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笑容頓時綻放得更大了,“道君是指紫色那套麽?真是不巧,那一款是咱們八寶閣加入海州府的特色特意限量定製的,如今隻剩下這最後一套,好多女修試了都不太合身。”掌櫃瞟一眼一旁的江沉閣,即使他觀人無數,也著實看不出那寬大襤褸的黑裙下的女子身量,從她露出的纖纖細腕來猜測,應是纖瘦那一款的,但她個子在女修中算高的,骨量擺在那裏,他也拿不準適不適合。


    “不如姑娘試一試?”


    江沉閣一入店便看到那掛在最顯眼位置的衣裙,但一想是八寶閣的鎮店之寶,價值應該是比得上十套仙衣的,她可是嚐過窮得連飯都吃不了的苦滋味,當然是毅然決然選擇十套衣裙。


    可,既然是連璧開口的,那她也就卻之不恭了。


    鎮店之寶被侍女取下,江沉閣被侍女引去試衣間。


    店內又來了兩兩三三的富家小姐,掌櫃忙不迭去迎來送往,招呼生意。


    此時,店內走進來一個碧綠長衫的少年,連璧趕忙將他迎到專門等候的地方。


    “那姑娘已經進去試衣間了。”連璧壓低聲音道,“長老,真的要那樣做嗎?”


    作者有話說:


    白曛前期挺狗的,後麵江沉閣掉馬,他對外的小刺都會收起來。


    窒息……我定錯時間了,本來想18點再發的,結果定成零點18分了,今天下午就先不更了,明天還是老時間qaq果咩


    第二十七章


    “嗯。”白曛淡淡地應了聲, 隨意拿起一套大氅裝作去試衣間,被遮蓋的手指緊扣著天蠶絲的織物,看得出來對於接下來的行為他也很不自在, 急迫著做完。


    “長老, 請等一等。”連璧叫住白曛。


    白曛依言停下, 卻久久等不來他接下來的話,轉身看他, 隻見他漲紅著一張臉,很久才憋出一句話:“長老,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畢竟她是女子, 那般做有失她的清白……”


    “若真如你所看所言, 她真的是被狎玩的女奴,我身為藥宗毒門長老看她一眼, 她指不定會更想貼上來,我都不擔憂,你何必擔憂?”白曛深呼吸下定決心朝試衣間走去。


    委實說, 這樣逾矩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做。但有一個很重要的猜測, 寧可失了顏麵都要試一試。


    否則, 他定會後悔。


    連璧看著自家長老的身影微微歎氣,他應該知道的, 自很久以前,白曛母親病好之後,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不像以前開朗治愈偶爾有點被慣壞的驕縱的小師弟, 一心搗鼓毒藥甚至轉而投了毒門。


    他曾問過他, 為何放棄醫門, 據他所知救死扶傷一直是師弟的夙願。但他一問出這句話便後悔了,師弟仿佛被拉扯進極為痛苦的回憶漩渦,壓抑顫抖道:“我連她都救不了,怎麽還能救別人。”


    連璧想起那個和師弟糾纏不清的合歡宗女修,他早就耳提麵命過三番兩次,合歡宗女修慣會甜言蜜語,哄人開心,一旦你付出真心她就會在你的心上狠狠地砸上一刀,再棄之敝履。可涉世未深的白曛師弟到底還是犯了禁忌,竟和那女修交了身後又交了心。


    但白曛師弟知道自己隻是她池塘中養的一尾魚後,便盛怒決定不再與其來往。


    他忍不住叫好,這才是他認識的矜傲師弟,斷不會學那些六根未淨的人糾纏不休。


    可連璧知道,他曾偷偷去看過那女修幾次,每次都見到她與不同的男子私相授受後黯然神傷。


    直到有一日,那合歡宗女修滿身鮮血,瀕死之際來到藥宗,求白曛救她。而白曛師弟不知道為何令全宗門上下都閉門不見,隻知道,那一日後,女修消失,藥宗宗主的妹妹也就是白曛的母親,奇跡般的從鬼門關轉來一圈醒來,身體日益轉好。


    女修消失的時候留下一攤血跡,就連精通醫術的連璧也不由震駭,她流失殆盡了近乎全身的血氣,再是鐵打的人也該是隕落了。


    既然他知道,醫術造詣更為精湛的白曛師弟怎麽會不知道?他看著宗門前被鮮血浸紅的一大片土地,任誰都拉不走,直到瓢潑大雨將一切都衝散,他才暈倒在雨中,被人抬回宗門。


    此後,白曛師弟性情大變,並揚言此後再不救人。


    如今,能讓白曛師弟不顧顏麵都要闖一闖女試衣間的人,隻有那個合歡宗女修。


    但怎麽可能?如果真的是她,為何不當麵相認,反而遮掩身份?


