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主被她迅捷的身法驚到,想上前攔她,可又怕出手傷到白曛。


    不想,她功力深厚,探查僅需瞬息。


    “等你集結好分神期的大能,再找到百種靈藥,他已經回天乏術了。”江沉閣無視白宗主的熊熊怒火,“我能救他。”


    接著,不容許他拒絕,江沉閣俯下身與白曛額頭相貼,一束靈光從眉心散發,在他們的周身旋轉,逐漸形成一個繭包繞住他們。


    白宗主要上前阻止,被古雪出聲攔下,“宗主,說不定她真的可以救白曛長老。”


    白宗主本是不信的,但見古雪眼中神采灼灼,他搖了搖頭歎氣,轉而去集結分神期的大能並且吩咐連壁準備好靈花靈草,做兩手準備。


    曝室裏隻留下古雪,靜靜地看著那光繭。


    光繭中,江沉閣動用合歡宗的高級秘術——入夢,強行進入白曛的靈識,但過程中出現了差錯。


    一片黑暗隨著眼睛的睜開而被驅散。


    晨光熹微,嵐煙裹著崇山峻嶺,鼻間滿是清新水汽,令人心曠神怡。


    江沉閣看著這番景色,有些呆了。


    “師妹,你聽清了嗎?”身旁多出了紅衣羅裙的女子,她鼻尖有一枚小痣,並不會有礙觀瞻,反而給她的豔麗多姿增添了一分俏皮。


    江沉閣呆呆地,腦袋有些混亂,好像眼前的人不該出現在這裏,“……煙蘿師姐?”


    煙蘿俏皮地一眨眼,“可是太累了?怪我不好,你才築基期我就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拉你趕路,等完成任務回宗門師姐再補償你。你上次通過師門考核,已經正式成為咱們合歡宗的弟子了,如果不是師尊中毒,事態嚴重,師姐們會好好給你慶祝的。”


    煙蘿說得迅速,江沉閣的思緒也從一團亂麻中理出頭緒來,她想起來了,她通過了師門考核,成為了合歡宗的弟子,但師尊中毒,於是她和煙蘿師姐不得不來藥宗求解藥。


    可師尊中的毒剛好出自藥宗毒門,她們估摸著與藥宗毒門脫不了幹係,尋常的上門求醫已是不行,隻好換個法子拿到解藥。


    “師妹還記得我與你說的計劃嗎?可別忘了咱們是合歡宗的女修,別一上來就和其它門派的莽夫一樣打打殺殺,最好是能引誘一個藥宗弟子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地交出解藥。誒……你看到前麵那個人了麽?碧綠色的衣服想必是藥宗的人了,師妹,我看好你……”


    江沉閣還沒聽見她說完,就被她踹了一下膝窩,失去平衡骨碌碌地從山頭滾了下去。


    站在山頭的煙蘿收回腳,一臉愧疚,“師妹,是師姐對不住你,明知道你身上有傷還讓你去做如此艱巨的任務,但對於你來說萬分艱巨,對於師姐更是如下黃泉入地獄般難,唉……”


    江沉閣滾下小山丘,雨後的綠草茂盛柔軟,隻不過被橫生出的小枝節劃了幾道痕跡,再被硬石子一挫,止住了下滾的趨勢。


    天旋地轉後,江沉閣還有點暈乎乎的,隻見一片如翠竹青碧色的衣袂。


    “讓開,”少年獨有的脆嫩中帶著微微沙啞的嗓音,“你壓到我的仙靈草了。”


    “啊。”江沉閣忍著身上的痛急忙讓開,不想他撿起一株連葉生的青綠植株,無花無果與路邊尋常的野草沒什麽兩樣。


    少年白曛拿起被壓扁的仙靈草,扔進背後的藥簍,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腳就要走。


    腦子裏一團漿糊的江沉閣終於清醒了不少,她沒忘記自己的任務,眼見自己在他眼裏還不如一株藥草,情急下拽住他的衣角,急急道:“我,我是來……”可越急,舌頭就越抻不直,“我是來求醫的……”


    碧衣少年握住她冒犯的手腕,就在江沉閣以為他要甩開自己時,他就著別扭的動作切脈。


    少年鴉羽般的密睫下是平靜的眸子,他抿著唇角,認真地診脈。


    江沉閣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屏住,“咚——咚——咚——”靜謐之下,心跳聲便越發清晰。


    幸好,她是真的有傷在身。


    少年白曛鬆開她的手腕,下了定論:“炎陽內功所導致的血氣凝澀不通,再晚一點你的根基就廢了。”


