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又整了整頭發, 抱著契之急急忙忙往外奔:“知道了,馬上來!”


    “啪嗒”一聲, 門開了。


    元宵一身道袍站在外麵, 旁邊還立著個楚辭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餘令, 一張帥臉俊逸如初。


    楚辭“啊”了一聲,手臂一酸,契之撲通一聲就摔了下去。


    要看英俊的臉就要著地,契之嚇得倒吸一口氣,手腳並用亂刨一通,這才沒摔著。


    它眼神似刀要殺人:我咬死你!!!


    楚辭麵無愧色地啊呀一聲,抱歉道:“唉?契之,你怎麽在這裏,真不好意思,一時情急這才忘了,我這記性真是該死該死,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契之繼續瞪她:你看我像沒事的嗎?


    楚辭哦了一聲,抱拳道:“既然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先走了哈。”


    她看似隨意地跟元宵聊了幾句,又若無其事地問起這山下哪裏有屠戶,刀要鈍,手法要狠,速度要慢的那一種。


    元宵啊了一聲,愣愣道:“楚姐姐是要吃肉嗎?這山下再怎麽找都沒著刀鈍的屠戶啊。”


    楚辭笑了笑,牙齒閃亮:“可惜了,突然好饞。”


    契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跌跌撞撞地往餘令身邊跑,神情驚恐。


    這女人瘋了瘋了瘋了瘋了,我不過踹她一腳她就要把我買了吃狗肉啊!!!救我!!!!


    餘令站在後麵,慢吞吞開口:“你?踹?”


    楚辭原本想裝作不認識後麵這人,可後麵一人一狗的動靜極大,怎麽都沒法裝作聽不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後轉去,可這一轉卻嚇了一跳。


    隻見契之被餘令抱在懷裏極盡折磨亂揉,餘令微笑地去扯狗毛:“天好冷,突然好想做一條狗毛毯,親愛的契之,你願意貢獻一點毛發嗎?”


    那手還沒挨上,契之卻已經嚇得蹬腿就跑,呼哧呼哧地就往不居堂跑。那門門道道它似乎是嫌棄太慢了,索性直接翻過了牆,溜了。


    啊啊啊啊掌門師父救命命!他倆都有病病!


    楚辭頓悟了:原來狗急跳牆是真的,爹爹誠不欺我也。


    餘令表情正常,搖著扇子輕輕一笑:“師妹起得好早,睡的好嗎?”


    楚辭僵硬轉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語氣做作且誇張:“唉?大師兄,你也在這裏,我昨夜睡得極好,一直無夢,什麽都不記得,什麽什麽都不記得。”


    不記得,真的不記得你結實的胸膛和腹肌,真的不記得你穿了跟沒穿的衣服,真的不記得你迷茫微醺的神色與語氣!!!什麽!都!不記得!


    餘令看著她眼下一圈濃鬱的烏黑和極其坦然到誇張的微笑,突然莫名覺得無比憋屈,哪裏都覺得不順暢。他麵不改色點了點頭,困惑道:“今天起來不知為何,我那賦竹居的屋頂塌了個洞,小師妹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楚辭心裏咯噔一下,兩眼一黑。


    元宵啊了一聲,緊張道:“師兄,你沒被砸到吧?”


    餘令點了點太陽穴,糾結道:“我人倒是沒事,隻是昨夜喝了點酒,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楚辭原本就偷聽著,眼下不禁欣喜了起來,興奮道:“師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餘令坦然一笑,神情自然:“我向來記性就不大好,的確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極好,極好,極好。


    “極好,極好。”


    餘令耳力也極好,警覺抬頭:“什麽?”


    楚辭也眉眼一展,故作緊張道:“我的意思應該是這屋簷年久失修了吧,沒砸到師兄真是極好。”


    元宵卻緊張兮兮:“可這是三年前翻修過的啊!怎會如此!”


    楚辭卻攔住元宵肩膀:“對了,我記得你剛才說師父叫我們過去?”


    元宵這才停止抓狂,愣愣道:“是,是了。”


    “還等什麽,小元宵,走啦!”


    “師兄——”


    “你沒看到師兄心情不好嗎,咱們還是別去湊熱鬧了,師兄他腳程快,肯定馬上就到了。”


    “可是……”


    話音未落,楚辭拉起元宵轟隆隆地就往不居堂衝了過去,將記性不大好的餘令甩在了老後麵,喝西北風。


    被看光了的是他,他還沒處申冤,她緊張個什麽鬼?


    很不爽的餘令似笑非笑,大步一跨,也往不居堂而去。


    沒一會的功夫,楚辭和元宵已到了不居堂。師父遊亦方老神在在地坐在堂前,看到餘令來了,這才皺眉道:“怎麽才來?”


