撚塵緣見穀小草沒反應,便打算自己開門。穀小草見勢不妙,張開雙手擋在門前,開始滿嘴跑火車。


    “我是誠心誠意的奉勸你,我師父閉關之前特意囑托千萬不能打擾他,他,他有起床氣。如果你果真要打開門,後果可自負。”


    就像穀小草從來不將師弟陸仁找的“麻煩”視為麻煩,撚塵緣也不會將穀小草這點小兒科似的阻撓放在眼裏。


    撚塵緣周身氣流一蕩,穀小草便感覺自己被一股粘滯的力量束縛當場,渾身上下完全使不上力氣。


    隻好眼睜睜看著撚塵緣繞過自己,自力更生地往門上一推,隻見那木門吱呀一聲,緩緩地打開了。


    穀小草暗道不好,忍不住心裏一緊,連手心都冒出冷汗來。


    眾人向房內看去。


    屋內,梨花椅、碧玉床、鮫紗帳,寶器流光千萬點,紫砂泥爐浮香煙,這處洞府內陳設比任何大家小姐的閨房都要講究,好一處風月旖旎所在。


    正中央,花紋繁複的地毯上,聚靈陣光華暗湧,冰絲蒲團之上,巫嬈跏趺而坐,雙目緊閉,果然是在閉關。


    “師父,這是怎麽回事?這房間裏麵的怎麽還有一個你?你們兩個誰是真的?”穀小草看到這一幕,大呼小叫的傳聲問道。


    巫嬈回她:“屋內是我煉的傀儡。”


    “剛剛嚇死我了,還以為咱們這回指定得露餡,哪成想還能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薑還真是老的辣,怪不得剛剛你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原來早就準備了後手。”


    穀小草眉飛色舞的感歎。


    還沒等穀小草開心太久,巫嬈接著補充道:“可惜這傀儡是半成品,睜不開眼睛。”


    穀小草立刻泄了氣,又賤兮兮的對自家師父直呼其名起來。:“哎,我說巫嬈啊巫嬈,你還真是不經誇,做個傀儡都做不好。”


    巫嬈懶得與她鬥嘴,神念一轉操控坐在蒲團上的傀儡閉著眼睛開了口:“道友千裏迢迢而來打擾本君清修,所謂何事?”


    撚塵緣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的回他:“沒事,看看您是真是假。”


    隻是見到一個屋內避目打坐的巫嬈,經驗老道的撚塵緣顯然還不能死心,他徑自走入屋內,冒著交手的風險也一定要驗明正身。


    見撚塵緣跨過門檻,傀儡不好站起身來,他依舊坐在原地,一副八分不動、四平八穩的高人風範。


    穀小草生怕他唬不住對方,一顆心已經緊緊地揪起來。


    “道友說話真是不中聽,年紀輕輕的,何苦前來找死呢?”


    隻見蒲團之上的傀儡再度開口,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穀小草暗想,這話聽著怎麽還陰陽怪氣的,怕不是也在內涵我吧?


    見撚塵緣腳步不停,在他邁過門檻的瞬間,傀儡一手抹出十餘張符籙,狂風平地而起,攜著一股摧枯拉朽般的氣勁向撚塵緣衝去。


    麵對這聲勢浩大的一擊,撚塵緣依舊未使任何法器仙劍,隻略微撩了撩手,周身依然氣流暗湧,有氣無力地對了上去。


    眨眼之間,狂風還未成聲勢,便散了幹淨。


    撚塵緣還是那副四平八穩模樣,反倒傀儡被雙方對衝的這股氣勁所傷,往後一倒翻下蒲團。


    穀小草眼尖,發現其脖頸已經出現一道輕微扭曲的裂痕,暗道大事不妙。


    穀小草連忙衝進屋中,有意無意擋在傀儡前麵裝作勸和的樣子說:“沒想到今日能看到二位高手切磋,也叫我大飽眼福,咱們還是點到為止即可,不要傷了和氣。”


    殊不知背地裏,穀小草傳音巫嬈怒道:“你這傀儡質量也太差了,撚塵緣再來那麽一下,咱們可就露餡了。”


    “小草,為師做的這隻是半成品,修為也就能發揮出我本人的七成,撐到現在已是不易。”


    巫嬈語調逐漸變得危險:“還是說等撚塵緣走後,你想親自嚐嚐被我和傀儡一打二的滋味?”


