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嵐低笑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或許是她的耳朵太過貼近言嵐的唇,耳朵不僅燙得嚇人,還一字不落地聽到言嵐的話:“為師昨夜觀星有感,一顆發光的星身邊總會有伴生星,離了就不再散發光芒,我和你之間也是一樣的。”


    白嬌嬌覺得自己心髒的跳動劇烈到幾近抵住嗓子眼,才會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凡界話本上說,要對喜歡的女子說情話,嬌嬌,你喜歡聽嗎?”


    白嬌嬌:又是該死的凡界話本,我悶死自己算了!


    ……


    回到家中,墨淮和鶴靈都關切地走上前詢問,白嬌嬌不好再裝死,隻能從言嵐懷裏一躍而下,此地無銀般解釋道:“剛才我和師尊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鶴靈猛地翻了一個白眼,他也沒問啊。


    白嬌嬌也覺得尷尬,補了一句:“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魔物。”


    墨淮、鶴靈:“什麽!”


    白嬌嬌道:“很詭異的黑煙,是魔物的特征。”


    墨淮問出了心中疑惑:“是我們要尋找的魔將嗎?”


    言嵐搖了搖頭,“魔將的威力不會這麽弱,這可能隻是他召來的一個低階魔物。”


    鶴靈也難得正經:“仙君的意思是魔將已經現身?”


    “這幾日我從困天境中發現,魔氣竟從一開始的彌漫轉變為了藏匿,我初來時以為凡界的魔將已經強悍無比,所以無需躲藏。”言嵐揮手在空中幻化出這幾日魔氣的變化。


    遍布燕京城的黑煙慢慢收縮、聚攏,直至消失不見,而黑煙停留的最後一處地方就是白嬌嬌剛走出來的地方,商府。


    “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凡界的魔將並不強悍,甚至弱小到無法控製自己的魔氣外泄,足足一月才摸到竅門,以他現在的能力最多也隻能招來一隻低階魔物。”


    白嬌嬌盯著鏡像中的商府久久不能回神,所以凡界的魔將真的和雲宛脫不了關係嗎?


    鶴靈以拳擊掌,恍然大悟道:“那我們現在把弱小的魔將找到,趁他病要他命,豈不是能直接完成任務,仙君,不然今天我們就去夜探商府!”


    言嵐的目光掃過一旁安靜的白嬌嬌,盯著摩拳擦掌的鶴靈告誡道:“不要輕舉妄動。”說完便獨自回房,房門緊閉。


    白嬌嬌盯著泄氣的鶴靈,湊近說道:“師弟,我們去夜探商府吧。”


    鶴靈聽言立馬和她拉開一段距離,謹慎地說道:“你要害我?仙君都說了不要輕舉妄動,我不敢。”


    “師弟,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吧。”白嬌嬌誘哄道。


    鶴靈歪著腦袋看她,顯然忘得一幹二淨。


    “什麽都答應我,你說的。”白嬌嬌掂了掂手中的錢袋,鶴靈剛想搖頭,她威脅道:“不然你把錢還了,我就不為難你。”


    “沒錢,我去。”作為一隻能屈能伸的鶴,並且還是白嬌嬌帶頭慫恿的,言嵐能罰她嗎?肯定不能。


    至於還錢,不可能。


    白嬌嬌說服一個又看向另一個,墨淮主動說:“我去。”


    “不愧是我的乖徒弟,”白嬌嬌壓低聲音,攬過兩人的肩膀說道:“我們偷偷的去,不許告訴師尊,千萬別被師尊發現,等會入夜了墨淮房裏集合。”


    三人裝作若無其事的各自做事,一切都被言嵐聽在心裏。


    他猜到白嬌嬌不會這麽安分地待著,現在的凡界不算危險,總得吃點苦頭才能長大,隻要不受傷,她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他都會給她善後。


    困天境可以讓魔氣無所遁形,也可以通過魔氣鎖定魔將的方位,隻是需要足夠的時間,他第一次探測時,魔將的位置在雲府,第二次卻出現在商府,而恰好此時商封暘和他說雲宛被他接回了商府。


    言嵐麵色如常地取出困天境,波光浮動後有道若隱若現的身影,第三次探測,困天境顯出得就是雲宛。


    ……


    待月牙爬上樹梢,房內的白嬌嬌伺機而動。


    言嵐房內的燭光沒有亮起過,白嬌嬌邁著謹慎的步伐跨過門欄,剛伸出一隻腳,足腕上礙事的銀鈴“叮鈴”一響,白嬌嬌捂住臉,彎下腰緊握住蛇口的小鈴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前行,頗有掩耳盜鈴的氣勢。


