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持盈見顧皎說話滴水不漏, 臉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大家都是過來看熱鬧的。”楊持盈對明珠興趣不大,她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顧皎的畫作上, 她好奇地問顧皎:“我看道友的畫技十分特別, 不知是師從何人?”


    顧皎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的畫作, 她這次的雲海圖采用的是西式畫法,以顏色和陰影描繪海浪的洶湧起伏, 顧皎以前也沒見過修行界有人用過這種畫法,難怪這位楊道友會好奇,她笑道:“這是我跟一位老畫師學來的,不是什麽正經畫技, 難得大雅之堂。”


    楊持盈搖頭說:“道友這畫技獨特、色彩炫目,都可自立為一家, 怎麽說是難登大雅之堂?”她指著顧皎的顏色問顧皎:“道友這色彩是用何種物品做成?”


    這顏料是顧皎在下界采集了礦石後煉製的,她做了好些顏色, 有鮮豔明亮的、也要粉嫩可愛的馬卡龍色,時下修行界的顏色略偏,這樣的顏色華貴典雅是有,但單看就沒顧皎調製的顏色那麽可愛了。


    顧皎自己都很喜歡這些顏色,她見楊持盈是真心喜歡畫畫, 她也不藏私,將自己的顏色全部拿了出來給楊持盈賞玩,楊持盈看得嘖嘖稱奇, 她也自己煉製過顏色,可沒煉製過這麽有趣又好看的顏色。


    楊持盈在畫道上也頗有講究,顧皎也是喜歡畫畫的人,兩人不知不覺地聊了好一會, 直到天完全黑了,楊持盈才發現自己打擾了顧皎作畫,她歉然道:“我難得遇到喜歡畫畫的同道,竟然打擾道友這麽久,耽擱道友休息了。”


    顧皎笑著說:“我修煉迄今,也就遇到了楊道友一位同好,大家今日都很盡興,談何耽擱?”


    楊持盈見顧皎落落大方,心中對她感觀更好了,她邀請顧皎去一元宗的駐地,這裏說是無極宗的地盤,可無極宗又不會管散修之間的紛爭,顧皎一個單身女修還是謹慎為好。


    顧皎不覺得自己會在無極宗地盤出事,但楊持盈盛情相邀,她略一猶豫也應下了,她來上界這麽久,還沒交到過什麽朋友。在祖父的道宮裏,她輩分太大,除了可兒那個小白癡,她也沒什麽親近的友人。


    她跟可兒怎麽也算不上朋友,頂天就是她帶著可兒玩……在蕭家她就更沒朋友,蕭家嫡支子嗣稀少,她是蕭家目前僅有的獨苗苗,旁支族人把她當小公主那麽捧著,也不可能跟自己做朋友。


    楊持盈是顧皎來上界後,第一個遇到的比較談得來的朋友,她又是大宗門弟子,應該不至於有危險吧?顧皎跟著楊持盈來到一元宗的駐地。


    一元宗弟子來得比顧皎、蕭霖早,他們占據了一個環境尚可的小島,島上植被、清水齊全,臨水的地方被開辟出一片平地,上麵搭了一頂帳篷。這種帳篷是類似洞天的法器,看著占地不廣,但內裏空間頗大,像一元宗這頂帳篷,裏麵起碼也能住上數百人。


    這種帳篷煉製簡單、消耗也不大,很受上界大宗門弟子和有點身家的散修喜愛。當然這種帳篷住著沒有洞天那麽舒服,裏麵就是一個黑洞洞的空間,靈氣光線全無,想要亮光還要裝燈,不過如果隻是暫時休息的話也夠用了。這樣的帳篷顧皎有好幾頂,都是蕭家和無極宗的長輩們送的,不過她現在修為還不高,又一人孤身曆練,就不拿出來打眼了。


    也不知是不是一元宗弟子都在帳篷裏的緣故,顧皎隻在島上看到了一名金丹男修,兩人尚未到島上,這名男修就已經睜眼望向兩人,他對楊持盈微微一笑,“師妹,這是你新交的朋友?”


    楊持盈道:“這是我新交的朋友顧皎。”她又向顧皎介紹自己師兄:“顧道友,這是我師兄楊淩。”


    顧皎客氣地打招呼:“楊道友。”


    楊淩頷首回禮道:“顧道友。”顧皎是楊持盈的朋友,楊淩有事在身,也不跟她多寒暄,他轉身對楊持盈說:“我一會要去一趟無極宗,你乖乖待在這裏等我回來可好?”


    楊持盈好奇地問楊淩:“師兄去無極宗作甚?”


    楊淩道:“我聽說蕭霖也來了,我去會會他。”


    楊持盈說:“師兄快去吧。”師兄和蕭霖是老朋友了,之前兩人師傅修為相當,他們年紀和修為也相當,曾有好事者將兩人並稱為雙傑,師兄每次見了蕭霖都會忍不住跟他過幾手。


    楊淩不放心地再次叮囑她說:“你留在島上別離開。”


    楊持盈應道:“師兄放心,我不會亂跑的。”


    顧皎心有戚戚地聽著楊持盈的話,她也常聽人說這種話,看來楊持盈和楊淩兄妹感情很不錯。不過蕭師兄不是隱瞞身份來極北之海的嗎?怎麽又被人看破身份了?顧皎這下更確定不能讓蕭霖跟著自己了,不然自己還玩什麽?明眼人看到自己跟他在一起,就知道自己身份了。


    楊持盈等楊淩離開後,對顧皎說:“顧道友,我們還是去裏麵說話吧。”她邀請顧皎去島上的帳篷。


    顧皎有些猶豫:“會不會打擾道友的同門?”


