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靈擺了擺手說道:“這個我們早就想過了,有一處地方比你抱著安全百倍。”


    那就是鶴族禁地,那裏有最強的法陣,且在懸崖峭壁的中段,一般人是進不去的,裏麵的鶴族孩子照顧小孩的經驗比任何人豐富,況且,那賊人不偷鶴族的孩子,把孩子混進裏麵就對了。


    聽完言嵐的安排,白嬌嬌雖然點頭答應但心情卻很忐忑,強烈的預感讓她十分不安,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等她發現似的。


    兩日後。


    眾人齊聚狐族,胡瑩依舊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怎麽樣,手藝不錯吧。”


    五隻黑水貂的身形本就似小孩,再加上胡瑩出神入化的幻術,臉上的一些特征悄然發生改變,從尖嘴猴腮變得珠圓玉潤,任誰看都是孩童的模樣!


    “哼。”鶴靈裝作看不起般冷聲搭腔。


    白嬌嬌怕他們再吵起來,立刻打斷道:“萬一那賊人來了,看到我們聚著不就都露餡了,還是盡快各回各屋吧。”


    “好,你們幾個切記,遇到那人不能說話,實在忍不住哭就行。”胡瑩囑咐道,畢竟幻化的隻是麵部,嗓音可騙不了人。


    她接著將幾人分別帶到孩子居住的木屋,白嬌嬌化作白光躲進靈袋,她跟的黑水貂就是最小的黑五,此時的黑五赤著腳晃悠,乖巧地坐在床邊吃著波板糖,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情緒。


    妖界的天空一直都是橙黃色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不刺眼也不昏暗。


    黑五舔糖舔得舌頭都發麻了,這個躲貓貓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都這麽久了也沒人來找他,但他答應哥哥要乖乖坐著,他歎了一口氣,眼皮越來越沉重,香香軟軟的被褥像是在召喚他一樣。


    黑五一頭栽進了棉被裏,不多時,波板糖從放鬆的手掌裏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他困得連鼻涕泡都打出來了。


    靈袋中的白嬌嬌無奈扶額,別說黑五心智不全愛犯困,連她也不遑多讓,困得直打哈欠,這偷孩子的賊人到底來不來了呀。


    像是聽到她的呼喚似的,外麵的薄霧漸漸變濃,“咚咚”的打鼓聲由遠及近,像是黃鸝鳥一般清脆有音韻的女聲哼著什麽,白嬌嬌渾身警覺,急切地想要喚醒黑五,可他隻是不舒服得扭了扭身子。


    聲音幾乎隻有幾步之遙,白嬌嬌不敢再做暴露的舉動,她靜下心來仔細聽著,那女聲像是在唱著什麽童謠,詞的大意大概是:


    一個胖娃娃,長著腦袋瓜,


    搖頭晃腦吃糖啦,


    一個矮娃娃,沒有腦袋瓜,


    腦袋開花找媽媽,


    一個胖娃娃,長著小腳丫,


    活蹦亂跳玩泥巴,


    一個瘸娃娃,沒有小腳丫,


    哭哭啼啼找媽媽


    ……


    奇怪的歌詞讓白嬌嬌不禁汗毛倒豎,她待在狹小的靈袋中隻有一道極窄的視野,她緊盯著房門呢,不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吱嘎——”


    木門從外側緩緩推開,一雙不染纖塵的繡花鞋率先跨了進來,再往上看,水墨底的外袍,鶴羽微擺,白嬌嬌屏住呼吸,鶴族人!


    靈袋的視野止於女子的臉部,白嬌嬌看她的步伐走得格外輕巧,像是不想吵醒黑五似的,直到那雙紅色的繡花鞋停在床前,白嬌嬌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讓人直打哆嗦。


    女子婉轉的聲音再次響起:“真乖,娘來接你啦。”


    她抬出蒼白到透明的手伸向黑五,染著紅色花汁的指甲長而鋒利,在白嬌嬌幾乎要破袋而出保護黑五時,女子哼道:“睡吧,睡吧。”伸手也隻是拍了拍黑五的背,是在哄他!


    過了一會,女子將黑五抱在懷裏,靈袋中的白嬌嬌一個踉蹌,被夾在黑五和女子中間,女子不疾不徐地走著,隻是山路多有顛簸,讓她徹底體會了黑水貂兄弟的感受,太想吐了!


    女子有些吃力,半道上停下步子將懷中的黑五聳了一下,靈袋晃晃悠悠地掛到了外邊,白嬌嬌俯身一看,眼前的這條路熟悉無比,不正是去鶴族的山路嗎?


    這人到底是誰?


