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拉拉振振有詞。


    “這穀小草既能被我的紅綢扯進仙緣門,就是身負仙緣,和走進來有什麽區別?我剛出門就看見她倒在外麵,這便是緣分,她合該要當元寶派弟子。”


    巫嬈:“這番說辭,你覺得執法堂的人能接受嗎?”


    胡拉拉:“不接受也得接受。咱們宗門已經多少年沒收過徒弟了?!這徒弟我要定了,執法堂來了也休想把我到手的徒弟帶走。”


    ……


    穀小草躲在床帳內聽牆角,一時間且憂且喜。


    幸運的是,她似是進了仙緣門,還被神仙搶著收徒。


    但好像進來的方式不對,萬一被令神仙都顧慮重重的執法堂抓走,未必還能活著全身而退。


    和這虛無縹緲的仙緣比起來,自然還是命重要。


    穀小草狠下心來,準備推辭此番機緣,讓這兩位神仙再把自己送回仙緣門外去。


    她剛想從床幔間探出頭來,卻聽帳外之人忽地聲音一緊。


    “有人來了。” 巫嬈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話音剛落,一道傳訊符籙從外疾射而來,在空中燃燒起來,頓時四麵八方響起一個聲音。


    “仙墟執法,元寶派掌門何在?!”


    穀小草聽到後,心下又是一動。


    元寶派,元寶派,這名字倒不錯,聽起來就很有錢。我走南闖北混了那麽多年,還沒見過元寶呢。


    帳外。


    隻見為首一人道:“你們誰是掌門?聽聞那擅闖仙墟的凡人如今在你們手中,還請將此人交出。”


    穀小草聽到這裏屏住呼吸,忍不住渾身戰栗。


    這聲音嚴厲肅殺,仿佛民間衙門裏的惡吏,皆是心狠手辣、刀尖舔血之輩。


    說白了,她與那外麵兩人素昧平生,又非親非故,就算對方有幾分心軟肯相護,又能護得幾時?


    如今隻是能藏一會算一會,她趕緊把身子往床角縮了縮。


    外頭,胡拉拉已開始裝起糊塗。


    “是嗎?我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更沒見過什麽凡人。”


    另一位執法仙官聽到後橫眉立目說到:“休要狡辯,回影石上錄得清楚,那個破落乞丐就是你拿紅綢子拉進來的。”


    胡拉拉立刻回嘴:“我沒有見過什麽破落乞丐,我們這裏隻有堂堂正正收進門的徒弟。”


    為首那仙官聽到胡拉拉的話便沉下了臉:“仙墟招引必從仙緣門入以觀道基,這規矩流程乃是四大仙門率眾而立,你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吃罰酒?我倒要看看你準備給我吃什麽罰酒。”


    這一回,竟是巫嬈在旁懶洋洋開了口,還伴隨輕蔑一笑,簡直嘲諷效果拉滿。


    眼見此事無可轉圜,兩位執法仙官手結法印,周身射出數道繚繞黑霧的鎖鏈。


    胡拉拉見兩人出手,便知對方境界不俗,他隻好滿屋亂跑躲避鎖鏈,再伺機反抗。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鎖鏈四處飛舞,瞬間攪碎床帳,穀小草驚呼一聲,床外景象也終於映入眼簾。


    “找到了,先抓小的。”為首仙官低喝一聲,掌控鎖鏈對著穀小草合圍而來。


    情況危急,一束紅綢疾射而出,將穀小草攔腰扯回身後。


    紅綢飄蕩而歸,束回一根漫卷紅色飄帶和金色鈴鐺花裏胡哨的法杖上,法杖正握在一個鶴發童顏、慈眉善目的矮小老頭手上。


    這小老頭紅綢配法衣,跟個月下老人一樣,正是元寶派掌門胡拉拉。


    可那鎖鏈仿若靈蛇,驟然轉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胡拉拉和穀小草漫天罩下。


    胡拉拉帶著拖累,一時間行動不便,頃刻便被黑壓壓的鎖鏈困在中央。


    就在此刻,狂風平地湧出,一道銀色流光旋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接連撞上仙官手上的數道鎖鏈,剛剛還張牙舞爪的鎖鏈不知為何在此物麵前不堪一擊,盡數碎裂了。


    兩位仙官住了手,神色驚疑不定,眼前之人修為深厚,竟已至分神境界,在仙界也該已有名號。


    “你到底是誰?難道是巫——”


    兩位仙官不知在忌諱什麽,臨到最後又刹住話頭。


    穀小草看的眼花繚亂,此時才發現,那銀色流光便在一位美人掌心上下旋繞,竟是剛剛自己在帳子裏摸過的“夜明珠”。


    美人似笑非笑:“我是何人?我是要你狗命的人。”


    那仙君從梁上一躍而下,衣袂翩飛。隻見他眼含秋水,眉似拂柳,灼灼然如桃華爛漫,綽約間恍然夢中檀郎。


    這便是穀小草第一次遇到巫嬈的場景,她登時忘了害怕,對著這極品美人看呆了眼。


    就在場麵凝滯的這一刻,一片傳訊符籙破空而來。


    “玄天宗令下,既然二位道友已然將此凡人收入山門,此事便就此作罷,下不為例。”


