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這條小巷平時人走的少,但畢竟是通大陸,隨意上班時間,陸續還是有幾人經過,路人都或多或少的打量過來。顧明玥臉皮薄,掏出口袋裏準備好的小刀子,瞄到有人時就跑到電線杠杆附近,裝模作壓地拿著小刀刮小廣告。


    這一來一回著實也挺累人。


    她歎了口氣,一邊刮一邊歎養兒真是操碎了心。


    此時此刻,一輛黑色小橋車徐徐而來。


    車內左宴一身連長軍服肅穆莊嚴,側著身朝著鄰座的男人,正說著飛機發動機研發的事。


    九難沒死的沈行知看著窗外,望著樹上的新發的嫩芽,他想他是幸運的。


    那晚m國的雇傭兵點燃居民房,聲東擊西,將他和首長一路逼到絕境,那晚如若沒有首長邵武護著,拉著他一同跳下黑河,如今怕是身上已是百槍穿孔。


    掉河後,他和首長散了,他被沿岸的村民救了,後因為衣服裏縫的三百元錢,在急救之後又在鎮上醫院療養數月,總算是撿回了一命。


    不過他的腿徹底殘了,自理不便,出行困難。


    他在村裏的小屋子裏度過了一年,從自怨自艾到混沌過日,靠著幫村民寫些信換些吃食。


    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思考以後人生,他想雙腿殘疾的人能幹些,後來總結一條,不給家裏增加負擔就是最大的幫助。


    再過了數月,他想家,想他媳婦,縱使他刻意去忘記,但夢裏喊得名兒,是她。


    他想她如今會做些什麽,會不會因為他了無音訊而傷心難過,終日以淚洗麵。


    或者會不會已經收到了他的死訊?


    有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裏她笑顏嬌俏,洗手作羹湯,張羅了一大桌子好菜,他正打算拉著她落座,有個高大的男人走到了他前麵,他挽著她細腰有說有笑,他給她夾菜,還幫她擦嘴,她嬌嗔笑著,幸福極了。


    可他從夢中驚醒,冷汗濕透了背脊。


    他於淩晨三點驚醒,點燃了蠟燭,持筆向軍隊寫了一份信。


    去信後,了無音訊。


    他提筆想給家中取信,想給她直接寫信,最終還是放下了筆,重新向軍方去信。


    如此持續了半年,他收到了回信。


    信上寫到首長邵武不日後將到訪。


    軍中交給了他新的任務,他以全新的身份,駐香港成立高技術進出口公司。


    他的新名字是:沈行


    是香港原沈姓大商的三兒子。


    抵達香港的頭一年,他成了知名的敗家子,投資項目屢戰屢敗,且揮金如土不眨眼。


    他在香港商界一舉揚名,大家都叫他“錢多人傻的殘疾沈。”


    後來他公司陰差陽錯招了名專業投資飛機行業的知名精英,當然這隻是對外的說詞,一切都是有計劃在執行。


    外界也沒多想,畢竟他人傻錢多,開出了年薪比別家高出兩倍。


    公司運轉第一年,虧損過億,主要是他一意孤行,年底時,精英說什麽都不肯留了,他名義上的父母也來訓教了。


    外界都以為要破產關門時,他悔悟了,覺醒了,開始老老實實聽精英的指揮辦事。


    於是,公司第二年扭轉盈虧,順利走向正軌。


    第三年,他們開始著手操作軍隊裏稀缺的飛機零部件進口,另外出口民營可替代軍用的配件出口。


    他重新定製一張輪椅,又定製了專配的人造腿。


    在醫生指導下,複健半年後,他又重新站起來。


    左宴寄給了他一封信,信裏寫著他兒子名字,叫沈知玥,年齡已經五歲了,信裏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兒子,一張是她的。


    他隻看兒子的照片,不敢去翻她的。


    又過了一月,他有機會回國內,他調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回到老家。


    讓他意外的是她和兒子都在父母家中。


    他想了許久,可到門口又縮了回去。


    他一直躲在車裏。直到他兒子敏銳察覺他的存在。


    父子相認迅速,兒子比他有出息多了,看到他第一眼,就趴著車視鏡對照,確認後就抱著他喊了爸爸。


    兒子要帶他去找她,去看父母。


    可他依舊怯弱,整整五年,他錯過的太多,隱瞞得太多。


    直到今天,他決定向兒子所說的那般,橫豎出頭都是刀,晚刀不如早刀。


    可誰能預料到,還沒等到兒子打頭陣,他先遇到了她。


    看到她背影的一瞬,他脫口而出,“停車。”


    確定腿固定地很穩,他沉默幾息後,推開車門。


    顧明玥終於看到兒子跑了出來,他瞪著大圓眼睛,歡喜萬分地看著一處。


    她不由沿著兒子視線看過去。


    隔著一輛車寬的距離,她看到了沈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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