    餘令坦然道:“起晚了。”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聽我講經。”


    “是。”


    不居堂裏煙氣繚繞,元宵烹的茶早已泛起了濃鬱的香味,眾人在這煙氣與茶香中昏昏欲睡。


    遊亦方卻興致勃勃地引經據典:“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這是個什麽意思呢?這是說啊,少言辭政令,是合乎自然之道的,是順應萬物之變化的……”〔1〕


    楚辭坐在稻草墊子上昏昏欲睡,昨夜一晚沒睡,今天辰時就被叫起來了,眼下正是困的要命,閻王爺來了也別想叫醒她。


    餘令坐在她斜後方,旁邊是元宵,他翻著手裏的書本,似乎極其專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從那露出的書頁的字跡來看,壓根就不是師父講的古籍,而是個俠客快意恩仇的話本子。看那樣子,也不知道糊弄了多少次的晨課,當真是膽大包天!


    可楚辭卻好的不學,偏偏就學這膽大包天。她斜看了沉浸在講課中滔滔不絕的師父,看了看十五年專業做捧哏的三好學生元宵好孩子,又看了看旁若無人偷看話本子的餘令,這才放寬了心,睡覺。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眼皮卻耷拉下來,若不細看,還真不知道她已經睡得人事不省。


    “小辭,小辭。”


    楚辭的身子晃了晃,眼睛瞪得像銅鈴:“師父,怎麽了?”


    遊亦方埋在書裏的頭終於抬起,他口幹舌燥地指了指一旁的茶爐子:“渴死為師了,給師父端過來。”


    “好嘞。”


    楚辭麵不改色站了起來,渾身骨骼咯咯作響,心裏卻在呲牙咧嘴,叫苦連天。


    坐久了,腿麻了。


    她剛邁出一步,卻聽到斜後方一聲輕語。


    “還難受嗎?”


    後背似乎撫上一隻溫熱的手掌,細致地替她撫平因咳嗽而引發的痛苦。


    “撲通”一聲,楚辭差點摔了個趔趄,她大驚失色地轉頭過去,卻看自家師兄不明所以地抬起頭,手上還拿著那個話本子,一副被打擾到很不耐煩但迫於是同門還是給你幾分麵子的溫和樣子:“小師妹?”


    楚辭伸手:“你你——”


    餘令疑惑地擰起了眉毛:“我?小師妹莫不是睡傻了,師父叫你端茶,還不快去。”


    哼哼,這樣子真像個師兄。


    難道自己幻聽了?


    楚辭晃了晃身子,趕緊往茶爐邊走。那茶水極燙,楚辭端得小心翼翼,趕緊往師父的方向走去。


    遊亦方捏住嗓子,什麽話也沒說,隻是那表情甚急,急需潤潤喉嚨。


    眼看著就要到了,楚辭剛準備遞茶,卻又聽到耳邊輕飄飄一聲。


    “我沒醉。”


    紅唇不經意地吻上胸膛,空氣中牽連出令人口幹舌燥的熱。


    楚辭當即軟了腳,茶水差點摔在地上。遊亦方心驚膽戰地接過茶,頓時對新徒弟的平衡能力產生了質疑,平地也能摔兩次?


    “小辭?”


    餘令也放下了手中的話本子,緊張道:“師妹今天怎麽了?莫不是看門看久了不會走路了?”


    楚辭瞬間穩住身子:“師父,我、我坐得腿軟。”


    原來如此啊。


    遊亦方摸了摸胡子,憐愛地看著楚辭:“難怪是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快去坐吧。”


    “好、好的師父。”


    楚辭跌跌撞撞坐下,身形鎮定,可眼神卻如刀,好似要殺人!!


    這就是你說的不記得!


    餘令也坦然微笑:對不起,你在說什麽?


    兩人目光交匯,一時間洶湧澎湃。


    連元宵都感覺不對勁,拉著草墊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師父那裏靠。


    直到午時,痛苦的晨課終於結束了,眾人一同去廚房端飯。微山派好就好在這裏,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規規矩矩,就連一派掌門都得自己端飯,要想加蔥花,還得自己切!


    如果你突然想加個蛋,那對不起,說晚了,你自己煮。


    吃完了自己洗碗,就連契之都得把盤子舔幹淨,不用別人插手!(眾人:對不起沒人想插手)


    一進廚房,兩人又碰在一起了。楚辭索性自我放棄,擺爛道:“師兄不是記性不好嗎,怎麽路都走不穩。”


    餘令也坦然一笑:“原來小師妹今天平地摔跤,也是因為記性不好忘了路。”


    看著那狡黠的眼神,楚辭這才明白,自己被他耍了,當即就要踢他小腿,卻被餘令躲了過去,皺眉道:“小孩心性,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你個幼稚鬼!”


    他捧著飯碗慢悠悠走了過去,語氣輕飄飄道:“哦,你不是小孩,小孩不會占我便宜非禮我。”


    非非非非非禮個鬼啊!


    作者有話說:


    小學雞打架,幼稚的兩個人。


    引用


    〔1〕.道德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陽春召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陽春召景並收藏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