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督察長,我想再去現場看看,可以嗎?”赤木清之比竹內雲子冷靜多了,很明顯,法捕房這一次反應迅速,破案的效率奇高。


    這的確跟法捕房過去的行事作風不太符合。


    可是,人家給的調查結果,全部都符合邏輯,而且證據鏈閉合,沒有破綻,而且人證,物證都在。


    關鍵是,抓到凶手,一個都沒有漏網。


    你就是想找茬兒,都找不到,就連廣慈醫院,人家事先都是簽了免責聲明的,人家一開始就說了,不負責淺野一郎的安全。


    那可是當著那麽多記者和國際友人答應的,想反悔也行,那就不要臉唄。


    不要臉是可以,但你得有能力承受不要臉帶來的後果,如果你自己兜不住話,那不要臉一次也會讓你跌入深淵。


    “當然可以。”唐錦不知道赤木清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反正這一次他是拿到真憑實據,就算辦案過程中有什麽瑕疵,那也影響不到這個結果。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而且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日本人不接受這個結果,那他是不會同意日兵憲兵對引渡犯人的,誰來都不行。


    赤木清之、竹內雲子一行人又來到了案發病房,此時淺野一郎和護士嘉子的屍體已經簡單處理後轉移到外麵的汽車上了。


    但是案發現場並沒有清理打掃,還保留著。


    誰知道,日本人會出什麽幺蛾子?


    赤木清之進去後,走到窗台的位置看了一會兒,又來到床邊,查看了床單和地上濺落的血液的情況。


    看了一圈後,赤木清之一言不發,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忽然一抬頭,看到門框上的病房號牌子看了起來。


    “閣下,有什麽問題嗎?”隨同一起過來的憲兵少佐岡本問道。


    赤木清之還是沒說話,就盯著病房門框上的號牌子看,足足看了有一分多鍾,突然朝隔壁的病房走了去。


    他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抬頭看著門框上的病房號。


    “陸博士,這病房上的門牌號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當然,赤木先生有什麽問題嗎?”陸希言心中一突,這赤木清之是發現這病房門牌號不對嗎?


    “大家看,這兩個數字,303和305很像嗎?”赤木清之指著兩塊門牌上的數字問道。


    “很像?”


    眾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這謀殺案跟門牌號碼有什麽關係?


    好厲害的赤木清之,一下子就發現問題的關鍵,76號的特務不會無緣無故的殺錯人,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們又不瞎,她們要殺的是一個女人,長頭發,而淺野一郎是個男人,之前因為開顱手術,更是剃光了頭發。


    體型特征完全不相符,這都能殺錯,這不覺得蹊蹺嗎?


    可他又是怎麽殺錯的呢?


    他也相信唐錦在這件案子上不敢隱瞞,因為,他排除了很多種可能性,並且他隻要將嫌犯引渡回去受審,很容易問出真相來。


    而且栽贓給76號並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誰都知道76號背後是日本駐上海憲兵隊,是梅機關。


    法捕房有膽子明著跟76號開戰嗎?


    就算唐錦是法捕房的高級督察長,他也沒有這個權力做這個決定。


    所以,這裏麵一定有隱情,能夠讓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殺錯了人,一定有原因,這第一,殺手是從正門進來的,否則他沒必要讓人給門口守衛下瀉藥。


    能讓殺手走錯門,必然是病房門框上最顯目的標誌,門牌號了。


    “303”和“305”這兩個數字當然不一樣,可是在昏暗的環境下,青木隨時可能隨時回來的情況下,殺手有沒有可能看錯了號碼呢?


    非常有可能。


    76號的殺手本來的目標是“305”,結果卻錯入“303”病房?


    既然是殺錯了人,肯定是出錯的地方,不是殺手本人出錯,那就是有人故意誤導下出錯。


    “赤木閣下的意思是,殺手弄錯了病房的門牌號碼?”竹內雲子也明白了。


    “這兩個數字看上去很相似,我們白天看,自然很清楚,但到了夜裏,字體就很模糊,如果加上殺手緊張的情緒,認錯的幾率就會放大。”赤木清之點了點頭。


    “這麽說,難道真是誤殺?”竹內雲子很顯然不接受這個推斷。


    “是不是,還需要詢問那位叫阿慶的殺人者。”赤木清之當然也不會認定這個推斷了,因為殺手是從中間的樓梯口過來的,他應該是一路數著門牌號過來的,按照從高到低,應該是305排在303前麵,所以應該先看到的是305,而不是303,這是不符合正常的邏輯的。


    當然,不符合邏輯,不等於不存在,有很多人做事看上去不符合邏輯,可是在特定的時間和環境下,它又是成立的。


    就好比正常的人很難理解一個精神病人的想法是一樣的。


    “唐督察長,方便能讓我見一下這個叫阿慶的殺手嗎?”赤木清之問道,平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


    “可以,但必須要有我的人在場。”唐錦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誤殺是很離奇的事情。


