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特別像個犯罪現場,唐起把自己脫了一地的衣服撿進衣簍裏,折回房間,朝秦禾走過去:“是我哥來了。”


    秦禾坐靠在床頭:“聽見了。”


    “我把他氣走了。”唐起單膝跪上床,朝她壓過去,把人摟住,“我故意的,怕你尷尬。”


    秦禾彎起眼睛,覺得好笑:“是挺尷尬的,我該回去了。”


    “今天我都打算翹班,”唐起不願意她走,剛做完最親密的事,就很是難分難舍,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處。唐起把枕頭墊高,躺到床沿,“上午你多睡一會兒,下午我們去看場電影,晚上再一起回來。”


    這安排似一場情侶之間的約會,很有股如膠似漆的黏膩味。


    秦禾挑了下眉:“晚上?”


    “嗯,晚上你還跟這兒住。”


    秦禾瞄他的身段,非常有看頭的,腰肩比例相當好,她上下打量,目光肆無忌憚,沒做多餘的考慮,點了下頭:“行。”


    唐起翻身下床:“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秦禾突然想起來:“你這兒有沒有安卓的充電線?我手機關機了。”


    難怪昨晚打不通電話,唐起道:“我幫你買一根。”


    他在網上下單,半個小時就能送過來。


    唐起煎了培根和雞蛋,烤熱吐司,做好兩份三明治,又倒兩杯鮮牛奶加熱,端上餐桌才去叫秦禾。


    衛生間響起水聲,秦禾澆水洗了把臉,抬頭的時候手邊遞了根潔白的毛巾,質地柔軟親膚,她關掉水龍頭,順其自然的接過來擦。


    唐起拉開中間那格抽屜,找出來一盒新牙刷拆封,是酒店常備的一次性牙具,他琢磨著,以後要留人常住,最好是哄她搬過來,要給秦禾準備一套洗漱用品,或者全部換成雙份的情侶款,不光牙刷牙杯,還有拖鞋和睡衣。


    睡一次他就想同居、結婚、甚至想要天長地久。


    這不是貪心,如果可以加快進度,他能立刻跟秦禾領證。


    這種迫切的心思並不是空穴來風,他自懂事,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就清晰的知道自己心有所屬了。


    學校裏那麽多青春洋溢的花季少女,他看不上,也提不起興趣,他一直在想當年這個讓他驚心動魄的人,嚇唬他的時候,特別像個蛇蠍美人。


    哪怕蛇蠍他也喜歡,喜歡到非她不可,誰都將就不了的地步。


    便守著這麽個連姓名都道不出的人,守到至今,幸好老天爺待他不薄。


    吃飽喝足就開始犯困,也因為實在太累,秦禾一覺睡到下午六點半,唐起沒叫醒她,定的電影自然沒看成。


    中午沒進食,晚上醒了就該餓,唐起在生鮮app上下單了食材,在廚房悶上米飯,準備晚上煲個番茄牛腩湯。


    充滿電的手機在床頭櫃響,秦禾翻了個身,掀開眼皮,屏幕顯示一串陌生的號碼,她按觸屏接聽,對方開口便喊:“秦老板,有沒有時間?方不方便見個麵?”


    聲音有點熟悉,又沒太深印象,以為是什麽業務電話,遂問:“您哪位?”


    對方道:“南鬥。”


    名字瞬間把她炸清醒了,秦禾騰地坐起身,不太確定似的問:“誰?”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喲,”南鬥坐在車內,車子停在秦禾的殯葬用品店門外,他扭過頭,就能看見一個挺著大肚皮的女人,正在擺弄一盆巴掌大小的多肉,“太白山,百子墓,我找你可真是費勁啊。”


    秦禾心頭一突,猛地記起那個年輕人,沒想到除了她和唐起,還有人從龍脊屍瘞中活著出來:“你在哪兒?找我幹什麽?”


    “我就在你店門口,找你肯定有事嘛。”


    秦禾蹙眉,警惕道:“什麽事?”


    “要不見麵聊?”南鬥問,“你大概什麽時間回來?或者我過去找你也行?你現在在哪個位置?”


    “我在……”秦禾頓了一下,懵了,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具體位置。


    南鬥很快接話:“要不加個微信發定位?”


    “我手機號。”


    掛了電話,進入微信界麵,很快收到一條添加好友的訊息,她點了驗證通過,查看自己所在的位置,並沒給對方發送定位,而是搜索了附近一間咖啡館。


    秦禾趿拉著拖鞋進衛生間,一晃眼掃見鏡子裏的自己,t恤皺巴巴罩在身上,領口開得比較低,露出的鎖骨下方有一串紫紅的印記,被唐起嘬出來的,根本遮不住。


    “這鬧得……”不好見人吧。


    最後她決定先回去,起碼換身衣服,跟南鬥約在離殯葬鋪不遠的一家飯館裏,有包間,方便談事。


    秦禾出臥室,聽見廚房有動靜,唐起筆挺的站在島台前切西紅柿。


    西紅柿用熱水燙過,中間劃了道十字,輕而易舉剝掉皮衣,旁邊一盤焯過水的牛腩肉,和一疊備好的香料。


    唐起抬眼看見她:“醒了。”


    “嗯。”


    “我燉個番茄牛腩,你餓的話桌上有份甜品,先墊墊肚子。”


    “突然有點事,我得馬上回去。”


    唐起把刀擱在案板上,抽了張廚房用紙擦手:“殯儀館要加班?”


