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楚辭木著臉坐在永昌樓中,隻不過卻換了一身裝扮。


    她一身黑衣,學男子用冠子束著頭發,留出兩縷碎發置於額前與耳後,一條紅黑色的腰帶殺出一道緊致的腰。


    任是誰也認不出來,這就是將定州鬧了翻天的楚辭。


    段臨韻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遍又一遍地去著杯中的茶沫。


    第一次穿男裝,讓楚辭有些邁不開腿,她尷尬地拉了拉領口,做賊心虛地問道:“你幹嘛!逃亡還來永昌樓!”


    段臨韻帶著一頂青色的鬥笠,將麵容遮了個結結實實,他豎起手指,眼神瞥了一眼旁邊那桌人,示意她看。


    旁邊那桌坐著四個人,正就著酒菜邊吃邊喝,還聊個沒完。


    “聽說沒?知州那事?”


    “嗨,怎麽不知道,這人都丟了整個定州了。”


    “要我說啊,誰也沒想到,都知道知州夫人她弟仗勢欺人,這知州又裝死不管,桃花村的人都鬧了那麽久了,都沒談成,卻不曾想被這兩個不知來曆的人給捅破了天窟窿。”


    “那能叫不知來曆嗎?人家知州說了,那是微山派的弟子。”


    “微山派?哪個門派,我怎麽沒聽說過?”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就是當年救了定州的遊亦方大俠的門派!”


    “哦~原來是他呀,難怪,他這兩個徒弟,嘖嘖嘖,真是不得了。”


    “可我怎麽聽我那表舅說,這微山派從未有這二人啊?”


    “你懂個錘子,你那表舅每天不是泡在醉紅樓徹夜不歸,就是去賭場裏撒錢,他的話,你也敢信?”


    “怎麽不敢,我那表舅見多識廣,認識的人可多了,就是那知州家的祁大人,都跟我表舅有個交集呢!”


    “屁——那祁鈺說自己是什麽千道宗的,你也信?”


    “怎麽不信?你不懂就不要胡說,我可聽說了,那千道宗聽說了他們弟子死在這微山派手裏,正嚷嚷著要找他們算賬呢!”


    楚辭原本在翻烤鴨的手瞬間抖了一抖,那烤鴨差點從筷子上掉下來。


    段臨韻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浪費可恥。”


    楚辭白了他一眼,鬼鬼祟祟湊近了頭:“你瘋了!沒聽他們說,千道宗的要找我們算賬嗎!”


    段臨韻抬眼看了看她,欣賞地說道:“沒想到你穿男子衣裝也能穿出氣質,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他們發現我們怎麽辦?”楚辭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對著眼下的狀況還是十分不放心,“要是滿城找我們呢?”


    段臨韻低頭喝茶,慢悠悠道:“那就讓他們找去吧。”


    他姿態安然,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簡直就是一根定海神針。


    作者有話說:


    太困了……最近每天睡眠隻有六小時


    我圓潤地滾去睡覺了


    明天開啟新章節~啊不,今天,睡醒後


    ? 33、後會有期


    這人怎麽就坐得住呢。


    楚辭邊啃烤鴨邊琢磨, 如果被那什麽千道宗發現了可怎麽辦?


    可是轉念一想,那祁鈺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再說了,自己煢煢孑立, 明兒還指不定在哪裏,他們怎麽抓自己?


    如果真的抓到了,打不過就跑嘛!


    姑娘我跑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想到了這裏, 她便安心下來,繼續啃著鴨脖子,看著對麵的人遲遲不動筷子,她嗚嚕嗚嚕地問:“怎麽不吃, 這家烤鴨很不錯的, 可是一絕。”


    段臨韻從桌上拿起一雙木筷,卻不動筷, 慢條斯理地在那盤子裏挑來挑去, 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我?”楚辭抬頭。


    她咬著筷子琢磨:“去翠微山拜師啊。”


    “你不是知道嗎?”


    段臨韻了然地哦了一聲,給她夾了幾塊鴨肉:“這樣啊,我差點忘了。”


    段臨韻這人真是奇怪, 菜都上齊了卻不吃,反而一直給她夾菜,楚辭想起這人平日裏不是損她就是和她拌嘴,哪有這麽好心的時候。


    忘恩負義的楚辭完全忘了對麵這人救了她好幾次, 還附贈了保鏢及打手的功能。


    她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他:“你問這個幹什麽?”


    段臨韻左手悠閑地撐著頭,衝她風度翩翩地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送你出了城後,我便要告辭了。”


    告辭?


