太目中無人了!當我們都是飯桶嗎,區區百來人就敢闖點蒼派。”


    “我看不一定, 就算他們不看點蒼派的麵子也該看看佛宗的麵子。”


    晏懷竹的臉色並不好,他著實沒想到那個黑衣少年竟然會是魔宗的人。相傳魔宗除了宗主蒼霄是個武癡,境界不俗,可與佛宗已入渡劫的苦禪大師一較高下外, 魔宗的少宗主也是神秘莫測,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手, 他神秘之至,連姓名都知之甚少。


    但無人會輕視他,能在吃人喝血的魔宗位居宗主之下,他定然沒有那麽簡單。


    此外,晏懷竹還敏銳地嗅出端倪。蒼霄消失了三千年,少宗主也銷聲匿跡三千年,蒼霄一朝現身,少宗主也出現在點蒼派,說他們沒有任何幹係,晏懷竹是不信的。


    但是令晏懷竹挫敗的是他三千年前打不過蒼霄,三千年裏他勤於修煉、進展神速,居然還是打不過蒼霄之下的少宗主。


    魔宗的人不多,但人人都身披血腥,單單站在那裏便給在場的人極大的壓迫感,仿佛暴雨前的烏雲壓頂,讓人喘不過氣。


    “現在苦禪大師可否將信物給在下。”失了麵具的遮擋,蒼白不羈的少年淡淡冷笑著。


    眾人不服他的輕視,什麽叫為他們著想所以才編造身份,他們像是見到魔宗就聞風喪膽的人嗎?


    可腹誹歸腹誹,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做出頭鳥。


    苦禪大師雙手一合,慈眉善目道:“魁首乃忘憂宗。”


    小九眼眸危險地眯起,“看來大師是不想給了?”


    “狂妄小兒!苦禪大師最是公允,他若不給你自然是你使出齷齪下流伎倆,當不得魁首的名頭!”器宗的長老看不過去魔宗囂張的氣焰,率先出頭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合歡宗女修在修羅場苟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焰衣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焰衣侯並收藏合歡宗女修在修羅場苟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