    楊持盈笑道:“這次就我跟師兄兩人來這裏,帳篷裏沒有別人。”


    顧皎這才跟楊持盈入了帳篷。甫入帳篷,顧皎就感覺帳篷中靈氣充盈,她下意識地運轉心法將靈氣隔絕。她發現楊持盈用的這頂帳篷,跟顧皎見過的無極宗帳篷不一樣,無極宗的帳篷就是用木材密密麻麻地搭建了數百間密室,密室空間也不大,僅能容納一個坐著的人。


    而這頂帳篷內裏頗為寬敞,大殿、茶室、書房一應俱全,周圍環繞搭建了十來間寬敞的靜室。楊持盈見顧皎暗中打量著自己的帳篷,越發確定她身份不同尋常,她估計以前是見過這種帳篷的,不然不會如此驚訝,她解釋說:“這頂帳篷是我師傅賜給我師兄的,平時住不了多少人,師兄為了讓大家住的舒服點,就把靜室改成現在這樣子。”


    顧皎笑道:“原來是令師賜下,難怪如此寬敞氣派。”


    楊持盈謙虛地說:“不過略看得過眼罷了,道友過獎了。”她說完又從自己儲物袋中翻出自己之前所繪的陣圖,她興致勃勃地對顧皎說:“道友,這是我之前繪的陣圖,比不上你精妙,還請你多指點。”


    顧皎翻看著楊持盈的陣圖,她繪製的陣圖比顧皎多多了,顧皎隻煉製了一幅雲海圖,楊持盈精心祭煉的陣圖大約有十來幅,信手描繪約有百幅之多,可見她對陣圖和繪畫的喜愛,顧皎一麵看著,一麵跟她聊著關於陣圖繪製的心得,兩人聊得十分投入,甚至都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連楊淩帶著人回來,兩人都不曾發現。


    楊淩掀簾入內,見兩個小丫頭坐在茶室,熱火朝天的繪製著一幅陣圖,不由縱容一笑,“我家丫頭就喜歡陣圖,看到陣圖連修煉都能忘了,怠慢之處還望蕭兄別在意。”


    蕭霖笑著搖頭,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顧皎跟人這麽聊得來,看來她跟楊持盈很投緣?


    茶室被楊持盈和顧皎占據了,楊淩就邀蕭霖去大廳說話,“蕭兄,我過幾天準備去一趟外海,你可願與我同去?”


    蕭霖問:“你為何要去外海?”所謂外海就是離開了無極宗領地的海域,這些海域歸海族所有,一般人修很少涉足。畢竟海族對人修都不太友善,就像人修對海族一樣。


    楊淩攤開了一張海圖,“這是我晉階金丹後期之後,師傅給我的一張海圖,他跟我說他早年遊曆外海時候,曾在外海發現過一片龍骨樹林,師傅說他當時見到就有數百株左右,他采走了其中十來株萬年以上的,如今又過去近萬年,如果師傅說的那片樹林沒有被外人發現的話,應該又有數十株萬年龍骨樹了,蕭兄可願與我同去?”


    龍骨樹是一種長在深海的小樹,百年隻長一寸,有強筋健骨、潤養經脈的功效,年份越久、藥效越強。修煉越往後,對肉身強度要求就越高,很多修士在修煉後期都會有意識的增強肉身強度,龍骨樹最好的增強肉身的靈植。更別提它還有潤養經脈的功效,眾所周知,經脈越強韌,對修煉就越有益處。


    蕭霖挑眉問:“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去找龍骨樹?”


    楊淩坦然道:“外海過於魚龍混雜,我和師妹兩人沒十足把握能順利拿下龍骨樹,如果蕭兄願意去的話,我那份龍骨樹可以分你一半。”楊淩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過隻是金丹修士罷了,即便師傅發現龍骨樹的地方,離無極宗的內海不遠,但也是在外海,楊淩擔心自己有去無回。


    楊淩和蕭霖說著龍骨樹的事,楊持盈和顧皎也說起這件事,楊持盈也邀顧皎一起去采龍骨樹,楊持盈並不是冒失的人,但她跟顧皎這段時間的交談,發現兩人在各方麵都很合拍,師兄請了蕭霖當幫手,她也想找個幫手。顧皎雖從未顯露過自己實力,但一個人實力強不強,從她言行舉止就能看出,顧皎一看就是十分自信的人,她又不像是自高自大的人,那就證明她本身實力不錯。


    “去外海?”顧皎聞言有些猶豫,也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她防備楊持盈會不會在外海對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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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顧皎耳畔傳來蕭霖的傳音:“師妹,你答應下來,我們一起去。”


    顧皎麵上不動聲色,但暗中傳音問蕭霖:“師兄,這兩位人品真可靠?”


    蕭霖說:“楊淩人品不錯,楊持盈我沒見過,不熟悉,不過應該沒問題。”蕭霖也不是貪那幾株龍骨樹,他隻是想讓小丫頭見識下修行界的險惡,免得她老想甩開自己單獨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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