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藥膏


    白凜和北鬥星君都決意留下,南海仙翁也不含糊,大方地將仙山上最好的一處宮殿拿出來招待。


    可白凜卻不願去,隻躺在荼靡的床上翻書,道:“我哪裏也不去,就住這小屋裏。”


    “你瘋了。”北鬥星君終於忍無可忍,不客氣道,“那半邊小屋是個狗窩。”


    “無妨。”白凜道。


    “你是神君。”北鬥星君瞪起眼睛。


    “星君不是不願讓別人知道我在這仙山上麽。”白凜不緊不慢道,“這便是最好的辦法。”


    北鬥星君無言以對。


    白凜在朔替之時沒有乖乖待在隱界裏,卻跑到這仙山上來,若是被元光和陽鈞知道,難免是一場麻煩。而這個叫荼靡的半仙,若真如白凜所言,是紫英仙人的女兒,那麽就會牽扯到另一層麻煩。


    畢竟紫英仙人關係著當年靖厄天尊之事,且她究竟是忠是奸,當下天庭裏尚無定論。


    北鬥星君本想著將白凜帶回天庭,將這些事撇得幹幹淨淨,皆大歡喜。但白凜這死強的脾氣,他不肯走,北鬥星君也無可奈何。


    本來,他早防著這一步,跟天庭借來金剛傘。白凜正值朔替,又被天庭封住了神力,用金剛傘來製服他不難。


    但這裏是南海仙翁的地盤。伏龍山的法障名不虛傳,白日裏,南海仙翁隻動了動他的拂塵,金剛傘便收了起來,不得施展。


    北鬥星君拗不過白凜,最終,氣哼哼地離開。


    南海仙翁看了看荼靡,意味深長。


    “明日早課來見我。”他說。


    荼靡忙應下:“是。”


    他又看向白凜,施施然一禮,道:“神君安歇,臣告辭。”


    白凜頷首。


    南海仙翁離開小屋,乘雲而去。


    小屋裏隻剩下二人。


    荼靡鬆一口氣,坐在床上看著白凜,隻覺今日過得實在太過一言難盡,自己連責怪他的氣力也沒有了。


    “你為何不回天庭去?”好一會,她憋出這麽一句話。


    “我方才不是說了。”白凜翻著書,淡淡道,“我還在朔替之中。”


    “朔替之後,你便回去麽?”荼靡問道。


    “再說。”


    這話,就跟方才敷衍北鬥星君一樣。荼靡看著他,心裏忽而有些同情起北鬥星君來。


    這死狗隻不過在這裏待了幾日,便已經讓她的生活雞飛狗跳。而北鬥星君是從白凜誕生之後就一直在麵對著他,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正當荼靡無語,忽然,白凜伸出手,將一隻盒子遞給她。


    荼靡怔了怔,接過來打開。


    隻見裏麵放著的,竟是好些經緯司南碎塊。


    見她露出吃驚的神色,白凜道:“這是我從前收集的,這陣子既然不能再去找新的,便都交給你來保管。”


    荼靡有些錯愕,看著他:“你以前從不曾提過你手上也有。”


    “我隻與你約定一起尋找,可不曾說過要將我的也交出來。”白凜道,“你總防著我翻臉不認人,我難道就不能防著你麽?”


    這話,倒也有道理。


    荼靡瞥著他:“那你現在怎麽肯拿出來了?就因為我這陣子不能再出去找新的?”


    “算是。”白凜繼續將目光轉回書上,“也是你替我治病的報答,我不欠人情。”


    她幫他治病,他用司南碎塊來報答。


    荼靡有些不敢相信,並第一次對白凜有了心悅誠服之感。神君就是神君,任性如此。這等冤大頭的買賣,他竟是眼皮也不眨一下。


    似乎發現了荼靡的怔忡,白凜目光再度掃來。


    “不要?”


    “要。”荼靡忙將那盒子拿過來,唯恐他反悔,“如你所說,我先收著,將來找到了剩下的,再一起拿出來。”


    白凜“嗯”一聲,在床上調整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翻書。


    “這些碎塊,你找尋了多久?”荼靡問道。


    “沒多久。”白凜道,“自紫英仙人自盡至今,也就十餘年。”


    荼靡被送到仙山上不久,紫英仙人就自盡了。如此說來,也不過是十八年。


    她看著那盒子,隻覺五味雜陳。


    “你早知道了辰元珠的典故,卻從那時起才著手尋找碎塊麽?”荼靡道。


    “我先前與天庭一樣,都想著將紫英仙人抓住,從她那裏得到辰元珠的所在之處。”白凜道,“可她自盡了,便也隻有尋找經緯司南一途。”


    荼靡頷首,想了想,又問:“天庭尋找碎塊,你也在找,莫非就不曾被發現過?”


