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楚辭不再多想,一步邁出了醉紅閣。走出的時候因為太急,楚辭略微有些趔趄,差點在台階前摔倒。


    去陳府。


    “契之,跟上!”


    身後一身熟悉的狗叫傳來,契之還穩穩地留在她身邊,她加快步伐奔向了陳府。去之前她事先問過了,從醉紅閣到陳府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可眼下這越走越遠,竟然還沒有到?


    不對勁。


    她在巷子裏停下步子,默然不語。


    方才就覺得不對勁,為什麽醉紅閣人都走光了,偏偏留了一個小廝,還恰好知道她想要的信息。


    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了,即便是解算數題,也會有出錯的時候,可眼下卻毫無障礙,直通陳府。


    她又想起了當日在落霞山中所遇到的鬼域,如今這場景,不正是當日經曆麽?


    “契之,你聽到什麽不曾?”


    “契之?”


    契之竟然不在她身邊?


    到底去哪裏了?


    這條巷子為何越走越遠,卻怎麽也走不出去?


    正這麽想著,她突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似乎是年輕女子的,聲音嬌弱,猶如精致可口的糕點一般軟糯。


    “誰?”


    她握緊了無暇,已然緊張了起來。


    可身後那女子的哭泣之聲不像有假。


    畫皮詭異無常,最擅妝作貌美女子。


    想到這裏,她慢慢靠近了巷子末端,那裏正零零散散擺著一些酒桶,那哭聲便是從那酒桶後麵傳來。


    楚辭左手持刀,默然不語。隨即她睜眼,那青月早已在她手中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她悍然飛起,直向那酒桶。


    “青月斬!”


    霎時間,一片火光從巷子裏升起。那青月所斬之處,皆燃起了熊熊火焰。


    酒桶應聲而破,轟然倒塌,露出來後麵藏身的姑娘。


    新嫁娘一身紅妝,一看便知是精心裝扮過的,若再加一個紅蓋頭,立刻便能坐上花轎,被人道一句新婚大囍。


    可這新娘此刻正瑟縮在角落裏,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搖搖欲墜。


    她滿臉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濕,模樣淒慘。


    “不要……不要過來。”


    楚辭一步一步向前,她便一步一步往後挪。


    “歡雲?”


    新娘顫巍巍地搖了搖頭:“不是我,歡雲不是我。”


    “求求您,放我走,放我走吧!”


    “別動!”


    楚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卻逼得那姑娘的淚落得愈發著急,急急便往後倒去。


    早在握住的那一刻,楚辭心中默念清心咒,可這新娘身上一點術法靈力都沒,竟然並未被這清心咒灼傷。


    她當真不是畫皮?


    楚辭愕然抬手,想去摸那新娘的臉。那姑娘卻是會錯了意,瑟縮著就將那匕首刺了過來,楚辭急急轉身,輕而易舉就將那匕首踢到了一邊去。


    “別怕。”


    她摁著那新娘的肩膀,強迫她鎮定下來:“我是微山派弟子,楚辭,不會傷害你的。”


    她遞出微山派的令牌,這才讓那姑娘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地上。


    “你叫什麽名字?”


    那新娘顫抖地哆嗦了一下唇,輕輕道:“我是,柳憐心。”


    楚辭一驚:“你是那個柳家女兒,一日後便要跟那個陳氏少主成親的?”


    柳憐心苦笑一聲:“沒想到,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了。”


    楚辭警惕地回頭看了看,又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柳憐心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


    “今日……原本是試妝。可我……”


    楚辭安撫地為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別怕。”


    “可我,逃婚了……”


    楚辭愕然:“逃婚?”


    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你不想嫁給陳氏少主?”


    柳憐心輕輕點了點頭:“正說如此,若不是爹爹被逼,我又怎會……”


    她為難地抿了抿唇,哽咽道:“我原本……早就訂婚了啊。”


    “我……我早就與一人有約,爹爹他知道的,聘禮都收了,可他,可他卻還是……”


    “怎會如此,陳家怎麽會這樣!”


    柳憐心搖頭:“沒用,若是有用,早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今日試妝後,我從院子裏爬牆而出,多虧了冬香,我的出逃沒能打草驚蛇……可剛出了這巷子,便被一個姑娘纏住了,那姑娘非說我衝撞了她,可我並沒有,和她爭論時,便覺得聞到了一股異香,接著,我便躺在這裏了,冬香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哪種異香?”


    柳憐心正思索著,突然開始恐懼地顫抖起來,她猛地抓緊了楚辭的胳膊,尖聲道:“又,又來了!”


    一陣異樣的香味傳入了鼻中,似百花盛開,似纏綿歡好,似生離死別。


    迷人、沉醉。


    沁人心脾。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楚辭依稀聽到了一聲輕笑:“抓到你了。”


    ? 51、冒牌小姐


    “姑娘, 姑娘快醒醒!”