    他這才睜眼瞧她,一襲藕色的柔軟輕紗裁成的普通衣裙穿在她身上,絲毫不比那些價值千金的仙子法衣遜色,她一雙狐狸眼媚眼如絲,風情萬種的容貌與懵懂清純的氣質一點都不衝突,像水與墨般兩種矛盾的氣質交融,在心底渲染出濃墨重彩,令人過目難忘。


    這不得不叫他起疑心,更別說此處名叫雁山,因早年靈氣四溢孕育不少天材地寶,恰好位於藥宗後方,久而久之成了藥宗專屬的後山大型藥圃,一般人根本不會進來。


    但他替她診脈還有一點未說明,被炎陽內功所傷的人,血氣不通,靈力難行,與常人無異。


    換言之,現在的她在自己麵前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有不軌之心也有心無力。


    聽到少年白曛的診斷,江沉閣臉上僅有的血色也退去,再晚一點根基就廢了,那她還怎麽修煉,還怎麽上仙界見霽光神君……


    她不說話,白曛也不再多說,背起藥簍與她擦身而過,但不過幾步,腦海裏就浮現出那豔若桃花的麵容一瞬間退去血色,恍若急風驟雨後的殘花飄零,讓人忍不住揪心。


    他啟唇,說了一句往後即使滿身傷痕都不會後悔說出口的話,“若想保住性命便隨我來。”


    白曛在藥宗後山有一座專屬的林間小屋,他喜靜,有事無事都會來小屋常住以研習藥理,加上有的藥采摘好必須盡快炮製,久而久之就在這裏住下了。


    作者有話說:


    江沉閣想進入白曛的意識來喚醒他,沒想到被他的意識困住,正好也可以交代一下他們之前的故事,完善一下白曛的劇情線,等把白曛救醒就換一個攻略對象啦。


    修煉等級:築基、開光、融合、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洞虛、大乘、渡劫。


    此時的江沉閣初入修真界,所以是築基期。


    第四十一章


    一間構造簡單的小屋屹立在山腳下, 江沉閣一進院子就聞到撲鼻而來的苦澀藥香。


    “你先隨意。”少年白曛丟下一句就自己忙活起來,他將藥簍裏幾味亟待炮製的草藥拿出,再從靈識空間掏出自己的藥杵, 搗啊搗。


    藥缽裏有法陣, 不過一會藥草就被搗碎, 凝成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綠色露珠。


    他將精露裝進特製的瓶子,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 看向江沉閣。


    在此期間,江沉閣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打攪了他被轟出去。


    倒是挺乖。


    少年白曛領著江沉閣推門進入屋內,屋內布置簡潔明了, 三麵牆壁都是擺放著厚厚書卷的書架, 藏書極多,纖塵不染, 竹窗下支了一張休息用的小榻,此時倒是派上用場。


    “躺下。”


    江沉閣乖巧躺下。


    “脫衣服。”白曛說完就在一旁的抽屜準備待會用到的工具。


    江沉閣愣了一下,隨後手指解開衣裳的係帶, 衣衫一件又一件褪下, 直至最後一層褻衣, 沒有猶豫,拉開衣襟。


    “這樣可以麽……”


    白曛抱著滿滿當當的針具尋聲看去, 隻見陽光透過竹窗的窗欞被切割成碎影,好似點點星光,灑在她雪白的背上,一根紅線係成結橫在潔白處, 仿佛在誘惑人拆禮物一般去解開。


    江沉閣看不見, 白曛的喉結上下微微滑動。


    白曛極力克製自己, 在他的引導下,江沉閣趴在小榻上,他手中動作不停,一根又一根淬著靈力的銀針刺下。


    一個時辰後,白曛行針結束,他收拾好便向外走去,“每日需要銀針刺穴,三日後便能氣血通暢。”


    江沉閣披上衣物,“謝謝——”她頓了一下,是因為不知道他的名諱,“謝謝道君。”


    此後三日,江沉閣吃住都在這一方小屋,她也不是白吃白喝,會主動去後山摘野果和打野兔,做好後猛然想起他會不會已經辟穀,根本不用食這些。


    江沉閣端著盤子就要溜,不想白曛趕在她溜之前,夾了一個烤兔腿往嘴裏送,眼睛卻還盯在大大小小的藥瓶上,鮮嫩肥美的兔肉在口腔裏汁水炸裂,非凡不幹,還有一種獨特的煙熏風味。