    秦禾其實斟酌了一下,然後跟唐起說了實話。


    南鬥活著出來顯然也在唐起的意料之外,畢竟當時隻有他跟秦禾浮出大爺海,便以為其他人都葬身龍脊屍瘞了。


    那個人跟著羅秀華一道,恐怕是敵非友,如今找上秦禾,又清楚秦禾的身世底細,是個巨大的危險。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麻煩事就要接踵而至,唐起心裏惴惴不安:“我跟你一起去。”頓了頓,他又改變主意,“叫他來這邊吧,附近就有商場,我去給你買身衣服。”


    作者有話說:


    我肥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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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咖啡廳的玻璃門開開合合,客流人來人往,都是陌生的麵孔。唐起頻頻往門口瞥,半小時後,終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南鬥穿一件鐵鏽紅的寬版t恤,黑色休閑褲,身條兒瘦長。單肩挎一個背包,頭戴棒球帽,帽簷壓得低,幾乎掩住半張臉,下顎線相當優越。


    氣質與在秦嶺百子墓遇到的時候截然不同,現在更像個畢業沒兩年的大學生。


    他扭頭掃一眼大堂,看見自己約的人,正好與唐起四目相對,身子一轉,抬步就往卡座走。


    秦禾不慌不忙吃完一份番茄肉醬意麵,填飽空蕩蕩的胃,放下叉子,抽紙巾抹了抹嘴。


    “秦老板。”南鬥走到桌前,先打招呼,背包隨手撂在沙發上,跟他們有種老友聚首的熟絡,“小唐總哈。”


    唐起不意外,這人能找到秦禾,必然也查過自己的底細,他點了點頭:“你好,喝點什麽?”


    “我自己點吧。”南鬥抬手,招來服務員,點了杯摩卡,又問秦禾,“意麵好吃不,我也餓著肚子過來的。”


    “還行。”


    “早知道大家沒吃飯,約個餐廳好了。”說著,也問服務員要了份肉醬意麵。


    南鬥放下手裏的餐單:“沒想到曆經九死一生,咱們還能有緣再見。”


    秦禾直接問:“你是怎麽出來的?”


    “托你的福才撿回條小命,”南鬥道,“地陰打開之後,我被洪水衝到了二爺海。”


    秦禾一怔。


    太白山不僅有大爺海,向東偏南的位置還有二爺海和三爺海。


    南鬥醒來的時候是半夜,身上一無所有,且碰上刮風下雨,如同數九寒天,差點凍得他失溫。


    相比大爺海這種宿營地,大半夜的二爺海簡直無人問津。


    若換作青天白日,也有旅客途徑拔仙台時回頭瞧上幾眼,順帶把他給撿走。


    結果南鬥沒撞上大運,還倒了八輩子血黴。碰上這麽惡劣的天氣不說,山上又起濃霧,根本難辨方位。


    他硬著頭皮走,想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結果暈頭轉向的迷了路,完全與營地背道而馳。


    腳下全是裸露的石塊,需要他手腳並用的攀爬,稍不留神就會栽個大跟頭,讓剛死裏逃生的南鬥又差點命喪黃泉。


    好在他命硬,挺到翌日淩晨,身上撲簌簌掉冰渣子,就在自己差點快要凍僵的時候,遇到第一撥登拔仙台的驢友,得到了大家善意的救助,一聽他的遭遇,驢友們驚奇地說昨天還有一男一女跟他一樣,在大爺海落水,差點被淹死。


    南鬥百分之兩百肯定,這一男一女就是跟他一樣從龍脊屍瘞活出去的秦禾跟唐起。


    南鬥把自己的悲慘經曆簡述了一遍,講著講著就感覺骨頭縫裏冒涼風,端起杯子灌了口熱咖啡。


    秦禾沉吟道:“還有誰活著出來?”


    南鬥搖了搖頭,當時跟這麽些人進去,最後能喘氣兒的除了他們仨,其他全被疫氣抽成了人幹兒。


    本來呢,南鬥沒妄想自己還能在那種絕境下活著出來,出來了就是掘地三尺,將整個地球村翻個遍,也要把秦禾翻出來。


    秦禾麵無表情看著他:“所以你找我幹什麽?”


    “實不相瞞,我這趟找來,是因為在太白山的百子墓裏長了見識,知道秦老板是有真本事的人,”南鬥由衷讚許,沒參雜半分虛情假意,“所以不遠千裏,想請秦老板幫個小忙。”


    無事不登三寶殿,秦禾淡然道:“說來聽聽。”


    “祖輩亡靈不安,想勞動秦老板走趟西安,幫忙看一看。”


    秦禾斜靠著沙發扶手,一直是個放鬆的姿態:“就這?”


    南鬥笑了一下。


    秦禾撥了撥襯衣上的紐扣,是一類很有質感的黑金屬扣子,在前襟釘了精巧的一排:“要不你再多編幾句?起碼得真像那麽回事兒吧?”


    不然怎麽糊弄她?!


    “欸,你這話說得,我做人很誠實的,原則上不撒謊。”


    秦禾懶得跟他兜圈子打太極,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你直說打我身上這張貞觀輿圖的主意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南鬥把意麵盤子拖到自己麵前,提叉子攪拌,很是不在乎地說,“覺得我企圖把你引過去下黑手?是個人肯定都會這麽揣測,那也太不高明了,你鐵定不可能上當,更侮辱我的智商。還不如躲在暗處埋伏起來,然後攻其不備。或者搞點迷藥什麽的,選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你放倒,也比這麽堂而皇之過來找你強,對吧?由此可見,我南鬥是個正大光明的君子,不幹偷雞摸狗那一套。況且,我對貞觀輿圖那玩意兒好奇歸好奇,卻也真沒什麽大興趣。”


    “你們要死要活為了一張不清不楚的圖,能得啥好處嘛?”意麵拌勻了,南鬥吸溜一口,味道將個就:“在我這兒,有本事才算王道,所以我是衝著你的能耐。”


    秦禾斟酌他話中虛實,試探了句:“你跟羅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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