    穀小草嘀咕,玄天宗?看上去比這元寶派還要厲害。


    執法仙官聞言齊聲應是,對著全副戒備的胡拉拉和巫嬈施下一禮便要離開。


    忽然,其中一位仙官似是有些不忿,猛然回轉身來,粗魯扯住穀小草手腕,惡狠狠瞪她。


    “喂,小乞丐,你以為進了元寶派還是什麽好事嗎?進了這破地方,這輩子你可就別指望得道飛升了,好自為之吧。”


    穀小草正無措間,手腕處一暖,她已被護在巫嬈身後。


    他雖萬分嫌棄這小乞丐,但既然已是元寶派弟子,便不容得外人欺辱。


    巫嬈一個拂袖,地上因為這場打鬥碎開的尖銳木刺紛紛衝天而起,深深插入到那執法仙官麵前,威脅意味甚濃。


    “元寶派弟子造化如何,無需諸位操心。”


    穀小草何曾被人如此相護,心下一時酸澀,竟有落淚之意。


    小乞丐怔然看向身旁九天謫仙,既能有此番造化,她定要拜此人為師。


    第二章


    兩位執法仙官走後,穀小草驚魂甫定。


    她心中顧慮重重,自己一個小乞丐,身無長物而來,如何能拜那九天謫仙為師?


    也隻好硬著頭皮權且一試。


    穀小草佯作天真無邪開口試探:“這位爺爺,你是神仙嗎?”


    胡拉拉看向自己搶回來的徒弟,怎麽看怎麽順眼,頓時笑得牙不見眼。


    他用最和藹的語氣哄孩子:“我雖不是神仙,卻也相差不遠,你以後就跟著爺爺去修仙好不好?”


    對方看起來倒頗好說話,此時不妨以退為進。


    想到這裏,穀小草泫然欲泣哀言央求道:“我不想修仙,隻想回去,您把我放在仙緣門外行嗎?”


    胡拉拉連忙勸她:“當神仙多好啊,隻要當了神仙,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嗎?


    若非走投無路,誰又想潦倒世間,任人欺辱呢?穀小草鬼使神差般看向身旁的巫嬈。


    先前相救,手腕處的暖意似是席上心間。


    她衝動扯上了白衣仙君的衣角,好像要將一片潔白無瑕的雲,從天際摘到手邊。


    “那我可否拜這漂亮姐姐為師?”


    她見巫嬈愁眉緊簇,一副不情願模樣,生怕被拒絕,心內宛如揣著隻兔子,砰砰直跳。


    胡拉拉:“當然可以!”


    巫嬈:“當然不行!”


    果不其然,看見自己被穀小草亂認師父,巫嬈對著胡拉拉一臉嫌棄:“這小東西髒的分不出男女,還想讓我收徒?”


    然而,巫嬈沒想到是,為了收下這個徒弟,胡拉拉也毫無原則的轉換了立場,開始對他軟磨硬泡、念念叨叨。


    不堪其擾之下,巫嬈斜睨了穀小草一眼,溫和問道:“你確定要當我的徒兒麽?”


    穀小草點點頭。


    “行,你可不要後悔。”


    巫嬈不知可否地笑了笑,他向胡拉拉頷首表示同意,穀小草見狀,立刻殷勤喊了一聲“師父”,心下自是一片歡喜。


    巫嬈卻又皺眉道:“不過,男女有別,我可不是你姐姐。”


    胡拉拉打圓場:“哎呀,小娃娃又能懂什麽——小草呀,你可記住了,你師父是個男的,以後可不準再叫漂亮姐姐了。”


    穀小草這才意識到,原來眼前美貌驚人的“大姐姐”居然是個男仙君。


    此時,門外乍然響起極為熱烈的歡呼聲。


    穀小草忍不住好奇,她偷偷瞄了瞄兩個大人,一轉念便換作一副怯弱乖巧的神情,扯上胡拉拉的衣角。


    “掌門爺爺,外麵在做什麽呀?”


    胡拉拉捋了捋胡子,頗有幾分嫌棄道:“大概又是在搞些花裏胡哨的招生活動吧。”


    穀小草忙問:“我能出去瞧瞧嗎?”


    胡拉拉點頭應允,可轉頭又喊住穀小草。隻見他晃了晃法杖,幾束細若發絲的紅線遊走而出,那紅線在穀小草手腕處纏了個結,又隱在皮膚之下,不見痕跡。


    “這是本門秘術——拉郎配。你身邊有個風吹草動,我這裏都能知道。如此方可放心叫你出去。”


    穀小草表麵上乖巧道謝,心下卻道,拉郎配?這是什麽怪名字?


    ……


    不管心裏如何嘀咕,一旦踏出門外,任是何等奇怪名字也被穀小草拋擲腦後了。


    一直以來有所耳聞,招引仙墟傳說是神仙安樂鄉、不老長生地,如今這裏的全部麵貌終於浮現在穀小草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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