    “自是被發現過,沈戢交給你的那雷膽,其中所見的便是此事。”


    荼靡想起來。


    當初,她跟白凜做交易的時候,用來威脅白凜的,就是沈戢交給她的雷膽。在那雷膽之中,有白凜違反天條,私自在雷劫中放走一隻狼妖的幻影。


    “你放走那狼妖,也是為了得到這司南碎塊?”荼靡問。


    白凜對她這驚訝的態度有些不高興,冷冷道:“你莫非覺得,天下隻有你們會誠實經營,與人交易;我堂堂上神,想要什麽東西,卻會強取豪奪麽?”


    在那蛹魔的山洞裏,你不就是這麽幹的?荼靡心道。


    不過現在不是跟他翻舊賬的時候,畢竟他已經把手上的碎塊交了出來。


    荼靡好聲好氣地奉承道:“不過問問罷了。我若信不過你,又怎會願意與你合作?我開始是對你有些誤會,後來都消除了,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的。”


    白凜不置可否。


    這時,荼靡忽而發現他手腕上的擦傷,湊過去看。


    “你這傷口,是今日躲避金剛傘時傷到的?”她問。


    白凜瞥一眼:“嗯。”


    荼靡見那傷口有些深,還結了血痂,不由皺眉。她隨即下了床,打開一隻藥箱,從裏麵翻出一小瓶藥膏來。


    見她竟要給自己上藥,白凜縮回手:“不要。”


    “當然要。”荼靡道,“傷了怎可不管。”


    白凜嗤之以鼻:“我乃上神,凡間藥物怎配得上……”


    話沒說完,突然,荼靡在他手臂上用力擰了一把。


    白凜“嘶”一聲,瞪起眼睛:“大膽!”


    “你在凡間沒有神力,便與凡人無異,否則怎會擦傷?我這凡人擰你,你又怎麽會疼?”荼靡也瞪著他,不由分說地將他的手拉過來,“你既然來找我醫治,就該聽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談


    白凜一臉不耐煩,卻沒再掙紮。


    他看著荼靡先取來些清水,將那傷口清理了,而後,從藥瓶裏取出些藥膏來,輕輕塗在上麵。


    那藥膏也不知是什麽做的,透明無色,塗在傷口上,涼涼的,倒是舒服。


    “如何?”荼靡有些得意,道,“這藥膏是我做的,皮肉小傷,別管是怎麽弄的,塗上隔夜就好。”


    白凜對這等自吹自擂的言語,從來不屑一顧。


    可看著荼靡那尾巴翹上天的模樣,白凜忍不住接話:“仙山上不是連救命還魂的丹藥都有麽,你做出點傷藥又有甚稀奇。”


    荼靡睜著眼睛道:“當然稀奇。這仙山上的弟子,個個修習的都是仙術,平日裏鬥法,無論怎麽摔打也傷不著一根汗毛,自然也不會有人做什麽傷藥。我這傷藥,可是仙山上的獨一份,”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做?”白凜問道。


    “當然是我自己用。”荼靡道,“這山上,隻有我一個人是真正從白丁學起。我不曾掌握自保的法術之前,日常裏也免不得磕了碰了,受傷流血,師父就教我自己做傷藥來。”


    白凜微微抬眉。


    “如此說來,除了你,這藥膏隻有我用過。”他問。


    荼靡點點頭,一副“看我對你多好”的模樣。


    白凜不以為然地轉過頭去。


    連仙山弟子都不會受的傷,他竟然受了,跟一個凡人平起平坐。白凜心裏想著,莫名的,卻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他的眼睛朝荼靡瞥去,隻見她仍在仔細塗抹著他的傷口,在上麵輕輕吹起。


    那氣息觸在手背上,柔柔的,白凜隻覺一陣癢,似乎從手背癢到了心頭。


    他忍不住想把手收回去,荼靡卻按住他。


    “別動。”她說罷,繼續在上麵輕吹,待得那藥膏稍稍幹了,再塗一層。


    等到藥膏塗好了,荼靡將藥瓶收回去,道:“你今夜睡安分些,莫把藥膏蹭掉了,不然明日看著不好,還要再塗。”


    白凜應一聲,拿起書,繼續看。


    可沒看多久,那書卻被荼靡拿走。


    “你既然還在那什麽朔替之期,便好好休養,早些睡。”荼靡說罷,朝那書上看了看,“咦”一聲,訝道,“方才北極星君和我師父在時,你就在看這一頁,怎過了這麽許久還在看?”


    白凜不耐煩地將書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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