    墨淮房裏也沒點燭火,白嬌嬌一把推開房門,裏頭漆黑一片,她探著腦袋張望喚道:“墨淮,乖徒弟。”


    無人應答。


    腳邊卻總有“嘶嘶”聲,黑暗中兩顆綠寶石漂浮著離她越來越近,在光亮處現出一部分樣貌,鱗片纏身,蛇信子的分叉淬著暗紅的毒光。


    白嬌嬌萬萬沒想到會和這個冷血動物麵對麵,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這時,扶住門框的手也有點刺癢,她側目一看,比拳頭還大的毛蜘蛛爬到了她的手背上,在她即將要驚呼時,一隻冰冷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師父,冒犯了。”


    墨淮慢慢鬆開手,燃起的蠟燭足以照亮整個內堂,白嬌嬌躲在他身後,見到的是滿地滿牆的蛇蟲鼠蟻,見到光便四處亂竄,而墨淮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一屋‘小動物’各自進入甕中,簡直天下奇觀。


    白嬌嬌打了個寒顫,不禁問道:“你養的?”


    “是,師父。”


    “你養他們做什麽?晚上睡覺不怕他們出來咬你嗎?”她現在站在這屋子裏都覺得汗毛倒立。


    “有很多用處,可以製藥,製毒,製蠱……”


    “你會製蠱!”


    “你們都到啦。”鶴靈打著哈欠打斷了白嬌嬌的話,她隻能壓下心中的想法,等獨處時再問墨淮製蠱的事。


    “師叔請稍等。”墨淮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紙,展開後儼然是一幅手繪的人物關係圖,錯綜複雜的記載了雲商兩府與皇宮三處之間,來往人員的名字,“我們今日的目的隻是探訪,尋找魔將的蹤跡。”


    白嬌嬌鶴靈聽教般乖巧點頭。


    “經過我這幾天的調查,大致摸清了商雲兩家的一些狀況,如果魔氣的源頭是商府,那麽這幾個人是我們要重點關注的。”


    “最關鍵的人物,商封暘,無名小卒一年當上探花郎,迎娶雲家嫡女,兩年晉升戶部侍郎,官拜三品,三年就已經成了朝堂上最有話語權的人。”


    白嬌嬌感歎道,商封暘的這份履曆怎麽看都是做大奸臣的料啊。


    墨淮指著“言國師”三字繼續說道:“而促成商封暘掌權的最大助力,就是國師,是他的一則預言中提及商封暘是文曲星轉世,能助燕曲一統天下,皇上便凡事隻聽他的。”


    “那他也太窩囊了。”白嬌嬌吐槽道,畢竟哪兒有皇上聽臣子話的,“會不會是商封暘用魔氣控製了皇上!”


    “不排除這種可能。”


    鶴靈對這些彎彎繞繞沒甚興趣,他隻想盡快找到魔將,最好是能生擒活捉,讓仙君對他刮目相看,“別說那麽多有的沒的,還有誰?”


    墨淮看了一眼白嬌嬌,“還有……雲宛。”白嬌嬌眼神隨著燭光閃動,卻沒有打斷墨淮的話。


    “不能因為她的柔弱而忽視潛在的可能性,照仙君所言,雲宛是魔將的可能性隻會更大。”


    “來回雲商兩府之間的人中,他們二人最有嫌疑,其次就是神秘的國師,或許是他操縱的商封暘也未可知。”


    白嬌嬌不否認這種可能,她今天這麽急迫地想要去商府,就是為了找出商封暘的秘密,雲宛絕不可能是仙界預言裏的魔將!


    三人臨走前看了一眼言嵐的緊閉的房門,鶴靈突然說道:“我總覺得仙君好像什麽都知道,但又什麽都瞞著我們。”


    白嬌嬌不置可否,她收回目光說道:“我們走吧。”


    凡界之地,一切高牆守衛對他們來說都有如無物,隻需一個隱身術和穿牆術就可以到任何地方,最礙事的恐怕還是白嬌嬌的銀蛇環。


    穿過商府外牆,巡邏中的侍衛聽見一陣鈴聲,停下腳步警惕地觀望,可四下卻毫無人煙,甚至連隻野貓都沒有。


    “奇怪,我明明聽見了。”


    “別是鬧鬼了吧。”


    “別瞎說,走。”


    靠在欄杆上的鶴靈撫額:“就非得戴著這玩意嗎?”