    兩人說話間,案上一捧價值連城的白玉淨瓶,似是受到兩股氣流衝撞,轉了兩圈便衝著地上倒下去,眼看就要摔個稀碎。


    看到這一幕,撚塵緣神色卻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慌張扶起玉瓶,穀小草看的一臉懵逼。可不待眾人反應,撚塵緣一個急轉身,又掐住了傀儡的脖子。


    事情眼見就要露餡了。


    穀小草眼珠一轉,好似明白了什麽。


    連忙問:“等等,撚塵緣,那個撚道友,還請手下留頭——我有一事不明,如此緊張局麵下,你怎敢為了顧著那個破瓶子把後背命門露給我師父?”


    “貴,摔了要賠。”


    “看不出來啊,道友還挺愛惜公物。”穀小草頓了頓又說:“我冒昧問一句,道友可是最近手頭緊,缺錢急用?”


    “嗯。我在打工賺錢,勤勞致富。”撚塵緣點頭


    穀小草一副完全理解的神情,跟對方套近乎:“撚道友所言極是,像您那麽會賺的人早晚有一天能飛黃騰達——既然都是給人打工,我看不如咱們談一筆生意可好?”


    撚塵緣果然來了興趣,神色動容道:“什麽生意?”


    “雇你過來的人給了多少?”


    撚塵緣比了一個手勢,穀小草心痛又憋屈的咬著牙說:“我給你這個數,你現在立刻反水好不好?”


    穀小草連忙也比了一個手勢,撚塵緣沉吟半晌,麵帶猶豫之色。


    這已經是穀小草能從小金庫拿出的全部靈石,沒想到還不能打動對方,穀小草心疼肉疼的同時腦殼也跟著嗡嗡作痛起來。


    巫嬈欣賞了一番穀小草被掏空的便秘臉,終於滿意,他忍不住低聲輕笑,偷偷傳音道:“小草,伸手。”


    穀小草發現手心被塞入一張靈石卡,巫嬈又道:“這是元寶派的公賬,上麵剩的靈石就是弟子們這些年補貼師門的全副身家,就讓它花到該花的地方去吧。”


    穀小草眼前一亮,她用神識一探,見賬上胡拉拉花的還剩八位數,便又對撚塵緣比了個加價的手勢:“隻要你肯反水。我給你這些怎麽樣?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雖然撚塵緣也不想反水,可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撚塵緣終於點頭:“成交。”


    穀小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好像聽到靈石嘩啦啦離她而去的聲音。


    賬戶上的數額馬上就要從八位數變成可憐兮兮的兩位數,她的眼神像撚塵緣一樣變成了死魚,魂好似也跟著靈石走了。


    收錢辦事的撚塵緣,如同萬千兢兢業業的“社畜”,他秉持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露出標準八顆牙齒職業微笑。


    “老板,接下來我將用回影石拍攝貴派巫嬈仙尊與吳小花道友的同框視頻,發到共千裏上澄清誤會。”


    撚塵緣訓練有素地拿出回影石繞場一圈。


    “這次公關除了線上視頻,還有線下公開澄清部分,雙管齊下保證能還元寶派一個清白。”


    撚塵緣邊工作邊周道而細致的詢問穀小草:“老板,請問您那邊有規定的演講稿嗎?”


    “沒有。”穀小草搖搖頭。


    “其他要求呢?”


    “也沒有。”穀小草忽然又道:“對了,能否告訴我,雇你過來揭發我們的舊主顧到底是誰?”


    撚塵緣搖頭:“不行,說了,沒信用,以後接不到活。”


    哦,錢還不夠——


    穀小草在心中自動翻譯。


    在她眼中,為了八位數反水的撚塵緣早就沒有什麽節操了,那神秘莫測的第一散修濾鏡也已經崩的稀碎。


    拍完視頻,撚塵緣從元寶派道場走出,周圍看熱鬧的修士頓時沸騰起來——


    “出來了。出來了!”