    恐怕隻是師弟的猜測,明明應該死去的人又怎麽會複生呢?


    再說另一邊,白曛假裝拿起一套男子衣裝要去試衣間試穿,男女試衣間在一個方向,因此他的舉動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他長得著實吸人眼球,特別是那單邊鏡片,更讓人好奇怎會有如此年紀輕輕的醫修大能。


    在滄雲十三州,頂級的醫修大能都會有一副眼鏡隨身攜帶,無論什麽品級的靈花靈草用特製的眼鏡一看,就能分辨出。這種特製的眼鏡造價不菲,有市無價,因此隻有家底雄厚的醫修才能有一副。


    可在白曛的靈識空間裏,他卻有十幾副不同的單照輪流更換。


    白曛拐進試衣間,再也感受不到身後的視線,他腳步一轉,進入女試衣間。


    八寶閣的試衣間是單獨的房間,一排有十個,長長的甬道幾乎無人,原因是八寶閣裏的法衣都施加了法訣,可以隨穿著者的身形而變大變小,彈性極好,是以,試衣間就被冷落了。


    也隻有江沉閣試穿的那套衣裙是八寶閣和海州府的聯名製造,為了體現出誠意和品質,才分了尺碼。


    白曛站在試衣間的甬道止步不前,她到底進入了哪一間?


    若是一般人直接釋放神識,但白曛不同,在追逐江沉閣時他就感受到自己的境界不如她,這也不能怪他,他白曛畢生沉浸在醫毒中,根本沒有多少精力再去修道。


    煉丹師和修士不同,但殊途同歸,頂級的煉丹師煉製出的丹藥一顆下去就能提升一個境界。


    如果他放出神識探查,定會被江沉閣知曉,但他常年在懸崖絕壁上采藥,輕功了得,閃避滿分,接近江沉閣窺見她的容顏也並非難事。


    “你出去忙吧,我自己換就好。”是她的聲音,從倒數第二間試衣間傳來。


    白曛腳步輕移,回到試衣間的岔口,麵向男試衣間,看上去像是正要進去的模樣。


    侍女和他擦身而過,白曛來到江沉閣所在的試衣間門前。


    他的腳步很輕,還能聽到裏麵換衣的窸窣聲。


    忽然,衣料摩擦聲消失,計算好她已經穿戴好衣物,還未來得及戴上黑紗幕籬的時間,白曛推開了門。


    房間內的情形,卻令他驚異——


    她穿著紫羅蘭色的長裙,裙袂織著海浪紋,朵朵綻放浪花竟是瑩潤的珍珠繡上去的,抹胸上衣灑了一層五彩貝殼磨成的粉,仍然壓製不住她胸前微微露出的白膩如雪的肌膚。


    她微微回頭,露出側臉輪廓,雪青色的珠紗遮麵,烏發披散,垂在腳腕處。


    別看江沉閣表麵穩如老狗,實則也被嚇了一跳,沒人會料到有人竟敢闖入試衣間,她通過麵前的銅鏡看清來人是白曛,心底冷笑,若不是她動作迅速,豈不是讓他占了便宜?


    心一冷,說出的話也夾槍帶棍,“我怎麽沒想到毒門的長老居然是閣妄想占女子便宜的登徒子。”


    白曛捏了捏拳,他浸淫醫術多年,女子的身體早就見過不下百回,現在居然有一種遺憾和羞愧之感是怎麽回事?


    他握拳放在唇邊輕咳,“看便看了,也不過如此。”


    暗自懊惱她換衣服的速度怎麽這般快。


    實則,江沉閣在合歡宗時也極愛打扮,她專門在人間買下一間宅子,就是專門用來放衣服首飾,就算每天都換一套衣服,一年都不會重樣。


    這種複雜程度的衣裙,簡直算不上什麽。


    “長老的臉皮果然厚。”江沉閣蓮步款款,與他擦肩而過就要走出試衣間。


    忽地,她經過白曛時停了下來,說道:“我也不問長老為何要闖入,但我一個清白女子絕不能吃虧。”


    清白女子?白曛顯然不信,她那種媚眼似鉤,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人心的女人,會有清白。


    果然,好看的女子都是食人花,自己根本沒有看見她什麽,她卻向自己要賠償,“你要什麽?錢財?”


    錢財?她的確很缺,但隻向他白曛要錢豈非太沒眼見了。


    “我想白曛道君能容我跟隨你三個月,在此期間你不能趕我走。”有了之前的天罰,江沉閣還是決定多蹭蹭他的氣運,沒辦法,人死了就算什麽都沒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女子能屈能伸,隻要他不趕自己走,總有辦法刷好感值。


    白曛對她提出的要求出乎意料,他以為她會獅子大開口,揚眉道:“就這麽簡單?”


