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我,安甜啊。”


    “安甜,什麽事?”雖然聲音很虛弱,不過聽起來也沒什麽其他的問題,安甜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是之前想太多的樣子。


    不過她還是禮貌地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聽說你生病了,想問候一下。大家都很關心你。”


    她的聲音軟軟的,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周老師像是在被子裏稀稀疏疏地爬起來,一邊笑著道謝說道,“謝謝你們的關心。對了安甜,你……”


    他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半天,才突然輕聲問道,“如果我說……”他一直都語焉不詳,安甜湊近了電話想聽清楚他想說什麽,卻聽到這時候,電話的話筒裏,在周老師說話的時候,傳來了另一種細微的,摩擦的聲音。


    那是一種非常奇異的,衣料持續摩擦在地上的響動,很微弱,像是隔著什麽,卻能清晰地傳入到安甜的耳朵裏。


    而這聲音,似乎周老師也聽到了。


    因為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周老師?”


    “安甜,你聽到什麽了麽?”周老師聲音微弱地問道。


    “爬行的聲音。”安甜的聲音就有點認真了。


    的確是爬行,或者拖行的聲音。


    像是有什麽在地麵上,緊緊貼在地麵上爬行著的聲音。


    細微又清晰,一路而來由遠及近,卻又有一種目標筆直明確,而不是漫無目的的感覺。


    “果然,不是我神經過敏。”周老師的聲音更加緊繃,他沉默了一會兒,在安甜等待回答的沉默裏說道,“這幾天都有這種聲音,我以為是病到幻聽。我還是想出去看看。”


    他說完這句話,就對安甜道謝說道,“安甜,還是要謝謝你的關心。我很感謝你。”他再一次跟安甜道謝,就掛斷了電話。


    “喂喂?周老師?”安甜沒想到他掛斷電話這麽利落,急忙撥打回去。


    明明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竟然掛天師的電話。


    這是什麽操作?


    至少給她一個地址不好麽?


    可這一次,手機關機。


    安甜就急忙把自己剛才聽到了一些異狀還有周老師腦子進水的事說給江心。


    江心就知道事情不對,很快就到了學校,二話不說,帶著安甜就開車離開。


    因為周老師並沒有說他現在住在哪裏,之前也沒有回教工宿舍養病,安甜想了想,就跟江心建議說道,“不如還去遲先生家裏看看。”


    周老師一直都在照顧遲賓,或許有可能還停留在遲賓的家裏。江心當然也是這麽想的,飛車就去遲賓的家。


    她們都很著急。


    因為明顯安甜察覺到那種奇怪的,在地上摩擦布料的聲音有點詭異的感覺。


    周老師也是這麽想。


    他今天的確是生病了。


    或許是因為假期的時候一直都在照顧遲賓沒有好好休息,所以快到開學的時候,就算遲賓一直都給他買了不少補身體的補品,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漸漸地不怎麽舒服……最大的表現方式,就是他似乎也變得和遲賓一樣怕冷了起來。


    這種怕冷,他很擔心是被傳染了流感。


    所以當察覺到身體不舒服,他就跟學校請了假,免得把流感傳染給自己的學生。


    他都已經在家裏休息好幾天了,身體一直很糟糕,頭昏眼花,耳鳴目眩。而安甜在電話另一端,用奇異的語氣提到“有爬行的聲音”,也的的確確是他聽到過。


    之前,他昏昏沉沉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安甜的話卻讓他知道,不是他不對勁。


    而是家裏可能真的不對勁了。


    臉色微微蒼白,周老師努力用最後的力氣下了床,站在房間門口。


    這是他的房間,安安靜靜,因為他怕冷,所以關著窗戶,屋子裏的溫度很溫暖。


    這是他在遲賓家休息的房間。


    房間安靜下來,就讓他耳邊的摩擦地麵的聲音更加清晰。


    年輕的大學輔導員就站在房間門口,一隻手握在把手上,側耳傾聽。


    衣料摩擦著地麵,像是有什麽由遠及近,從走廊的另一端緩緩地爬過來的聲音,細微清晰,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靠近了他所在的房間。


    而讓周老師更加一頭冷汗的是,那摩擦的爬行聲,在到達了他的房間門外,卻突然停住,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沒有離開,也沒有其他的動作,就像是有什麽停留在門外,也在緊緊地守在房門的另一端與他一門之隔,隻要打開門,就可以看到……