    女子隻是自顧自地走著,絲毫不在意鶴族的禁製,甚至在她通過時,連波紋都沒有出現。


    白嬌嬌靜靜等待著,隻等女子把自己的巢穴位置暴露出來,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女子繞過後殿,來到一片空曠之地,再往前走可就是懸崖,那下麵便是鶴族禁地。


    站在崖前,女子沒有一點猶豫地縱身一躍,沒有預料到的白嬌嬌跟著她心髒狂跳。


    急速的下降,心跳的失衡,女子緊緊摟著懷中的黑五。


    抵達中段時,一股自然的吸力將女子帶入洞穴中,女子輕車熟路地走過每道岔路口,像是來過千百回一樣。


    洞穴深處傳來的一束光讓白嬌嬌心如擂鼓,前麵……就是鶴族孩子的棲息地!


    光亮就在眼前。


    恢複光明時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更像是洞穴內的一座木屋,四方的牆上都堆砌了木頭,與狐族領地內的布置和風格極其相似,幾乎是一比一還原的,可見建造之人對這間木屋十分重視。


    也不知道師尊他們發現她已經被抓走了沒有,白嬌嬌覺得女子並不是想傷害黑五,便坐在靈袋中靜觀其變。


    黑五被放進專屬於孩子的搖床裏,女子就坐在一旁輕輕晃動搖床,她低下身湊近看黑五的臉,而白嬌嬌恰好得以窺見她的真容。


    這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啊。


    櫻唇微翹,眉目含情,一切美好的詞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還活著,但白嬌嬌覺得她就是清姬,在她還處於感歎之中時,清姬越湊越近,盯著黑五的臉發出微弱的一聲歎息。


    白嬌嬌瞬間緊張起來,她是發現不對了嗎?


    她水波盈盈的眼中聚起淚,一滴一滴打在搖床上,美人垂淚誰看了都不忍心,或許搶孩子就是個誤會?


    就在這時,清姬閉眸抬袖拭幹眼角,再睜眼時剛才的柔情全無,轉而替之的是狠厲,是瘋狂,她扯開外衣露出火紅的內衫,將那件鶴族轉有的打扮棄至一旁,翻轉的外衫露出它的真麵目。


    鶴羽衫內竟是一張完整皮!


    白嬌嬌驚恐地捂住嘴,生怕自己泄露一絲聲音被眼前不尋常的清姬察覺,她渾身火紅,連眸子也不知是倒映出的紅還是本就是那樣的紅。


    就像是恢複本性一樣,清姬尖利的指甲伸向黑五,捏住他的後頸提起,像是提著小雞仔一樣提在身側。


    白嬌嬌在靈袋中默默聚靈,時刻提防著清姬做出過激的舉動。


    清姬信步走向角落,抬起就是一腳,隨著“嘭”一聲,一道隱蔽的暗門被踹開,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


    白嬌嬌隱約聽見孩子的歡笑聲,“他長得好漂亮呀”,“臉蛋也軟乎乎的”,“他是凡人吧”,“那過不了多久就是個小老頭了哈哈哈”……鶴族孩子們就在一牆之隔。


    再向內走,燭火開始跳動,蔓延至四周,直到包裹出一塊方地,地麵的中心處豁開一道口子,漸漸升起一座台子,四角的燭火呈對角線的形式向台上燒燃,卷起的經幡齊齊放下。


    活像一個……祭壇!


    清姬踏著台階向中心高處走,嘴中又開始哼唱那首童謠:“一個胖娃娃,長著小腳丫,活蹦亂跳玩泥巴;一個瘸娃娃,沒有小腳丫,哭哭啼啼找媽媽……”


    視線越來越高,昏暗的環境下祭台上的東西逐漸浮出水麵,血水中浸泡著一具五歲大小的童屍,身上有著道道劃痕,腳心還缺了一塊。


    “就差就最後一個了。”清姬盯著孩童的小腳丫呢喃道。


    隻見她提起黑五,黑五赤.裸的小腳丫和孩童一般大小,清姬扭動著脖子,森冷的聲音說道:“娘馬上給你割。”


    被提著頸部終歸是不舒服的,黑五睡得不得勁,掙紮著四肢揉眼醒來,睜目就是一具童屍,嚇得他大叫,清姬的喉嚨裏發出疑問的悶響,要不怎麽說黑五聽話呢,他記起胡瑩的叮囑,轉而哇哇大哭。


    清姬好看的眉眼猶如看待垃圾一般將黑五提遠,手中陡然變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刀片,橫豎比劃著黑五的腳丫,刀片抵住黑五的腳側,剛一貼住就見了紅,裝哭的黑五吃痛後變成了真哭,拚了命的掙紮,兩腳亂踹,還不小心踹到了祭壇。


    “嘭!”


