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八卦奇門,應當是感應到諸位探秘境的人到齊才會顯示,上古仙法果然高妙。”


    卓卓擊節稱讚:“我隻在一本古籍之中見過,隻要以血為引便可穿過縫隙進入,隻是每一個門跟隨月令有著吉凶變化。”


    隻見那碧遊宗的伯兼道人聽聞此言,立刻暗暗掐算,發現兌位正處六三爻中,陰爻居陽位,是為大凶,他立刻躲著這道門走開了。


    “卓卓宗主是為四大宗門之首,自該去往乾字號門,我們碧遊宗自認資曆尚淺,便選這道艮門吧。”


    伯兼往就近處一跨,開了一個頭,剩下的宗門紛紛效仿,嘴上說得冠冕堂皇,都是離著兌位門遠遠的。


    到了最後,這些宗門弟子眾多,跑動起來不一會就搶占先機,隻給穀小草二人留下一個沒人要的兌門。


    “這扇兌門,是大凶吧?”巫嬈站在原地沒動。


    “也不能這麽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凶吉其實不重要。巫嬈仙尊修為高超,小草道友也是慧心靈性,你們元寶派的人正應該去鍛煉鍛煉。”


    “對啊,再說先來後到,你們確實來得晚。”


    “說起來,二位是在場狀態最好的,正該去兌門才公平。”


    “我剛剛就奇怪,怎麽大夥都在陣法裏頭受傷,偏偏就你們兩個沒問題,想來二位修為高絕,自然不會把區區兌位門放在眼裏。”


    這些修士七嘴八舌,見周圍附和者也甚廣。


    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越說越是有底氣。


    第五十五章 [v]


    仙人墓中。


    以伯兼與辛子追為首,各大仙門的修士卻似一群烏合之眾,他們聲討的聲討,附和的附和,為自己不選“兌”字門找著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場眾人之中,唯有玄天宗的卓卓宗主看著穀小草二人麵露憐憫、為難之色。


    “兩位小友,其實你們來秘境之前,胡掌門的仙鶴給我送過一封信,托我照顧你們。”


    她衝著二人招了招手:“你們跟我玄天宗一起搭個伴,走這道“乾”字門如何?”


    “如果真能如此避過凶險,我想秘境主人就不會設置八道門了。”


    巫嬈環視四周,眼神中的銳氣把有些修士看得不由心虛低頭:“恐怕我們八道門得一起開,如果沒有人走兌字門,大家都得困死在這裏。”


    穀小草覷著眾人神色,跟著開口。


    “敢問在座諸位可否與秘境主人沾親帶故,亦或直接是她老人家的不肖子孫?”


    大夥占了便宜,不願討沒趣接這話,紛紛沉默不語。


    “既然沒親沒故,那墓主人怎會因為你們選了個聽起來的吉利點兒的入口就網開一麵?”


    “你們這些膽小鬼,豈不是和民間那些趕考前拜菩薩的呆秀才一樣,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溫幾遍書呢。”


    穀小草還裝模做樣、略帶敷衍地拱了拱手:“各位今日鬧出來的笑話,真讓我這個小輩長見識。”


    被穀小草一嘲諷,在場修士麵上都有些掛不住。


    但卻又怕把對方逼急了,這師徒兩人鬧將起來,不肯進“兌”字門,遂僅是私下忿然。


    巫嬈帶著穀小草走向兌位門。


    “元寶派承讓了。”


    他極其自然的一把扯過穀小草的手,拿出一根花針狀法器,吸了幾滴血,灑在“兌”字上。


    穀小草還沒反應過來,指尖跟著一痛,她立刻帶著怒氣暗中傳音過去。


    “靠,你怎麽不紮你自己啊?”


    巫嬈抿著唇角笑。


    “小草啊,你年紀輕、血氣旺,為師年紀大了,身子骨遭不住。”


    穀小草翻白眼。


    “少跟我胡扯,下回再碰見這種情況,你看我不紮死你。”


    “差不多行了,這一會的功夫,你手上的那點小傷口都好了。”


    “這不是傷口問題,這是你無緣無故紮我一針,性質陰險、行為惡劣的問題!”


    “好啦,下次讓你紮回來便是。”


    ……


    兌字沾上鮮血後,旁邊山壁上的紋路逐漸裂開,裂出一道僅供一人通過的狹窄小路,這師徒兩個嘀嘀咕咕走進去,不見蹤影。


    兩人走後,卓卓歎了口氣,跟自家小輩細細囑托道:“雖說咱們占著兆頭最好的”乾“字號門,可你們務必不要掉以輕心,此前那穀小草說得也有道理的,咱們畢竟闖入秘境,凶吉不能單靠這扇門來判斷。”


    剩下的伯兼、辛子追之流也各自在話裏話外找台階下。


    “還是卓卓宗主謹慎,其實元寶派那兩個家夥也不過是嘴硬罷了。”


    “正是這個道理,兌位門大凶,還能是假的不成。”


    眾人互相道別,紛紛走入縫隙之中。


    在他們身後,一道血絲從縫隙中向著四麵八方延展,在山壁上形成了毛細血管狀的網絡,這樣的拱形山洞仿佛一隻孕育在山石中的蛋殼,隨時等待著不知什麽東西破殼而出。


    這邊,穀小草和巫嬈一先一後穿過那一線天一樣的縫隙往裏走,開頭一段石壁看上去都是自然造物,非常粗陋天然。


    再往裏走,縫隙漸寬,兩側開始出現一些壁畫,婚喪嫁娶之流,入目所及都是喜慶鮮豔的紅色。


    緊接著,石壁接上一個不倫不類的木雕走廊,好像走到某個富貴人家的後宅,兩側池塘裏肥嘟嘟的錦鯉悠閑遊動,穀小草看的目不暇接。


    “小姐,您怎麽還在這裏看魚?!”