    這種詭異的感覺,這兩天他總是能夠感覺到。


    有什麽在門外覬覦他。


    這幾天他大多在房間裏躺著,吃點手邊的食物和水。


    今天,他突然想要不管不顧,打開門看看到底外麵有什麽算了。


    無論是什麽,也好過每天都忍不住緊張又恐懼地臆想著外麵的一切。


    可在這之前,周老師拿起手機,想要撥通一個人的電話。


    看著上麵顯示的遲賓的名字,他目光複雜地停頓了片刻,卻還是沒有撥打出去。


    這裏是遲賓的家,他本來問問沒有自己照顧,遲賓怎麽樣了,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他莫名的,他就想到了很多很多。


    最後,周老師把手機關機,手裏抓緊了一張護身符。


    這是上次在山裏被邪祟附身後送到醫院,警局的單處送給他的一張護身符。


    握緊了護身符,周老師猛地打開麵前緊緊關著的房門。


    門外,他視線所及,空無一物。


    可巨大的凝視與陰冷感,卻讓年輕人下意識地垂頭。


    他像是發現到了什麽,臉色僵硬地緩緩垂頭,就看見自己的腳下,就在門前,正匍匐著一個穿著睡衣,身形消瘦的人形。


    人形臉麵對地麵趴在那裏,無聲無息。


    可當開門的聲音響起,他動了動,慢慢地,漸漸地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熟悉到周老師看見這張臉,就感覺到渾身發冷,又不敢置信。


    那雙他曾經熟悉的眼睛裏,正露出貪婪還有說不出的笑意。


    看著這張臉,周老師的聲音仿佛凝固起來,很久之後,才掙紮著,用顫抖的聲音試探地問道。


    “……遲賓?”


    第140章


    他的聲音微弱卻震驚。


    甚至,周老師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會用這樣一種詭異的姿態停留在自己的門前。


    如果說這些天,細微的,爬行的聲音都是遲賓的,那難道遲賓每天都用這樣在樣子徘徊在他的房間門口?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


    多年至交。


    他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詭異的一麵。


    周老師就算在這麽恐懼的氣氛裏,也忍不住回想曾經和遲賓當朋友的那些年。


    他以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朋友。


    可顯然,他一點都不了解他。


    這樣的遲賓甚至讓他懷疑,他真的了解過他麽?


    明明遲賓看起來依然很虛弱,甚至當被他看到他的真麵目,也沒有從地上爬起來走掉或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過來。


    他就匍匐在那裏,像是虛弱得站不起來。


    可周老師還是感覺到巨大的壓迫感。


    “你,你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周老師還抱著最後的希望對遲賓問道。


    “身體不新鮮,撐不住了,能這樣過來找你就很努力了。”遲賓一直都在生病,聲音殘破沙啞。


    在看到周老師臉色恐懼地看著自己,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貪婪地看著周老師年輕健康的身體輕聲說道,“不過也幸好還有你。”


    他的話很奇怪,周老師有點聽不明白。


    他覺得心裏發涼,看著自己的朋友,突然鼓足勇氣,哆哆嗦嗦地問道,“你什麽意思?遲賓,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你知道得太多了。”一隻冰冷的手探過來,壓在他的腳麵。


    周老師仿佛身上都被凍結,力氣消失,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他的身體上浮現出淡淡的黑氣,從腳麵蔓延到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遲賓努力撐起身體,挪到他的麵前。


    “這個身體早就不能用了,不過我以為還能多利用一陣,畢竟我沒想到江心這麽狠心。”遲賓的手上散發著奇怪的味道,控製著周老師的動作,不快地說道,“明明她當年那麽愛我,我以為隻要我回頭,她就會重新和我在一起。如果不是這樣,這個身體也沒什麽用。”


    “你是什麽意思?”


    周老師被他壓在身下,慌了。


    “畢竟,我以為她對我念念不忘。一個愛著我的茅山派天師非常有利用價值。這也是這個身體的價值。”


    遲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混濁的眼睛裏露出陰冷的笑意,輕聲說道,“她竟然真舍得我們當年的感情。這個沒良心的女人!白瞎了我當年……”


    想想當年自己為了討好江心付出那麽多,隻不過是分了手,感情就仿佛喂了僵屍……遲賓的眼裏露出計劃被破壞的憤怒,聲音沙啞地批判說道,“的確是沒有良心的女人!”


    忘記了和他的愛情。


    為什麽明明是一個女人,卻完全不會顧念曾經的感情,不僅沒有被愛情迷住雙眼,而且還懷疑上了他,一心一意要把他給關進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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