    他不關心案子的過程,隻關心案子的結果,不管赤木清之想怎樣,人是阿慶殺的,這是鐵證如山,是推翻不了的。


    他親口承認了殺人的過程,與案發現場見到的一模一樣,還有凶器上的指紋,以及死者傷口的吻合,嘉子脖子上的指紋比對,以及其他案犯的供述,全部都對的上,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證據鏈。


    至於怎麽就殺錯了人,那就不是唐錦關注的重點了。


    “當然。”赤木清之點了點頭。


    “赤木先生,請。”


    陸希言沒有跟過去,但是他讓麻小五跟過去了,有什麽消息,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這件案子跟他牽扯不上。


    雖然主意是他出的,可做事的都是黑山老妖的人。


    唐錦、赤木清之等人撤離醫院,但還將淺野一郎的病房封住了,貼上封條,派了兩個人看守。


    “老師,老師,藍小姐的母親可能不行了……”


    “通知你師母了嗎?”


    “沒有,我第一時間過來通知您。”成誠滿頭大汗的道。


    “你去通知你師母,記住,別露聲色,把人喊出來說。”陸希言囑咐一聲道,“我去看看。”


    藍麗瑛母親的病房,克裏斯正在主持搶救,各種手段都用上了。


    “病人心跳和血壓持續降低……”


    “2毫克腎上腺素靜推,快!”克裏斯命令道。


    “不夠,至少5毫克。”陸希言推門進來,藍麗瑛母親的病情他最清楚了,現在這麽點兒藥量根本起不了作用,必須用猛一點兒。


    否則,根本達不到效果,反而病人會迅速的走向死亡。


    “陸,你來了?”克裏斯驚訝一聲,醫院發生凶殺案,陸希言一直都代表醫院出麵跟法捕房和日方協調處理案子。


    5毫克腎上腺素打入藍媽媽身體後,五分鍾後,血壓回升,心律也逐漸恢複正常。


    “怎麽回事兒,藍媽媽的病情一直波動不大,怎麽會突然病危了呢?”陸希言問道,病情惡化是有一個過程的,但一般突然惡化,都是有原因的。


    “可能是剛才隔壁病床的家屬過來看她,不小心說漏嘴了,把醫院發生凶案的病房號告訴了老太太。”護士解釋道。


    “這怎麽能說呢?”陸希言臉一黑,“這不是刺激老太太嗎?”


    孟繁星和成誠也隨後趕了過來。


    “怎麽樣了,希言,伯母現在?”孟繁星很焦急的問道。


    “暫時沒事,不過,經過這一次,隻怕老太太撐不了多久了,你還是找個時間把實情告訴她吧。”陸希言將孟繁星推出病房,小聲地說道。


    “能撐幾天?”孟繁星驚愕的問道。


    “說不好,現在已經完全靠藥物硬撐了,還有老太太的意誌力了,她是受了刺激才病情突然惡化的,就是因為擔心藍小姐,氣急攻心。”陸希言搖了搖頭道,“或許安排她們母女見上一麵,老太太還能多挺一點兒時間,總之,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這麽快?”孟繁星一陣愕然。


    “其實已經剛才如果不是搶救及時,老太太現在就可能已經走了。”陸希言道,“梅梅,生老病死其實是自然界的法則,這是免不了的,藍媽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人力沒辦法阻止的了。”


    “我知道,我明白了,我去跟麗瑛姐說。”孟繁星止不住淚水就下來了,她想起了自己的而母親,離開的時候,她沒能守在身邊,因此對藍麗瑛的母親身上產生了一絲精神寄托。


    “成誠,藍媽媽的後事,你先預備著。”


    “是,老師。”成誠答應下來。


    ……


    “先生,茅子明來了,有急事要見您?”陸希言回到辦公室剛坐下,電話鈴就響了,一拿起來,電話那頭傳來閆磊的聲音。


    “說什麽事兒了嗎?”


    “沒說,但很著急,估計是知道醫院刺殺藍小姐失敗,錯殺淺野一郎的東窗事發了。”閆磊道。


    “就說現在法捕房處理相關事情,沒時間見他。”陸希言這個時候可不想跟丁默村有任何關係。


    這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還不懷疑醫院的“錯殺”事情跟他有關?


    “知道了,我知道怎麽說了。”閆磊那邊點了點頭。


    丁默村怎麽知道醫院這邊發生的事情,照理說,應該沒有那麽快才是,法捕房雖然抓了人,可並沒有對外公布案情呀。


    難道是他知道了陳劍飛等人被抓了,想找他打聽一下消息?


    陳劍飛是淩之江的手下,淩之江被林世群明升暗降後,難不成倒向了丁默村,刺殺藍麗瑛是丁默村指使的?


    那搜查藍麗瑛家的明顯是吳四寶的手下,吳四寶不可能背叛林世群,這76號內部可真是亂呀。


    丁默村是鬥不過林世群的,而周福海又跟林世群走的近,陸希言就算想要接近汪偽,也沒有理由走丁默村這條線。


    但是,表麵上,他也不想太過得罪這個人,無論是林世群還是丁默村,都還不夠資格讓他靠攏,周福海才是最合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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