    黑五被清姬一個大力甩下台去,她緊張地胡亂摸著祭台。


    此時,白嬌嬌驚愕地發現,那具童屍身上布滿橫向的細紋,高低錯落不一,腳心處有一片紙狀的切片垂落,這一整具童屍就像是幾千層薄如蟬翼的切片堆疊而成,莫不是每一個被抓來的孩子都被割了身體部位切片?


    想到清姬愛唱的童謠,白嬌嬌不寒而栗。


    而倒地的黑五扶著腰起身,屁股底下都是硌人的“柴火”,他抽出準備扔遠,湊著燭光卻看到手中的“柴火”是跟人骨!


    “啊!”


    尖叫聲回蕩在整個洞穴之中,白嬌嬌看著一地兒童的骸骨,他們不能選擇出身,父母犯的錯由他們買單,何其無辜。


    清姬檢查完童屍的情況,不耐煩地瞥向亂叫的黑五,她緩步走下台,走動間,身後火紅蓬鬆的狐狸尾巴在不斷搖擺,臨到黑五眼前,尾巴一陣劇烈的甩動,眼看著就要抽到他身上。


    白光與之相撞,是白嬌嬌終於憋不住從靈袋中出來,再不出現,恐怕黑五也會成為刀下切片。


    清姬顯然沒想到還有一個人在場,她不悅地甩動尾巴,冷冷地目光似乎能穿透二人,“嘖,上當了。”


    “清姬,你冷靜點……”


    清姬不與她廢話直接釋放妖力,根本不想與白嬌嬌多說一句,身後的尾巴逐漸膨脹,猛地甩向白嬌嬌,掃過之處蠟燭全滅,掀起一陣屍骨。


    白嬌嬌提起黑五奮起躲避,與狐尾僅毫寸距離,尾尖的白色毛發如針一般硬,擦過她的臉頰時劃下道道血痕。


    白嬌嬌將黑五收進靈袋,她知道現在的清姬聽不進去任何話,不將她弄死,清姬是不會罷休的。


    白嬌嬌聚靈相抗,把自己會的仙術用個了遍,而清姬屹然不動,像是逗弄小醜一般,她得突破!


    白嬌嬌施一次法,便往祭台處靠近幾分,在距離拉進之時,匯聚大量的靈力攻向清姬,數十道靈刃朝她飛去,至她眼前時,白嬌嬌看到她的嘴角挑了一下。


    靈刃集中到一起,強大的光芒直指清姬,就要攻擊到她時,她在原地消失了。


    如同鬼魅一般。


    白嬌嬌渾身警覺,她知道清姬一定在黑暗處伺機而動。


    密閉的山洞中突然吹來一陣陰風,燭火瘋狂舞動,最終全部熄滅,洞中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白嬌嬌的眼睛剛剛適應黑暗,就有東西悄無聲息的纏住了她的腰,蓬鬆的感覺,是狐尾。


    越纏越緊,白嬌嬌艱難的呼吸著空氣,尾巴將她舉高後重重一甩,讓她猛地摔在牆上再滑落到牆角。


    但清姬還在繼續,黑暗中的尾巴打了個圈,似乎心情很好,隨時都會落在她身上,給她致命一擊。


    就在白嬌嬌以為自己得挨這一下時,銀色的光罩將她護在中心,實打實的替她擋下了這一尾巴。


    光罩是從她腳腕上的銀蛇環裏發出的。


    清姬怒了,瘋狂地砸著光罩,可它儼然同烏龜殼一樣,不動不破。


    白嬌嬌摸著銀蛇環瞬間安心,甚至想拿點蜜餞出來嚐嚐,也不知道師尊他們有沒有找到這。


    清姬不斷拍打光罩,使出了渾身解數,裏麵的白嬌嬌都困了,她還在繼續。


    這個光罩,她願稱之為“最強烏龜殼”。


    就在她感慨之時,清姬突然停下了動作,她後撤幾步像是察覺到危險的動物想要躲避一樣,但到了這時,白嬌嬌哪能讓她輕易逃走,她一骨碌起身,清姬退一步,她就進一步,清姬氣惱地打了她一下,她就抱胸在光罩裏看她,爽!


    果然,隱蔽的木門再次被打開,可這次是砸了個稀巴爛,一臉暴怒的鶴靈抓著那件鶴羽衫,“是哪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


    黑大幾兄弟也驚慌地跑上前問道:“黑五呢,我弟弟呢?”


    白嬌嬌舉起手中靈袋,“在這。”


    黑大一個箭步衝過來,一頭栽在“烏龜殼”上,摔了個嘴啃泥。


    言嵐也來了,他漫步走上前,白嬌嬌剛想提醒他這個光罩堅硬如鐵,可言嵐走進時有如無物,甚至稱得上是光罩自動為他開了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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