    “道友怎麽樣?巫嬈和吳小花是不是一個人?”


    “我看就是一個人,元寶派為了招生手段也太髒了。”


    “要真是一個人我這輩子再也不要相信愛情了。”


    “少在這裏造謠誹謗,說話要講證據,你有證據嗎?”


    ……


    撚塵緣拂袖,又是一陣氣流在圍在道場外麵的人群中滌蕩開來,撚塵緣這一招立竿見影,眾人發現自己居然成了啞巴,光能張開嘴說不出話來,現場徹底安靜了。


    “諸位道友,本人方才已前去元寶派拜訪,巫嬈仙君的確是在院中閉關。我已驗證無誤,吳小花道友並非巫嬈仙尊假扮,是我誤會了元寶派,在此鄭重向元寶派上下以及全體道友們致歉。我手中有所拍視頻為證,歡迎大家去共千裏上核查現場實況。”


    撚塵緣的澄清聲震八方,傳遍了招引仙墟的每一個角落。


    “謝謝惠顧,下次有活再來找我,手上還有單,先走了。”撚塵緣對穀小草簡簡單單一句傳音入密,又在共千裏上留下一個好友申請,竟一句廢話都無,轉瞬就走的無影無蹤。


    怪不得這人黑眼圈那麽嚴重——


    看著撚塵緣無比敬業的身影,穀小草一股敬意油然而生,這怕不是修仙界第一散修,這特麽是修仙界第一打工人吧?


    ……


    撚塵緣走後,人群也相繼散去,元寶派道場內終於恢複了久違的安寧。


    修長的指尖在空中漫不經心一點,滾燙的山泉水便潺潺流入紫砂壺中,茶葉漸漸舒展,變為兩汪清澈瑩碧的茶湯倒入天青色小盞中,茶杯中水波一蕩,好像攏住了整個春天。


    “都送走啦?”胡拉拉輕啜飲一口茶,愜意眯起眼睛。


    “送走了,不管是治病的那位,還是搗亂的那位。”巫嬈端著茶卻未飲。


    胡拉拉聽到這話,皺著眉頭、唉聲歎氣道:“走了好,走了好。隻是可惜了我好容易攢下來的那點家底兒,可全叫你們倆給我敗幹淨了。”


    巫嬈回他:“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胡拉拉會心一笑:“師兄,為了今年不收新弟子,我看你是做的過火了點。炸一個回影石也就罷了,怎麽搞出如此大動靜。”


    巫嬈肅著臉冷哼:“從你放出來的那叢雷雲團開始,這出戲便一塌糊塗了,可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扮演穀小草弄昏你那大徒弟,是不是也過於大費周章了些?”


    “穀小草那孩子,修為越發精進,我這麽做也是出於謹慎,哪怕她起疑心提前找到回影石,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明白。這事萬一瞞不過她,叫她看出端倪便不好了。”巫嬈捏緊了手中的茶盞:“這都是為了她好。”


    ……


    屋內兩人不知道,就在頭頂的房梁上,穀小草震驚睜大眼睛,兩人這番話已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第十一章


    穀小草本來就喜歡東遊西逛,她這會兒想貪圖清淨,恰好胡拉拉房裏熏香繚繞、溫度也適宜,是個休息的好去處。


    於是,穀小草便偷偷跑來胡拉拉房裏,躺在房梁上刷共千裏,翻看上麵撚塵緣發布的澄清視頻留言。


    一開始,胡拉拉和巫嬈烹茶落座,穀小草還沒當回事,完全沒想到兩人的對話竟然能如此“勁爆”。


    也許是太過於震驚,穀小草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清楚前因後果,甚至連情緒也來不及收斂停當。


    她隻是感覺透體發寒,好像在炎熱的夏天驟然掉入冰窟之中,胡拉拉和巫嬈的對話在腦海中紛亂地盤旋著,瞬間又掀起股怎麽壓都壓不下去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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