    楚辭啃鴨脖的嘴停了下來, 仿佛還沒能完全接受這個事實。


    也是……


    徐府相逢本就是偶然, 若不是因為這石泉的事牽絆住了腳步, 兩人想必早已分道揚鑣了吧。


    隻是……


    好像有一點點的舍不得。


    她偷偷瞟了對麵喝茶的段臨韻,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楚辭向來心大,除了事業與美食之外,其餘地方裝得滿滿當當的,隻是這人潤物無聲地陪她度過了這幾日,讓她竟覺得,不討厭。


    可人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啊。


    鴨脖吧嗒一聲掉了下來,又被段臨韻眼疾手快地用帕子接住:“怎麽吃什麽掉什麽,這下巴上是長了個洞嗎?”


    那鴨脖上還沾著她的口水呢!


    他不是最愛整潔嗎,怎麽這都接上了。


    楚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急急忙忙把那手帕搶了過來,心虛地拒絕道:“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可以,一個人可以……不用送不用送。”


    段臨韻卻一反常態:“好歹師兄妹一場,這千道宗的人還不知道在哪裏遊蕩著,還是送你出了城最為妥當。”


    他頓了頓,似乎是沒反應過來,隨手拿過茶壺給楚辭續上熱茶:“怎麽,不願意?”


    他聲音清朗,自帶笑意,隻是那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楚辭,暗含威脅,大有她不願意就試試的意思。


    楚辭呃了一聲,左顧右盼瞟來瞟去,思緒像亂麻一樣理不清楚,楚辭向來最討厭麻煩,又因為這短暫的舍不得和讓他走的坦然而糾結萬分,她神情忽明忽暗,腦子裏都快滾成了漿糊。


    她心裏越想越煩,幹脆破罐子破摔大大咧咧地回應道:“願意,當然願意,師兄送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楚辭心想,這總該行了吧。


    他反常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繼續給她夾了一塊肉:“那便吃吧,我請你。”


    楚辭看他神色如常,甚至是笑容更甚,但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從他這怪異的舉動和表情來分析,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人好像生氣了。


    可是他生什麽氣?


    要走的不是他嗎?不對,即便他不說,自己也要走的。


    那他到底生個什麽氣?


    自己接連拖累了他那麽多次,就跟一個拖油瓶一樣麻煩,他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難道……他也有點舍不得自己?


    罪過啊!罪過!


    楚辭啊楚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楚辭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人家這樣風流倜儻肯定是亂花漸欲迷人眼,自己雖然也是當仁不讓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長得漂亮打架又強,但是,他倆怎麽可能那啥那啥那啥。


    她想也沒想,啪地一聲揍了一下自己:“一天到晚亂想啥!”


    段臨韻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麽,轉頭招了招手:“小二,上菜,把你們這邊最貴的都上一遍。”


    那小二喜氣洋洋地應了一聲,轉個身就去後廚叫菜了。


    楚辭咂舌道:“永昌樓是城裏最貴的飯店了,你要把最貴的菜都點一遍,那可得不少銀子,你有那麽多錢嗎?”


    聽到楚辭這麽問,段臨韻嘴角一勾,謙虛道:“倒也沒有,我平時做些礦石與武器生意,專門與各大門派有些貿易往來。”


    礦石生意?還跟武器有關?


    楚辭腦海裏突然就浮現出一身大汗賣力挖礦砸鐵的工匠形象,沉默地哦了一聲。


    “懂,懂懂懂。”她點頭如搗蒜,恭維了一波段臨韻,又半是歎息道:“挖礦也不容易啊……”


    段臨韻笑意吟吟的臉瞬間僵住了。


    “二位公子,菜來嘍!”一聲高嗓子打破了此刻尷尬的氣氛。


    小二身後站著一貫端菜的小廝,正眉開眼笑地布著菜,嘴上還念叨著:“公子可真是闊啊!這麽多的好菜,那可得不少真金白銀,貴著呢。我方才就看到二位公子相貌不凡,一看便不是尋常人,不知公子是作何生意啊?”


    段臨韻盯著楚辭涼涼一笑,冷著臉道:“挖礦的。”


    小二:?


    “噗——”楚辭一個沒忍住,茶水噴了一地,她咧著嘴捧腹大笑,叫那小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段臨韻虛弱地喝了一口茶順氣,安撫自己不要生氣。


    這女人狠心又沒見識,自己不生氣。


    不生氣。


    隔日,落霞山下。


    原來城裏這麽小,楚辭難得沒有蹭段臨韻的劍飛行過來,反倒是拉著他跑了不少地方。


    二人偷偷看了看林常峰,他將真正的林端陽埋進了那原本的衣冠塚裏,也是給那孩子找了一個安息之處。其餘時間,就在那桃花樹旁下棋,旁邊還圍著那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將軍,看著還不錯。


    石府的確要搬家了,搬去青州,再也不回來了。石泉看著什麽都不知道,還是那樣活蹦亂跳的,被家人保護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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