    “不然道君以為我想要什麽?既然道君覺得簡單,那就再加一條好了,三個月內不能對我用毒。”為了避免被這個小毒物毒死,江沉閣加上一句。


    她既然都給自己搭好台階,他自然也就順著台階下,否則藥宗毒門長老闖進試衣間,偷看女子傳出去,著實是丟臉麵。


    按照常理來說一般人換衣服定會是最後才戴上幕籬麵紗,可江沉閣卻不是一個可以按照常理論斷的人。


    或者說,她整個人的存在都是違背天道常理。


    白曛打的如意算盤落了空,正愁沒有台階下,但現在她自己答應不說出來,省得他威逼利誘,並且提的要求也不過分,他自然答應。


    然而,白曛雖癡迷醫毒,卻並不表明他不知世事險惡,“你在我身上想得到什麽?”


    鏡片後的眼神暗了暗,難道是為了龍髓草……


    白曛身高不矮,可江沉閣在女子中身量算高的,扮起男裝都不會有違和感。


    於是江沉閣微微傾身,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有意撩撥:“當然是為了——道君啊……我想得到道君的心。”


    “你!”這女子竟然如此孟浪!白曛下意識就要放出指縫的毒。


    “誒,你答應過不對我用毒的!”江沉閣一邊遠離他一邊抓起披帛害怕地擋在身前,提醒道。


    白曛胸口起伏,甩下舉起的手,跨出房間,像逃一般離開。


    “噗呲——”江沉閣的麵紗隨著笑而揚起一個角兒,露出高高揚起的笑容,能讓白曛吃癟真是神清氣爽。


    連璧在八寶閣裏等候,隻見他們長老緊抿著唇,疾步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曼妙女子。


    連璧迎上去,看了看試衣間的方向,怎麽隻見長老麵色不好地回來了,“長老,薑姑娘呢?”


    薑瑤是江沉閣隨口編的名字。


    “連璧道君,我在這兒呢。”跟在長老身後的紫衣出聲,笑盈盈地道。


    “你,你是薑姑娘?”怪不得他覺得那女子穿的衣裙很是眼熟。


    作者有話說:


    白曛隻是長得矮了點,一米七五吧,外形是弟弟類型。原諒他隻經曆過江沉閣一個女人,自認為被江沉閣傷過後又封閉自己,其他的人光聽到他毒仙的名號就避之不及,才對沉閣的調戲亂了陣腳,實際他很聰明的,第二麵就隱隱約約猜到江沉閣的身份,隻是不敢相認罷了。


    第二十八章


    此時, 招呼完客人的掌櫃也過來,看見江沉閣,忍不住讚歎:“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將珍珠流仙裙, 穿得好似量身定製, 姑娘真是好氣質。”


    他原以為這位姑娘的身高不低, 骨架必定會大了些,肯定穿不上這最後一套, 即使穿上也顯得勉強,這套裙裝的設計十分挑人,十分顯露缺點。但她不同,穿上去玲瓏有致, 那雪青的麵紗還給她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好似九天玄女降臨凡間。


    掌櫃讚歎不已,結賬時還給江沉閣一點折扣, 她穿出去簡直就是他們八寶閣移動的活招牌,給點廣告費應該的。


    三人離開八寶閣,江沉閣落在後麵, 要知道她三千年裏隻有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黑裙子穿, 對於她這樣愛美的人, 實在是憋屈,現在靈識空間裏多了幾套衣裙, 江沉閣連看討人厭的白曛都覺得開懷不少。


    街上,連璧腰間的宗門令牌閃了閃綠光,他拿起來注入靈力,接受裏麵傳來的信息後說:“長老, 宗門傳來消息了。您擅自作主接下海州府水源之毒的事, 宗主隻給您五天的時間去解決。”


    他們都知道, 五天已經是宗主對白曛十分寬容而定的時限。他們不辭辛苦去極寒之地,為的就是水晶冰盒裏的龍髓草,龍髓草及其珍貴,摘下一個時辰就會慢慢凋零,隻有放進水晶冰盒裏加上每日澆灌靈力,才能保存。


    白曛點頭,“你回信,就說我會盡快辦好事,讓宗主不要擔心。”


    他亦知道龍髓草的重要性,藥宗宗主已活了五千歲,再不破境,隻有隕落。


    而這龍髓草就是研製出的破境丹唯一的藥引,為了這一顆丹藥,宗主嘔心瀝血,這一兩千年裏四處搜集天材地寶,可以說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長老,可要先回客棧休息一晚?”他們才從極寒之地馬不停蹄地趕路,一路上又是古樹倒塌,又是考驗薑瑤,已經出現了倦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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