    “姑娘!”


    是誰在說話?


    楚辭艱難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床榻之上。滿室通紅,掛滿了豔麗的帷帳, 就連窗子上都貼著喜慶的紅色窗紙。屋內擺設精致雅致,非尋常人家所有。


    眼前是一個圓臉的小丫鬟,梳著雙髻丫鬟頭, 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看著十分靈動。


    見楚辭醒了,丫鬟又驚又喜:“姑娘,你終於醒了。”


    楚辭扶著腰艱難地坐了起來:“你是……”


    那丫鬟急忙將楚辭攙扶了一把, 眉眼中全是焦急:“姑娘, 我……”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作勢便要磕頭:“姑娘, 求您, 求您告訴我小姐的下落吧!”


    小姐?


    楚辭漸漸擰起了眉:“你是柳憐心的丫鬟?”


    那丫鬟哭出了聲:“是我,是我,奴婢是冬香。”


    冬香?


    想起來了, 正是柳憐心的貼身丫鬟。可自己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柳府嗎?剛才她不是還在和柳憐心在一起嗎,她隻記得自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便失去了意識, 什麽都不記得了。


    楚辭揉著太陽穴:“你別急,你先告訴我, 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家小姐呢?”


    冬香焦慮道:“奴婢不知道, 隻知道小姐在我掩護下逃出府後, 我便按照原計劃守在院子裏, 裝作無事發生。昨晚我突然想起來,小姐翻牆時把那帕子落在了牆邊,便趕緊去尋,卻發現姑娘您在院外的牆邊上睡著,旁邊還落著小姐的嫁衣,我也不敢聲張,隻敢遮住了姑娘的臉,偷偷摸摸地挪了回來。”


    “我……我也失了分寸,還請姑娘告訴我們家小姐到底去哪裏了,她到底有沒有事……”


    楚辭強忍著頭疼道:“我原本要去陳府,卻好似進了鬼域,怎麽也出不去,在那巷子裏遇見了你家小姐,我們還說了話……”


    “小姐她有沒有事?”


    “她沒什麽事,隻是當時受了驚嚇,情緒很不穩定。她說自己逃出府後聞到了一股異香,這才被困在那裏的。”


    冬香一聽,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小姐……小姐……”


    “小姐一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事,小姐本來就命苦,夫人走後老爺又續了弦,新夫人怎麽都看小姐不順眼,整日在老爺耳邊吹耳旁風,終於如她所願把小姐嫁出去了。可憐我們小姐,原本訂的婚約一概不算數,現在又不知道身在何處受苦了……”


    楚辭聽得頭疼,才知道這柳小姐原本是塢都的名門望族,母親也是金陵名聲在外的才女。可惜那柳大人管不住自己,趁著柳夫人孕期便在外拈花惹草,還讓外室有了身孕。柳夫人痛急攻心,難產誕下這柳小姐後便撒手人寰。


    柳憐心徹底成了個沒有娘的孩子,好在她外祖母憐惜,將柳憐心接到了金陵親自扶養,這才讓柳憐心度過了一段還算輕鬆的時期。


    這柳憐心原本在金陵無憂無慮,認識了謝家的公子——謝啟安。謝家一脈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屢次立下汗馬功勞,謝啟安雖為旁係,但也跟隨眾位叔父征戰沙場,是金陵無人不知的謝副將軍。兩人情投意合,謝家都將那聘禮下到了柳府,原本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可惜好景不長,柳憐心及笄後,那養在外室的新夫人上了位,徹底坐實了柳夫人一位。柳憐心的外祖母一死,再也無人給她撐腰,加上謝家沒落,因為得罪小人,直係一脈滿門抄斬,謝啟安雖活著,但是被今上責罰,前往漠北鎮守邊關。這才被柳大人接回了塢都,重新與陳家訂了婚事。


    原本沒了母親便已經淒慘無比了,婚事被毀不算,還被繼母算計嫁給了塢都最不成器的紈絝子弟。


    “小姐說了……她與謝公子有約,斷然不肯爽約,即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與他在一起……”


    楚辭越聽越氣,那怒火卻被這深宅大院裏的算計涼了心,她怔怔坐在床榻上,看著滿屋通紅的喜慶。


    柳憐心,你可曾滿懷期待,一心隻想嫁與意中人。


    柳憐心,你可曾幻想紅燭帳暖,與他共剪燈花?


    柳憐心,你可曾擁有過短暫的希望,後來卻又淹溺於無盡的絕望中?


    她漸漸冷靜下來,扣住了冬香的肩膀:“現在是什麽時辰,距離成婚還有多久?”


    冬香擦了擦淚:“現在已是醜時,今天一早便要成婚了。”


    已經是第二天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陽春召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陽春召景並收藏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