    想不到她的手藝竟這般好。


    “不錯。”白曛誇道。


    江沉閣順水推舟放下一整盤切好碼整齊的兔肉,默默走了。


    師姐說的沒錯,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必須先想辦法抓住他的胃。


    白曛抬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複又投身在藥理研究之中。


    三日很快過去,行完最後一次針,江沉閣體內的瘀傷已經完全疏通,她再也沒有留下去的理由。


    江沉閣穿好衣裳思了思。


    白曛收拾針具比往日慢了些,沒有立刻離開,將理了兩遍的針具重新放回針袋中,第三遍理清後,他才將針袋放回藥屜。


    “多謝道君,敢問藥費幾何?”


    他笑道:“我不收錢,當然你想給也可。”伸出一根手指,“一塊上品靈璧。”


    江沉閣咋舌,把她賣了都換不來一塊上品靈璧。


    似隻是逗弄她,白曛收了笑,複又從靈識空間取出藥簍背在單肩上,舉步朝外走去,淡淡留下一句:“不送。”


    白曛去後山采藥,江沉閣在小屋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見他來,也隻身離開。


    植株茂密,嵐煙繚繞,江沉閣頗廢了些力氣,才找到煙蘿留下的靈力印記。


    她尋著印記,又回到了之前的小山丘上。


    這裏離白曛的茅屋不遠,遠眺還能見到山腳下的一點棕黑,正是茅屋的所在,對於目力極好的修士就更不算什麽了。


    頭上的樹葉晃動,窸窸窣窣地掉下翠綠色的葉片與折斷的小枝椏。


    樹梢躍下一個人影,正是煙蘿,她還來不及撣開沾染的樹葉,就迫不及待地問:“如何?可是尋到解藥了?”


    一說到解藥,江沉閣麵露難色,隻得將她這三日的情況簡明扼要說清:“他幫我治好了傷,也沒收我的靈璧,師姐他人這麽好,我們不如直接道清原委,上門求藥。”


    “不可,師尊中的毒正好出自藥宗毒門,在未查明之前,貿然上門求藥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你怎麽知道他們給的是解藥還是更毒的藥?師妹,你是我合歡宗近百年都難出的美貌,隻要你想,這世上就沒有誰是你誘惑不了的。”


    “可他整日除了炮製藥材就是看醫書,我在他眼裏怕是連山間最普通的藥草都比不上。”


    “師尊教過你的,攻心為上。我方才收到師門傳來的訊息,說是找到了法子暫時壓製住師尊的毒,給我們爭取了不少時間,解藥可徐徐圖之。”


    江沉閣還想說什麽,看到煙蘿堅決的眼神便訥訥改口道:“是,師姐我明白了……”


    她一路走到山丘後方,這裏的坡度更陡,她思量了幾息,終是閉眼跳了下去。


    “師妹!”煙蘿大驚,看江沉閣跟個雪球一樣骨碌碌滾下去,她心口一緊,身形猶如鴻雁躍下。


    江沉閣隻覺天旋地轉,驟然被一股力道拉住止住繼續下落的趨勢,癱在草坡上,頓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疼的,尤其是右腳腳踝傳來的陣陣疼痛,讓她忍不住抽氣。


    被煙蘿坐扶起來,隻聽煙蘿師姐充滿怒氣的聲音在耳邊吼道:“你這是做什麽!若真的有難處和師姐說就是了,何故跳下來——”


    江沉閣緩了緩疼,眼角含淚笑著對她道:“師姐,我跳下來是為了師尊的解藥。藥宗弟子洞若觀火,我若想再接近他,裝病定會被識破。”


    “你是說苦肉計……?”


    江沉閣重重點頭,“嗯。”在煙蘿的攙扶下,她艱難地站起,跛腳緩慢離開。


    她又回到白曛的小屋,屋中空無一人,她隻好坐在屋中僅有的一方小桌前,等他回來。


    等得累了就趴在桌上小憩,直到月上中天,迷迷糊糊中竟覺得燥熱得很,似乎渾身上下都在岩漿裏滾過一遍。


    江沉閣夜裏發熱,意識混沌,摔在地上。


    清晨,碧色衣裳的少年背著滿載的藥簍歸來,在踏進院門的一瞬,他動作猛然一滯,放下藥簍,疾步走入屋內。


    江沉閣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在小桌旁,而是規整地躺在榻上,之前摔落山丘的草葉泥土都被收拾幹淨,就連受傷的腳腕都被厚厚的白紗布包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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