    白嬌嬌能有什麽辦法,摘不掉,捂不住,她輕哼道:“你還不是連個消音術都不會,技藝不精還賴我。”


    鶴靈氣得咬牙切齒,這玩意絕對有鬼!他的仙術在仙界雖說還排不上號,但也絕對不弱,怎麽可能連個基礎法術都施不好,可那銀鈴愣是走到哪都響。


    剛想鬥嘴,墨淮提醒道:“有人來了。”


    第21章 “不可以。”


    入夜後的商府隻有燈籠泛出的微弱光芒,有人推開後門的門栓,閃進一名頭戴鬥笠,穿著夜行衣的男子。


    而給他開門的正是商封暘。


    商封暘和男子之間並未交談,熟稔地朝府內走去,白嬌嬌立刻想要跟上,全然忘記了銀鈴會響的事實。


    隻一步,清脆的響動讓商封暘瞬間警惕地看向白嬌嬌站立的方向,在他眼裏長廊上一片死寂,潛意識卻讓他抬步慢慢走向那。


    一步又一步,哪怕知道商封暘看不見自己,白嬌嬌還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輕易挪動半步,眼看著商封暘臨至她眼前,是抬手就能觸及的地方,站在原地的男子說道:“也許是野貓。”聽聲音是個老者。


    “不可能有。”商封暘掃過暗處,沒有躲匿的痕跡,終於轉身離開,白嬌嬌不免鬆了一口氣。


    刹那間,商封暘停住腳步,陰鷙的目光轉向她,直勾勾的像是能透過法術看到她一般,白嬌嬌心跳如雷,將身子後仰,商封暘步步緊逼,幾乎和她貼麵,白嬌嬌嚇得仰倒在地上。


    熟悉的銀鈴聲並未傳來,安靜地躺在她足腕邊搖晃,商封暘見沒有異樣轉身就走,虛驚一場的白嬌嬌來不及思考便跟了上去,奇怪的是銀蛇環真的不再發出聲響。


    鶴靈也有點詫異,還以為自己的仙術又湊效了,沒了這點外因的幹擾,商封暘一個凡人根本不會察覺到有人在光明正大地跟蹤他。


    繞過長廊穿進假山,白嬌嬌疑惑地想,按照套路這裏不會是有個暗道之類的吧。


    剛想完,商封暘不知轉動了什麽,假山內部就向下層層凹陷,形成了一條狹窄昏暗的走道,商封暘輕車熟路地進入其中,黑衣人緊隨其後。


    墨淮和鶴靈打頭陣,白嬌嬌一手拽住一個防止自己摔倒,卻沒成想這地下通道是越往裏越明亮,兩邊牆上均嵌有碩大的夜明珠,幾步一顆,甚至比白日裏還亮堂。


    一個戶部侍郎能有如此大的財力?


    商封暘到底是誰?


    白嬌嬌鬆開手,看到他推開隱秘的石門和男子一同進入,石門頃刻關閉,密不透風。


    鶴靈略施法術穿門而入,門內的場景卻讓人不寒而栗。


    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兵器庫,牆上掛滿了完整的猛獸皮毛,桌案上的地圖赫然就是燕曲的地形圖,行軍布陣的排列直抵皇城,還在各個關口插上了紫旗。


    鶴靈也有些茫然,問道:“他不是‘文曲星’嗎?還得負責打仗?”


    白嬌嬌搖了搖頭,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那些宮鬥劇裏,但凡家中有這些裝備的,不是要密謀造反,就是敵國派來的細作。


    “少主,時機已經成熟,為什麽遲遲不行動?”黑衣男子摘掉鬥笠,布滿皺紋的臉上布滿滄桑,眼中滿是不解。


    “我說過,我自有打算。”商封暘拿起桌上散落的紫旗,穩穩插進最後一道關口。


    “少主的打算,為什麽不能和老臣坦言?”


    商封暘扶著桌案,眼看近在咫尺的燕曲江山,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後說道:“閆老,她懷孕了。”


    男子聽言卻越發激動:“不過是流著燕曲血脈的孽種,少主登上皇位後想要多少孩子就會有多少孩子,而這一個,不能留!”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這是落胎的藥,連續給她吃七日,別人隻會以為是她體弱留不住孩子,做與不做都由少主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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