    “時辰快到了,該去換好鳳冠霞帔啦。”


    穀小草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古怪荒唐的情景,她見拐角處跑來兩個丫鬟,均作喜慶紅娘似地打扮,可那兩張臉分明就是蔣由和陸仁這兩個師兄弟,穀小草感覺渾身一陣惡寒。


    她馬上就想問,你們兩個這穿的是個什麽鬼,以及為啥從千裏之外的元寶派跑來了仙人墓秘境中。


    到底是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隻是還未開口,卻見這兩兄弟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反而衝過去扯著巫嬈地腕子就要走:“小姐,您別發呆了,新郎官家裏處處妥帖打點,就等著您上轎了。”


    好家夥。這兩人口中的新娘子,居然不是她這個在場唯一的一位姑娘,而是巫嬈。


    “您別怕,雖然這樁婚事出了點岔子,可總歸對方府裏不也隻有一個老太君,您去了就當管家的,還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穀小草可從來沒見過蔣由師兄這幅嬌俏模樣,心頭一陣惡寒。


    “還有我們兩個伺候您,陪著您嫁過去,就放寬了心吧。”


    再一轉眼,陸仁這小子也變得如此“伶俐可愛”起來。


    “真的嘛?那咱們快去梳妝打扮起來。”


    穀小草不可置信地看著巫嬈順著兩人的話接道。


    他含羞一笑,順勢被兩人前呼後擁、順理成章地帶著往前走,所有人都表現出一副瘋癲至極的喜氣洋洋。


    “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那麽大一個活人站在這裏你們就看不見嗎?!”


    穀小草忍無可忍衝著幾人背影大喊。


    “新郎官家裏富裕的緊,保準您後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不盡的福分。”


    “你們聽,前院裏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該是來迎親的吧。”


    所有人都好像沒有聽到穀小草聲音一樣,繼續笑鬧著往前走。


    穀小草不知怎得忽然感覺腦袋變得很重,神思也變得昏昏沉沉起來,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隻來得及看見對麵翻滾的紅袍。


    ……


    等穀小草再醒來,人是躺著的。


    她睜開眼就看見一張厚重的漆木板在麵前不到三寸處,身下感覺的硬硬的好像也是木板,往左右兩邊歪頭看了看,兩側也都是木板。


    等等,這好像是個棺材?


    那我是死人還是活人?


    穀小草反應過來,也不管會不會詐屍嚇到人,立刻伸手想試試看能不能推開棺材板坐起來,就在這時感覺身下懸空,好像棺材被抬了起來。


    又聽外頭鑼鼓喧天,吹的音樂都是《花好月圓》《百鳥朝鳳》之類,也不像是像是在辦喪事的樣子。


    難道我變成個老太太,現在壽終正寢了?所以這是喜喪?


    穀小草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臉,平整順滑、沒有皺紋,這時她才看到自己衣袖身上都是紅彤彤一片,分明正穿著喜服。


    這是哪裏的風俗?把新娘塞到棺材裏成親?還挺有想法?


    穀小草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抽出,回憶起昏倒前的荒唐場景。


    她猜測自己大概又落入這墓主人設置的某個幻陣之中,隻是不知道剛剛“伶俐乖巧”的陸仁、“能說會道”的蔣由還有“男扮女裝”的巫嬈,到底是不是他們本人。


    糾結半晌,穀小草還是打算按兵不動,看看情況再說。


    棺材上下顛來又顛去,外頭敲鑼又打鼓。


    “新娘子跨火盆,好日子迎進門。”隨著某個尖銳的女聲,鞭炮也劈裏啪啦響起來,還有小孩子嬉鬧討糖吃的聲音。


    然後穀小草感覺身下一震,應該是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放在了地上。


    “行廟見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不是送入洞房嗎?倒是送啊?


    棺材一直被放在地上沒有動。穀小草躺的實在無聊,使勁將耳朵靠在棺材縫上,聽著外頭的動靜。


    這一陣好像賓客都跑去前廳喝酒去了,隻聽那個尖銳的女聲在一片安靜中顯得分外清晰,她似念似唱、神神叨叨。


    “日落西山那個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要問麽為啥門沒關,敲鑼打鼓請家仙,老仙家你來落馬,會是吃會是喝,吃喝不論你找我說,今有癡兒或怨女,黃泉一路請你把牽……”


    這這這,動靜不對吧?


    結婚不都是往床上撒些紅棗蓮子啥的,鬧洞房、掀蓋頭、交杯酒,然後再拿生餃子給小姐姐咬一口,聽她說句羞答答的“生”嘛?


    這怎麽外頭都跳起大神來了?!我結的該不會是冥婚吧?


    穀小草聽這不知名的神婆子跳完大神,哐啷一聲把門關死,還給落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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